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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出門時,她仍慵懶地睡著。見他走,只是貓一般地睜了睜眼,然後愛睏地打了個呵欠,便又睡了過去,想是昨晚她熱情得過了分,才會如此累吧。

  接近木屋,卻一絲動靜也沒聽到,卿洵心中微凜,趕緊收攝心神,將精氣神迅速提升至巔峰狀態,以應對任何可能的變化。這一次與往昔不同,他要應付的是威震武林,武功神秘莫測的龍源主,任何一點失誤,都會令他賠上性命。

  踏上台階,他腳步絲毫沒停,用掌風將門扇開,人緊隨而人,出乎意料的,沒有攻擊,更沒有傅昕臣,木屋中炭火邊的糙墊上只跪著那個容貌絕美的玄衣女郎。

  見他進來,只是淡然一笑,然後繼續編織著手中的花籃,卻是那日與傅昕臣在一起的女孩,數月不見,她似乎長大了許多。

  卿洵棕眸中浮起詭異的光芒,緊盯眼前在忙碌中仍顯得十分恬靜的人兒,“傅昕臣呢?”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眼前的女孩讓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很明顯的,她是淨兒的勁敵。

  將垂落眼前的髮絲撩回耳後,葉奴兒明眸迴轉,一絲光彩在其中閃過,“他走了,去找淨姑娘。”她淺淺的笑中帶著誠摯的祝福,讓人不解她的心思。

  卿洵微怔,訝然看著眼前這個似是一張白紙,卻無人可看得透的絕美的女郎,第一次,他被一個女人的反應迷惑,她不是喜歡傅昕臣嗎?。

  “你有什麼心愿?”儘管如此,他還是要殺她,為了淨兒,因為他看得出傅昕臣對她的不一般,就算現在傅昕臣離開了她,也難保有一天他不會改變心意,再回來找她。他決不允許那種情況發生,而殺她,此時是最好的機會。

  “心愿啊?”奴兒蹙眉偏頭想了想,然後微笑,“葉奴兒一生註定要孤單一人,也沒什麼可求的。”

  她說得雲淡風輕,但聞者卻不禁為她語中的淒涼心酸。

  “難道你不想和傅昕臣在一起?”不知是因她超越一切的美麗,還是那讓人不解的恬淡,本來從不管別人想法的卿洵此刻卻忍不住問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多餘的問題,就算她想,他也不同意啊,但是偏偏地,他就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這樣與眾不同至令他也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的女子,他還是首次遇上。

  葉奴兒聞言清清淺淺地笑了,目光落向門外曠野,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優雅寧謐的味道,“傅昕臣好喜歡淨姑娘,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會開心。”她的眸中浮起嚮往,仿佛在說著一個美麗的故事,而非自己用盡一切去愛的人。

  卿洵差點就被她的說辭及語態打動,但多年訓練出來的冷硬化心腸畢竟不是假的,很快他便收懾住心神,殺她的意念更為強烈。她既然可以令自己傾服,自也可令傅昕臣心動,只因自己才和她相處不過短短一刻,而傅昕臣與她卻已熟識,這樣的女子,傅昕臣怎會捨得拋下。

  “對不起。”低沉地,卿洵第一次在殺人之前道歉,就在葉奴兒詫異地看向他時,他長發無風自動,神色回復木然,便似煞神降臨,早蓄積好功力的一掌飛快拍出。既然他不得不殺她,那就讓她死得沒有痛苦吧,這是他惟一能為她做的。

  “卿洵!”

  一聲驚呼,卿洵只憑眼前白影一閃,手掌已碰到一個軟綿綿的軀體,立知不妙,卻已無法收手,一股腥熱的液體噴到他臉上,白影飛跌開去,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女人!”顧不得殺葉奴兒,卿洵神色大變,緊隨那如落葉般飄落的身影急掠而上,一把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兒,一向冷酷木然的雙眸中she出不能置信的光芒及一絲複雜難名的情緒,她不是乖乖留在小店中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沙啞的聲音中波動著連他自己也無法明白的暗cháo,衝擊著那鋼鐵般堅硬的心防。

  焰娘秀眉緊蹩,一時之間竟回不過氣來應他,這一次是真的完了,可是她卻一點後悔的感覺也沒有。為什麼會這樣?

  “焰娘!”葉奴兒撲在她的另一側,清澈的眸子中滿溢擔憂及不解,“你為什麼要打她?”她責備地望向卿洵,絕美的小臉上首次出現生氣的表情,這個男人真壞,焰娘怎會喜歡上他的?

  焰娘的雙唇染著鮮艷的血漬,唇角還在源源不絕地溢出鮮血,一雙媚眼無力地半闔著,葉奴兒眼圈一紅,控制不住落下的淚來,“你好狠心…她就算不該喜歡你…你也不必…”語至此,她已泣不成聲,只能小心翼翼地為焰娘拭去嘴角的鮮血,卻再說不出話來。

  “閉嘴。”卿洵暴躁地喝住葉奴兒的胡言亂語,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殺的人是你,不是她,是她自己多事。”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來擋他全力出擊的一掌,她以為她的身子是鐵鑄的啊,活該!可是,為什麼他會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抽痛!受傷的人並不是他啊。

  “洵…”緩過氣,焰娘硬扯出一個嫵媚的笑,但眸中的痛楚卻瞞不過任何人,他在生氣,她知道,可是——

  “你放過奴兒吧…傅昕臣就…和你一樣…除了…呵…除了楊芷淨…不會再喜歡別的人…她…不過和…和我一樣而已…”她阻攔了他的行動,他肯定很生氣,可是他很快就不會生氣了,因為他終於可以擺脫掉她,一個人自由自在地想去找誰就去找誰,她一向裝作不明白,始終不肯放手,但這一刻,卻迫得她不得不看清事實。該是她放手的時候了,只是在放手前,她要確定他和奴兒都不會有事。

  “你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焰娘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和虛弱令卿洵心底升起一股巨大莫名的恐懼,一時之間腦海一片空白,只知將內功源源不絕地輸入她體中,一邊就要抱起她往外走,救她,他惟一的念頭就是救她,卻不知在這荒山野林中,哪裡去找大夫。

  “別…這是…百里之內沒有人煙。”焰娘吃力地制止他,不想將惟一的一刻也浪費掉,“我…不行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卿洵趕緊將耳俯至她唇邊,“什麼?”

  “吻我…我想,可…”焰娘一時接不上氣,困難地喘息了好一會兒方才接道,“我想你吻我…呵…一下下就好…”美麗的眼中有著似不敢祈求的絕望,但其中又隱隱流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渴望。

  他的心向來冷硬,但卻自有其深情的一面,就是衝著這點,她豁出了自己所有的情。

  卿洵怔住,深邃莫測的棕眸中透露出內心的矛盾及激烈交戰,他一向不將她放在心上,為何此刻卻為了她一個小小的要求而難以決擇。他應該不予考慮地甩袖自去,而不是像現下這樣無法放手。放開她,他告訴自己,然後只要轉過身去,從此他就可以獲得自由,可是心卻因這個想法揪緊,自由,似乎不再那麼具有吸引力,皺起眉,他清楚地感覺到心中一貫的堅持逐漸傾斜,瀕臨崩塌的邊緣。

  他的猶豫遲疑令焰娘絕望地閉上眼睛,一滴珠淚從右眼角浸出,緩緩滾落額際。

  不該奢望的啊,九年了,她為什麼還看不清楚,還要去乞求那永不可能為她展現的溫柔?心已經麻木了,為什麼五臟六腑還在痛,痛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呵,就這樣死了也好,再沒有牽掛,如果愛人會愛到讓人連心也找不到,那麼來世,呵,來世她再也不做人,再不要七情六慾。

  那一滴淚似火焰般炙疼了卿洵的心,她從來不流淚,不管他怎麼對她,不管她受到多大的委屈,她從沒流過一滴淚,可是現在她卻不再堅持,他的心中突然產生莫名的恐慌,為她的放棄,放棄一切,或者放棄——他!

  抱住她的手不自禁收緊,她,只是要個吻而已。

  焰娘瀕臨渙散的神志因感覺到唇上溫溫的熟悉的氣息而逐漸聚攏,奮力地睜開眼,那近在颶尺的臉令她詫異之餘露出一個滿足的笑顏,他對她並非全然無情的。足矣,這一生!來世,她一定要做他的心上人。

  提起體內殘餘的真氣,焰娘吃力地迫自己回復常態,“儂終於上當了,卿郎。”他是有情之人,她不要他有任何的難過,也不要他親眼看到她死後的狼狽。她寧可他永遠討厭她、棄她。

  卿洵聞言臉色一變,不待分辨已一把推開她。他沒想到她竟然無聊到開這種玩笑,立起身來,惱她的jian狡,更惱自己過激的反應,他額上青筋暴漲,雙眼凡欲噴出火來。看到仍躺在地上,姿勢極為撩人的焰娘臉上浮著得意的笑,他本來快要爆發的脾氣被突然升起的厭惡澆滅。這種女人,不值得他動氣。

  “沒見過你這麼下賤狡詐的女人!”他鄙視地冷斥,一個字一個字便似冰珠般從牙fèng里迸出來,仿佛想將她的那顆污穢的心凍僵。

  焰娘身子幾不可查地一顫,強抑劇烈的心痛,露出一個風情萬種、騷媚人骨的盪笑,嗲意粘人地道:“還是儂了解人家。依不知道奴家方才可是卯足了勁誘依上鉤,就怕儂這大木頭不解風情,讓人白費心思呢,還好儂始終是喜歡人家的,不枉奴家對依的一番心意。” 口中如此說著,她卻知道自己快支持不住了,卿洵再不走的話,她可能真要白費心思了。

  卿洵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想伸向她雪白粉頸的雙手,唇角上揚,襯著臉上的血跡,形成一個猙獰駭人的微笑,語氣又恢復了日常的木然,“不要再讓我見到你,除非你想勾引閻王。”語畢不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她總是有辦法撩撥他的情緒,以後,他再不會給她這種機會。

  在檐下他碰到不知何時躲到外面的時奴兒,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心中浮起焰娘的話,轉念間已越過她,步入荒涼的曠野中。

  ☆☆☆

  卿洵一走,焰娘立時不支地倒伏於地。長發散落,嘔出大量的血,噴在地板上。

  這一切都要解脫了吧…

  “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耳邊傳來葉奴兒痛心的責

  問,那聲音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她的頭被人抬起,放入一個很軟的懷中。

  是誰?她奮力地睜開眼,看到一張沾滿淚水的美麗臉龐。奴兒!她在哭,是為了自己嗎?一絲淺笑浮上唇畔,那雙已不再光彩照人的美眸再次緩緩閉上。這一世,還是有人關心她的,她還要什麼呢?

  她終於知道自己永遠也學不來為了生存便什麼都不在乎。曾經,她以為自己做到了,現在她才明白為了心愛的人,為了真正在乎自己的人,甚至僅為一句真誠的話,一個友善的眼神,她都願意用生命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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