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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大戰之後,我有很多機會殺了他。

  就像那一年,他與我擦肩而過,彼時他是名滿天下的狀元郎,我隱身看著他,他一身紅衣,在夾道歡迎的萬民之間,愈發顯得氣宇軒昂,面若白玉。在始神的惡念沒有甦醒之前,我輕而易舉的就可以讓他徹底消失,但是我並沒有這麼做,那一刻,我動了惻隱之心,我知道這一世的他,父母早亡,而他像被踢球似的輾轉於各個親戚之間,年少寄人籬下,受盡白眼,從寒窗多年食不果腹衣不遮體,到如今鮮衣怒馬,萬眾矚目有多不容易,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何必非要至他於死地呢。

  於是我轉身離去

  而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麼久,這麼多世,他或萬人之上,或位極人臣,或布衣一生,或生活困頓,雖算不上純良之人,但是卻再也未有過罪大惡極,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是否是是始神的惡念了,但是生生世世的靈魂不滅,卻告訴我,他就是。

  我抱回了他,雪靈們都很好奇的圍了上來,不停的用肢體的碰觸表示著她們的歡喜,也對,許久以來,不止我孤獨,連同她們也是孤獨的吧。

  只是他用著人那脆弱的身體,面色越來越蒼白,我喝退了雪靈,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他,給他餵了雪域聖水,一直抱著他,當他悠悠轉醒,睜大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命中注定又如何,他是始神的一思惡念,我是始神最後的良善,我們註定爭鋒相對嗎?我難道不能洗滌他的惡念嗎?我承認那時候,我自私了。

  當初把夭夭送到桃源村的時候,我沒有太多猶豫,我要她像個正常人一樣長大,體驗紅塵多彩,而不是像我一樣,背負使命,寂寞孤獨傷感淒迷生生世世。

  許多年以前我還有心力去看看凡世,只是近千年以來卻越發的不願意挪動了。

  當我寂寞的時候我便在雪域的冰雪神殿周圍種下一棵梅樹,而今梅樹已徹底籠住了神殿,神殿看起來有了幾分生命力。

  而我也只種紅梅,畢竟雪域裡,漫目蒼白,我喜歡那種有生命力的紅,當然這只是一方面。

  那日我與他在九霄對戰,他問我,這麼多年可曾孤寂,我思及動手之後,不是他消亡便是我飛散,從此再也不會相見竟無端生出幾絲悲涼之感。

  我不語,他卻笑了,一身玄衣在九霄的烈風中翻飛“紅梅花開最是熱烈”

  現如今,如若讓世人看到這紅梅,那必將引起一番驚嘆,只是,他們不會看到的,我種下的百里紅梅竟然連欣賞的人都沒有。

  我對夭夭的愛,讓我給她自由,捨得她,讓她當個普通人。但是對於他,我卻不想放手,他在塵世並不愉悅,何不和我同住這雪域,緩解了我的寂寞,也結束了他的悲劇。

  我期冀著他生生世世都不要恢復始神的惡念,這樣的話,我們便可以生生世世為伴,我可以給他想要的一切。

  當時的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枉我白白活了那麼多年,卻未曾參透,命運無常半點由不得計劃。

  誠然,有了他之後我的生命突然開始多彩起來,這種快樂只有在夭夭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可以與之比擬,只是夭夭和我呆的時間畢竟太少了,而他,從那時候起就在也沒有離開過我。

  他醒來以後告訴我,家裡的嬸嬸說了,雪山有神仙,可以洗清他的罪惡,我通過他的隻言片語明白了,那個嬸嬸不過是想讓他死而已。

  他這一世的母親生他時死去,父親在他幼年之時也離開了,與爺爺奶奶同住的叔叔嬸嬸一開始就不願意收留他礙於家中老人,便不情不願的收留了他,當老人死後,嬸嬸偷偷將他送至雪域底下,告訴他,父母死了是因為他是帶著罪的,雪域之上有神仙,可以幫助他,在嬸嬸走後,他昏倒在那兒,恰好見到了我,如若不是我,他的這一生可能就止步於那天了。

  我時常想,也許當時我不理會他,新的一世的他也許還好好的活著呢。

  我就這樣自私的留下他,給他起名為莫離,然後養大他。

  雪域孤寂非常,往日我只是會同無意間闖入的小動物說說話,只是這裡畢竟太冷,沒有幾個動物忍受得了,何況世間萬物,自有它的緣法,我何必強求,願意留下的自然會留下。

  晴日我會教他彈箏,用我的那把世間無二的流雲箏,我手把手的教他,而他聰穎至極沒教幾次他就會了,於是我便將那箏送給了他。

  有一次他看見我舞劍,便鬧著也要學,這些年我對他有求必應也成了習慣,他要學,我便教予他,卻未曾想到短短時日他的成就竟在我之上,我默然,他是那人的轉世就註定他不凡,我又何必耿耿於懷。

  憂心是一直都存在的,只是我也欣喜於他的聰慧,矛盾至極。在他的劍法如火純青之時我親自用雪域之下的萬年玄鐵給他打造了一把劍,耗時九九八十一天,集天地之靈氣,我把劍命為莫離劍,他拿到劍的開心異常,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我要用這把劍保護你”

  他十歲那年,突然不見了,我尋他不著,差點急哭,那是一種很少很少在我身上出現過的情緒,突然就那樣突兀的感受到了。

  我翻遍了神殿的每個房間後,他突然出現了,手裡拿著一束紅梅,笑的有些許的靦腆。臉上髒兮兮的像個小小乞丐“這是雪域之巔的懸崖上的紅梅,香氣最佳”走近之後才發現他的臉上滿是傷痕,衣服也破爛不堪,雪域之巔的懸崖,那個地方,常年烈風卷著飛雪狂亂的舞,能見度極低,危險至極。我明知道我該呵斥他的,可是看著那束紅梅,我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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