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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潯心裡忽然有個猜想,但這一刻不敢確定,畢竟她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事。“你今年幾歲了?”

  “正好三十。”陳宇回答。

  “開店五年了,五年之前在你做什麼工作?”

  “我胸無大志,人又懶散,大學畢業之後在一個醫藥公司上了一陣子班,就是醫藥代表,你們知道吧?後來不幹了。”

  “你確定是醫藥代表而不是醫生?”

  “你見過一個市場營銷專業的醫生?”也許是壓力有所減輕,陳宇居然開起了玩笑。

  “哪個學校?”

  “什麼?”

  舒潯解釋道:“你畢業於哪個學校?”

  “廊臨商院,本二墊底。”陳宇尷尬地笑笑。

  舒潯在本子上寫下他提到的學校名字,又問:“你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哦,我爸是第二化工廠一個實驗員,我媽開了個雜貨店。”

  他話音剛落,左擎蒼再次放了一個冷箭,“我們已經通知你的父母,他們本來急著過來看你,可你母親過於緊張,暈倒住院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陳宇炸毛了,手肘重重撞在審問椅的小桌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整個人幾乎要跳出來,“我媽怎麼樣了!!放老子出去!我要去看她!!你們什麼都沒查清楚!我根本沒殺人!這樣讓我出去怎麼跟我爸媽交代!你們這群混蛋警察!不得好死!!”

  舒潯腦海中划過前不久關於靳亞吉冤案的報導,據知情人透露,其實靳亞吉在審訊室里一直沒承認自己殺人,不斷地咒罵警察,把幾個警察惹火了,開始“練”他,還動了手。

  舒潯在桌子下面拍拍左擎蒼的腿,示意他今天到此為止。又抬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記錄員。

  站起來的時候,許是審訊室有些壓抑,舒潯覺得有點頭暈,眼前模糊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熟悉的反胃感。她顧不得其他,捂著嘴跑了出去。左擎蒼本要跟上去,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了一句他的名字。

  “左,擎,蒼……”

  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充滿了諷刺和輕蔑。

  左擎蒼迅速回頭,看見本來憤怒得氣喘吁吁的陳宇出其冷靜地端坐在椅子上,戴著手銬的雙手閒適地搭在一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正往外走的記錄員小趙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左擎蒼。

  左擎蒼往回走了幾步,用眼神示意小趙馬上接著錄音,隔著鐵欄杆和陳宇對視著。

  陳宇不說話了,微笑著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清澈不見。

  盤踞在左擎蒼心裡的疑雲似乎有了一點撥雲見日的跡象。

  這時,陳宇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可那口型,分明在說——“你好,左擎蒼。”

  第74章 高睿川

  舒潯蒼白著臉從洗手間隔間裡出來,無奈地摸摸小腹,心想,你這個小傢伙太會折騰人了,這麼調皮難道真是個男孩?站在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舒潯自言自語道——“如果真是個男孩,就叫你左牽黃!”

  洗了手,舒潯下意識往門口一看,以往左擎蒼都等在門口的,今天卻不見他。難道……審訊室出了什麼意外情況?她來不及擦乾手上的水,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審訊室,只見審訊室的門還沒關,走近一看,左擎蒼站在陳宇面前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記錄員小趙一頭霧水地站在一邊,錄音筆放在桌上,估計已經錄了大段空白了。

  “怎麼了?”舒潯小聲問左擎蒼。

  陳宇看向天花板,笑了笑,就是不說話。

  “明天繼續。”左擎蒼認為還有些東西需要查清楚,他安撫性地拍了拍舒潯的背,轉頭看向陳宇,“下次見?”

  “呵呵呵呵……”陳宇笑出聲來,舒潯驚異地看向他。

  陳宇被帶走,左擎蒼和舒潯回到一組辦公室,洪世健本來悶悶地在抽菸,將舒潯進來,趕緊掐了,開窗透氣,還拿了張報紙扇著屋裡的煙味。

  “她剛才身體不舒服,我先陪她下去走走。”左擎蒼巧妙地讓舒潯避開室內殘餘的煙味,又讓二人有了獨處的空間。

  “左教授和舒老師真是伉儷情深呀。”林曦羨慕地說,想起自己的女朋友,嬌氣、難伺候,脾氣還大,他認命地嘆了一聲。

  左擎蒼牽著舒潯來到樓下,走路去附近超市買小零食,緩解一下舒潯的反胃感。

  “我懷疑陳宇是雙重人格。”舒潯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頓時舒慡很多。任何一個城市的空氣都比帝都好,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以後去別的地方養老。不過這麼年輕就在想養老的問題,是不是有點……舒潯回到正題,“我看過duane gibran……也就是紀方珝以前寫過的關於多重人格的介紹和分析,有人甚至能分裂出五十多種人格,這麼多人格之間毫無交點,各自掌握的技能、擁有的記憶都不同,幾乎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多重人格是一種不可治癒的精神病,也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心理障礙,但這不代表這會給他本人帶來痛苦。外國有個女的分裂出三十種人格,每種人格都是畫家,互相知道‘對方們’的存在,但是繪畫的風格完全不同。她被允許用其中五種人格參加比賽,都得了獎。”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店內的密室、兇器上的指紋、瑩瑩的指證,陳宇就是這些日子以來廊臨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但陳宇的‘失憶’很古怪,一般罪犯面對這麼多的證據,心理防線早就崩潰了,只有他堅信自己是無罪的,任何物證都不能喚起他的回憶。我們問他過去的事,比如高考、語文老師等等,他能記起來,這就說明他的記憶力很正常,不是那種過了今晚十二點就忘記今天所有事情的記憶障礙患者。所以我認為,罪犯在施暴時,‘陳宇’根本不存在,而陳宇存在的時候,‘那個人’的一切也被抹殺。”

  “假設陳宇有雙重人格,他的主人格是陳宇還是另外那個人,或者他還能分裂出其他未知人格,在分裂成哪個人格的時候進行了殺戮,都是未知數。”左擎蒼也有同感,但這種類似“雙重人格”是裝出來的,還是本來就有的,還有待鑑定。他從事刑偵以來,也是第一次遇到疑似人格分裂的罪犯,然而鑑定真偽卻不是他的專長。“你不在的時候,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聲音變了。”

  舒潯一愣,“他的另外一個人格出現了?你應該繼續審訊,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有別人在場,他似乎不想說實話。我需要確定一些事情。”

  “你是說……”

  “陳宇被審訊了一天一夜,雖然很焦躁,但他的所有回答都沒有編造的跡象,當我們問到一些需要回憶的細節時,他眼球移動的方向一致。在我用陳宇母親病倒的事刺激他時,他的反應非常真實自然,先關心母親身體如何,再對我發泄不滿,也符合一般情感邏輯。而忽然轉變人格後,他的表情變得很平靜,也沒有再過問關於母親的任何情況。我對他說‘下次見’,他表現得很隨意,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一覺之後,他和陳宇誰先醒來。‘他’似乎知道陳宇的存在,而陳宇卻不知道‘他’的存在。”

  進了超市,舒潯直奔那些酸酸甜甜的話梅,一下子拿了好幾包。左擎蒼看著都覺得酸,替她放回去幾包,剩了兩包拿在手裡。

  舒潯含了一顆酸梅,恢復了一點食慾,“雙重人格就像有兩個人同時生活在一具身體裡,其中一種人格實施了犯罪行為,另一個無辜人格也必須一同受到懲處,甚至是死刑,所以在量刑上,也很棘手。好在全世界患有這種人格障礙的只有幾千人,而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殺人放火。”

  “就像你說的,這種精神病沒辦法治癒,刑罰無法殺死其中一種人格,而保全另一種。”

  舒潯摸摸小腹,“我以前一直在想,將來希望生個兒子還是女兒。現在看來,我只希望孩子能身體健康,人格健全,不管將來從事什麼職業,有沒有出息,平平安安一輩子就好。”

  女人在沒有做母親之前,大抵都有許多幻想,希望孩子這樣、那樣,可一旦真的做了母親,心態就變了。

  近一年內就要當父親的巨型犬聽罷,眼中露出些許溫和,“如果我說兒子、女兒我都要,你會不會怪我太貪心?”

  “那你就等著操心吧,哼。”舒潯冷哼一聲,又笑著低下頭。

  左擎蒼和舒潯回到支隊,接下來,他們將對陳宇的真實身份展開調查——這其實並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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