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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階看到陸芮朝他笑了笑,他放下紗窗,從馬車上下來,看著隊伍走出去,才進了左掖門。

  乾清宮門外已經站滿了官員,他們聽到腳步聲,都齊齊地扭頭向孟階看過去。往日他們的眼神里都帶著嫉羨,現在卻都是睜大了眼睛看戲。謝光倒了,只怕他也不遠了。

  所有的人都這樣想。趙熙之從行列里出來,攔住孟階道,“師兄,你來晚了。”他仰著臉,嘴角微扯,半斂的眼睛裡全是輕蔑之意。

  孟階淡淡的掃了一眼,並沒有搭理他,而是從他身旁坦然的跨過一步,站到了行列前排跪下。只要李崇庸不發配他,他依舊是禮部正三品的侍郎,內閣閣老。趙熙之之流,他還沒有放在眼裡。

  行列後面傳出一陣嗤笑的聲音,趙熙之掛不住面子,很是憤怒。他望了一眼孟階的背影,攥了攥手掌心,還是忍住了滿腔的怒氣。怎麼說孟階都是閣老,他這樣做是大不敬的。

  他要等著孟階倒台的那一日,把他在他那裡所受的一切侮辱都還回去。他就不信他等不到那一日,他可是將彈劾的奏章都呈上去了。

  給謝光求情的官員不在少數,黑壓壓的一片,大都是名冊上的官員。李崇庸就怕他們不求情,看到這麼多人跪著,他心裡痛快極了,直到看到孟階的身影,他嘴角才有了淡淡的笑意。

  這些官員在門前跪了多時,他一句話都不曾說,就是在等著孟階的到來。他太激動,以至於聲音都有些顫抖,“把這些給謝光求情的人都給朕綁了,壓到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校尉就侯在門口,聽到敕令,便立即動了手。他們動作迅速,不一會在門口跪著的官員都被綁了起來,孟階走在前面,腳步從容,夜色下能看到他面色很淡,沒有人能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刑部大牢就在千步廊西側,錦衣衛壓著他們關進大牢,卻單獨帶著孟階到了另一個地方。

  小屋裡有水聲,是通往外面的,背對著門坐著一個人。孟階只看身影,就認出了寇懷,他蹙了蹙眉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陸芮掌錦衣事後,寇懷就被李崇庸調到了神機營里。錦衣衛的事情,他已經管不了了。

  帶孟階來的錦衣衛校尉給他鬆了綁,出去前還把門帶上了。寇懷這才轉過身子,“我聽說你出了事,就過來看看。”

  “沒事。”孟階淡淡的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插手了。”李崇庸稟性涼薄,他現在想動的人太多了,孟階並不想讓寇懷也摻和進來。

  寇懷很是擔心,“那你怎麼辦?”刑部大牢容易進來,卻很難出去,他們和刑部的人又幾乎沒有打過交道,接下來的事可就不是他能干預的了。

  “我進來,自有辦法出去,你不必擔心。”他早就預料到了李崇庸會動他,所以很是鎮定,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宋琬,他又囑咐道,“你幫我看好宋琬和雪寶就行,其他的事你就安心等待。”

  他預料到了,那自會有應對之法。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陸芮從謝府出來, 天已經亮了。他看著地上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愧是權傾天下的謝首輔,能貪到這個地步的,天下只怕也難找出第二個人。

  他還要回皇宮復命,便沒有再在謝府多待,騎著馬到了皇宮, 太陽已經升了起來, 金光撒在黃澄澄的琉璃瓦上, 閃著耀眼的光芒。

  來上早朝的眾位官員就等在左右掖門前,他搭眼瞧了一下,察覺到行列里少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他蹙了蹙眉頭,又細細看了一遍, 就是沒有孟階。

  他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招了後面的錦衣衛校尉道, “孟大人怎麼沒有來?”

  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不可能不來。

  校尉一直跟著陸芮在謝府里, 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他正要說去打探打探,就聽陸芮又道,“咱們先進宮。”

  陸芮大概就猜到出了什麼事情,李崇庸不想大權旁落,必會對官員重新整頓, 尤其是內閣眾人。

  彭芳唯唯諾諾,可堪一用。劉禎一向仰仗謝光,如今謝光倒了台,他也成不了氣候。只有孟階,才是李崇庸真正要打擊的人。

  李崇庸擔憂孟階會成為第二個謝光,也不是沒有緣由的。畢竟他是少年狀元,又拜夏冕為師,短短兩年的時間,從一個正八品的翰林修撰爬到內閣閣老的位置,誰都不會小覷了他。

  也許孟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讓他將名冊交給李崇庸。他不是韜光養晦,而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陸芮想到這裡,眼眸微眯,孟階難道就這麼相信他會出手救他?

  今兒早朝議論的重點是給謝光定什麼罪名,陸芮並不想參與到裡面,復命之後就立刻回了懷柔。

  其實官場上誰生誰死,真的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昨天晚上一夜沒睡,洗了澡之後就躺到了床上,睡意卻不怎麼明顯。外面天氣晴朗,屋子裡很是亮堂,他拉上床帳,視線才暗了下來。

  他閉上眼,腦海里便就浮現出孟階給他名冊的那一日。應該就在那一日之前,孟階就預料到了今日的結果,沒想到他卻還能鎮定的和他說笑。

  果然孟閣老就是孟閣老,也難怪他能爬的這麼快。

  陸芮一覺醒來,太陽已經落山了,紅彤彤的雲彩占了半邊天,看來明兒又是個好天氣。他叫了侍從進來,問道,“今兒朝堂上都說什麼了?”

  他不參與,但不代表他不關心這件事情。

  那侍從就回道,“謝首輔的罪名還沒有商議出來,不過……皇上倒是把孟閣老痛罵了一番,說他背信棄義害死恩師,罪不可恕。”

  “哦?!”陸芮繫著腰帶的手一頓,抬了抬眼皮道,“敕令可下來了?”

  侍從又道,“奴才聽當值的人說,敕令是下來了,不過又被彭閣老駁了回去。只是至於敕令上寫了什麼,奴才一時還沒有打聽到。”

  如今謝光一倒,內閣里就只剩下彭芳一人,現在都是他說了算。只是他一向不喜歡沾惹黨派爭鬥,怎麼到了這件事上卻出手了?

  陸芮正想著,又見那侍從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大人,這是王公公讓人捎過來的,可能和敕令有關。”

  王津是陸芮安排到衛圳身邊的小太監,謝光一倒,衛圳也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正著手培養心腹,王津如今就代他在李崇庸跟前執筆。

  信箋上寫了一行小楷,八個字——廷杖一百,貶為庶民。

  陸芮曾經以為李崇庸只是想收回旁落的大權,可看到這八個字,他突然意識到並沒有那麼簡單。

  李崇庸明顯是想要了孟階的命。

  他有些不理解。

  陸芮神色凝重,他緊緊握住腰間的繡春刀,走出了內室。不知為何,他總覺著自己應該去見一下彭芳。

  彭家也在昌平,離懷柔並不算太遠。陸芮趕到時,看到門口還停了一輛馬車,上面有寇府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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