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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室的溫存旖旎也抵不過韓平心中的寒氣,雙手撫上在自己頸項處舔咬的頭顱,回想前幾個月前,她曾那般堅信他這份感情的真誠度,可是現在,當經歷了那麼多的質疑之後,她現在的信心所剩幾何?

  “李淮璟……”

  韓平的眸中透露出了從不屬於她的悽怨,輕聲在他的耳旁低吟一句,伏在上首的人身子一僵,停下了動作,稍稍抬起了身,與韓平對視一眼。

  被陰影遮住的韓平看不清神情,曾經明亮的琥珀之眸也在此時失去了光澤,變得霧沉陰霾,李淮璟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值得,或者說是能夠說的事情。

  就在此時,屏風外傳來了婢女的清脆聲音:

  “啟稟攝政王,康王求見。”

  李淮璟自韓平身上坐起,稍事整理了一番衣衫後,便走出了屏風,韓平看著他離去的瀟灑背影,可悲的笑了。

  到底從前是什麼支撐著,竟然讓她那般堅定的認為,李淮璟是愛她的,那種如魔障般的信念究竟是對是錯?

  攝政王……

  在她離開的這段日子,他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嗎?那在齊宣的隊伍中安插死士,散布瘟疫劇毒的把戲也一定出自這位新鮮出爐的攝政王之手了。

  他是出於什麼目的對她,以及所有他不關心的人下那般重手,‘月痕’的威力想必李淮璟定然比她知道的詳細,稍有不慎,齊宣隊伍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中毒身亡,包括她在內。

  李淮璟……可曾……可曾……有萬分之一的遲疑,是因為她?

  沒有!

  她在他果決的手段中,沒有看到絲毫的遲疑,有的儘是不擇手段……韓祈被俘,韓峰下台,曾經如參天大樹般盤根錯節的赫赫韓家,被這位新攝政王玩弄於鼓掌之中,弄得如今樹倒猢猻散,分崩離析的場面。

  韓平自床上坐起了身,面無表情的將衣衫整理好,走出屏風,想要出門探巡一番,可是,矗立於門前的兩尊大佛卻攔住了她的去路,他們冷著同樣堅毅的漠然臉孔對韓平說道:

  “請姑娘回去,攝政王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離開房間半步。”

  韓平蹙眉看了他們一眼,也沒有說什麼,默默的回到了房內,剛在桌案旁坐下,便見一名乖巧婢女上前斟茶。

  “姑娘,攝政王也是擔心姑娘傷勢,怕姑娘出去經了風,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韓平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對她口中明顯偏幫的說辭沒怎麼在意般,隨口問道:

  “誰是康王?”

  婢女見韓平神色平順,面上不現怒容,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要知道,眼前這位姑娘的一喜一怒,一舉一動都有可能關係到這間屋內所有人的生死,試問她怎能不緊張?

  聽這位主子問話,婢女自是不敢怠慢,慌忙啟稟道:

  “康王是六皇子李淮秀,半月前由攝政王親自冊封的。”

  不過短短兩月,沒想到皇城內竟然有了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六皇子向來與李淮璟關係不錯,他被封王韓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而李淮璟其他的兄弟,想也知道會是什麼下場,其他人她不關心,但是……

  “太子……如今何在?”

  婢女見韓平喝了一口水之後,便處於失神狀態,她心中忐忑,不知道韓平在想什麼,如今聽她提出的問題,婢女不禁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自從攝政王掌權之後,先皇的死因與太子的行蹤都成為了這個宮中的禁言,私下裡從來沒人敢談論,這位主子的問題著實叫人為難,但好在,她曾受人指點,知道如何應付,眼珠子轉了一圈後,這才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姑娘問的是哪位太子?”

  韓平見那婢女睫毛垂斂,映得眼窩子下面有些陰影,將茶杯擱下,毫不避諱道:

  “太子還有幾個嗎?自然是李懷昶。”

  婢女猛然在韓平面前跪下,雙手伏地,口中驚呼:

  “請姑娘莫要動怒,姑娘口中的太子,現已今非昔比,是謀逆造反,弒父奪位的反賊頭子,他的行蹤,奴婢們實在不知。”

  “……”

  韓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婢女頭頂上的旋窩,細細的看,仿佛要將婢女頭皮上的紋理描繪出來般……

  哼,太子現已今非昔比,是謀逆造反,弒父奪位的反賊頭子?

  可笑,實在可笑。

  李懷昶是什麼性格的人,韓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就算不說他會不會造反,會不會弒父,單單一個動機問題,就很難說通,他貴為太子,皇帝百年之後,皇位與江山都是他的,他為何要反?

  更何況,太子素有賢王之名,性格溫和,聰慧守禮,雖偶有心機,但終究儒弱,如何會做造反、弒父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眼前婢女的說辭,顯然是受人指使的,每一句話都有幕後黑手操控著,想問出什麼有用的話幾乎不可能了。

  明知道問出來的都是謊言,那還有必要問嗎?想通了這層關係,韓平索性靠在椅背上,閉口不言了。

  婢女見韓平的閉口,跪在地上偷偷看了幾眼她的神情,覺得甚是平和,並不如蘇將軍教授時所料般震驚。

  據蘇將軍說,前太子與這位姑娘的關係匪淺,若是知道太子造反弒父,這位姑娘定不會置之不理,就是打破砂鍋,也是要問到底的。然後,他又教授了很多回答的技巧與說辭……

  可如今,韓平的閉口不言,反而令婢女亂了陣腳,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心驚之際,韓平卻開口了:

  “你下去吧,我乏了。”

  婢女見狀,如獲大赦,爬起來便匆忙告退,離去時,那一開一合的門扉間,讓韓平看到了清晰如故的五彩琉璃瓦,飛檐百宇,氣象恢弘——這裡竟然是她巡了好幾年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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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十幾日,李淮璟都沒有出現。

  但雖然人未到,每日的補品與問候卻是不減反增,知道韓平困不住的性格,在御醫確保她無恙之後,才撤掉了禁止她離屋的命令。

  然後,韓平便得到了能夠帶著三兩婢女,青天白日,什麼事情也不用做,能在指定範圍內的御花園遛彎。曾幾何時,她在巡邏的時候也幻想過這種生活,但幻想終究是幻想,這種生活就是為後宮妃嬪量身定做的,若是韓祈與韓毓,那是完全有可能的,但她是韓平啊,是韓家最不成器的韓平啊。

  拿著一隻純金打造的小酒壺,韓平坐在御花園的一處涼亭看著四季如春的花園。

  風很輕,吹得嬌嫩的花瓣輕顫,驚走了一隻翠綠色的蝴蝶……背後傳來腳步,韓平看著美景不願回頭,片刻後,便聽戲謔的聲音隨之響起:

  “人家都說韓三姑娘回來之後痴了,我開始還不相信,如今一看,說你痴都是客氣的。”

  韓平兀自喝了一口酒,沒有理他,卻聽另一道聲音說道:“青,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那聲音說完之後,韓平便覺得一道身影在她身旁蹲了下來,她回頭一望,蘇兒稚嫩的大叔臉湊至跟前,小鹿般的眼神讓韓平覺得無比胸悶。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看幾次,她就是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水嫩嫩,蔥白白的少年竟然會是一個快四十歲的大叔……

  蘇青不知從什麼地方也拿了兩壺酒,一襲大將軍的銀袍軟甲很是威風,威風凜凜的銀盔沒戴,黑髮用一支玉簪別住,粗狂中帶些文弱。

  韓平扯著嘴角,笑了笑,問道:

  “蘇莫行呢?”

  提到那個老小子,讓韓平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蘇家的血液驚奇,出來的一個一個都是極品,這一路上,要是不有蘇莫行鬼神不侵般的醫術,她跟齊宣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回齊國去了。說寄了好幾帖補藥給姑娘,這兩日便會送到了。”蘇兒體貼的接過韓平手中的小金壺,又斟滿了酒遞還給她。

  韓平對他揚眉表示感謝,又喝了一口,還未說話,便聽蘇青不客氣的開口道:

  “你想問什麼,直接問就是了,幹嘛做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想給誰看?給我叔叔,還是給王爺看?”

  蘇兒對蘇青使了個眼色,讓他注意態度,可是蘇青卻不以為意,嘴角噙著痞笑,盯著韓平。

  韓平無所謂的嘆了口氣,笑道:“反正不是給你看,你計較什麼?”

  蘇青一時語歇。

  蘇家跟李淮璟的關係,這些日子以來,韓平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了,蘇家是齊妃的族兵,齊妃死後,他們便跟著李淮璟,而李淮璟便是利用齊國的這層關係,成功的找到了謀反的外援,一番翻天覆地的謀劃與布局之後,便有了今日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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