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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明譽哈哈大笑,指了酈南溪道:“你瞧你,鎮日裡板著個臉作甚?這樣笑一笑多好看。”扇子到底是重新收起來了。

  酈南溪扭過身子湊到窗戶邊上繼續看,不搭理他。

  莊明譽挑了挑眉,見她看的仔細,就轉到了四姑娘的旁邊看她繡花。看了一會兒後他覺得無趣,又問酈南溪:“西西繡的如何?不若拿你繡的東西來與我瞧瞧?”

  沒了冷風在旁邊,酈南溪的耐心多了不少,“我不似姐姐那般靜得下心,自然繡的不好。”

  “不好也沒事。”莊明譽說過之後,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如今無事,不若你插一瓶花來送我?上次看你插的不錯,昨兒聽母親說你在寺里也插過,極好。怎的旁人都有我沒有?”

  酈南溪無可無不可的道:“若你不嫌我弄的不好的話,等會兒到你家後你拿瓶來。如今若是做一個,晃晃蕩盪一路過去,少不得要損了花。”

  這就是答應了。

  莊明譽心下瞭然,笑得眉眼彎彎。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束了玉帶,相貌雋秀身姿筆挺,倒也真的是個翩翩少年郎。尤其這樣一笑,當真是俊俏無雙,更添幾分倜儻風流。

  莊氏多看了他幾眼,又朝羅媽媽望去,示意她早點尋人將信送出去。

  莊明譽閒不住,在酈南溪的周圍不住的繞來繞去。

  因著酈南溪是在窗邊,他這樣一來回走動,窗子上透過來的光亮就開始明明滅滅的變幻起來。

  一來二去的,四姑娘受不住了,微微皺眉朝他看了一眼。

  酈南溪恰好瞧見了這一幕。

  她知曉姐姐是在繡一個富貴吉祥如意紋的荷包。這荷包所用絲線是昨日裡特意繞道去買的金銀絲線,昂貴不說,還極其考驗繡工。但是出來的成品非常漂亮。

  這荷包是四姑娘做出來準備下一次見面時送與重大太太的。畢竟國公府和酈家如今正“聯繫緊密”著,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能再遇到,提前準備出來為好。昨兒下午回到蕙蘭苑後四姑娘就開始繡了,直到天黑才放下。如今天剛剛亮她就又拿了起來。

  酈南溪看莊明譽坐不住,繞來繞去的時常擋住了光亮。即便她換一個位置坐下,想必他來回走的時候也會不時的遮蔽住陽光。

  酈南溪怕姐姐繡的那個繁瑣的荷包沒法段時間內完成,有心想要幫姐姐多省出一些時間來,就與莊氏道:“母親和姐姐稍晚一些再來吧。我先跟了表哥去舅舅家。”

  莊氏手頭的帳冊約莫再過一炷香時間就完成了,稍稍等會兒就好。聞言便有些猶豫。

  莊明譽自己卻先答應了下來,“這樣也好。免得西西留在這裡打擾了姑母看帳冊。”

  這話一出來,酈南溪輕哼了聲不理他。

  莊氏忍俊不禁,說道:“好好。既然西西打擾到我了,你就幫我帶她過去罷。”

  上一回下了雪,莊明譽都把酈南溪護得好好的半點兒沒出岔子。這一回天氣晴朗,又是在城裡,自然更是無礙。

  四姑娘這時候抬起頭來,問莊明譽:“表哥怎的來的這樣早?距離舅母約好的時間還有兩個時辰呢。”她本是想著能繡兩個時辰所以才將針線都拿了出來。

  莊明譽笑道:“讀書讀累了早點出來歇歇。”

  四姑娘點點頭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因著現在還很早,天剛亮起來沒多少時候,故而屋外的空氣也還相當冷。

  酈南溪一出屋子就覺得肆nüè的風在往衣服里鑽,趕忙將斗篷上的兜帽拉了下來戴著。又緊緊的抱住了懷裡的手爐,半點也不敢鬆開。

  莊明譽頓時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過分了,或許真不該那麼早出來,忙問道:“要緊麼?或者先回去待會兒?”

  既然出來了,就斷然沒有回去的道理。酈南溪搖了搖頭,快步往前行著。待到進了馬車方才鬆了口氣。緩過勁兒之後,她忍不住掀了車窗簾子,怒瞪車外之人,“下次可不許來那麼早了。若真要來那麼早,就在屋裡好生待著,不准亂晃也不准亂跑。”

  她本以為莊明譽會反唇相譏。哪知道他想了想後,竟然很好脾氣的說了一聲“好”。

  酈南溪滿腹指責的話說不出口,忿忿的將車簾放下,窩在車中放著的綿軟靠枕上,抱著手爐不撒手。

  車子行出府外。

  莊明譽騎馬跟在她的車子旁邊,時不時的湊到床邊尋她說話。

  酈南溪到底惦念著去莊子上時一路相伴的情分,且他在風雪到來的時候盡心盡力護她,當真是盡到了作為哥哥的責任。因而剛開始那一頓脾氣過後,就也耐著性子和他隔了車壁閒聊了。

  說了一會兒後,太陽變大,空氣也有些溫暖起來。街上陸續有小商販擺起了攤子。

  莊明譽瞧見旁邊有個賣豆腐腦的,想著吃點熱吃食酈南溪能夠暖和點,便與她道:“你且等我一等。馬上回來。”說罷就策馬而去。

  酈南溪覺得在搖晃的車上吃那種流食不方便。可莊明譽已經走遠,她也叫不回他了,只能作罷。

  酈南溪倚靠在車壁上,將手爐擱在懷裡滾來滾去,權當消遣了。

  誰知這時她聽到車壁上響起了很輕的“咚”的一聲。似是有什么小東西砸到了車壁上。

  她本沒在意,思量著許是什麼東西不小心碰到了。

  結果,又是一聲“咚”。

  很輕,就在她倚靠著的車壁附近。

  接連四五下後,酈南溪按捺不住,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結果什麼都沒有。

  她有些疑惑的放下帘子,坐回車裡。

  酈南溪正想著剛才究竟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閃,有什麼東西透過車窗飛進車裡,砸到了眼前不遠處的靠枕上,落到車上滾了幾滾。

  她猛地掀開車簾,依然是什麼人都沒有看到。

  酈南溪摔下帘子回到車裡將飛來之物拿在手中,本想高聲喊了車夫他們去看看外頭究竟有誰,卻在開口前的一剎那看清了手中之物。

  是個金絲楠木的方形小盒。三寸長三寸寬,約莫一指高。

  這都不是吸引她的地方。

  最讓她詫異的,是這小盒子上的開口處嵌了兩顆紅石。一個是紅瑪瑙,一個是紅珊瑚珠。

  這樣的搭配讓酈南溪心裡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她指尖頓了頓,有些遲疑的按在了紅瑪瑙上,稍一用力,掀開了蓋子。

  ……果不其然。

  盒子裡靜靜躺著的,赫然就是那瑪瑙珊瑚珠手釧。

  第23章

  酈南溪顧不得什麼禮法,當即將盒子合上跳下車子四顧望去。可是周圍行人匆匆,哪裡有衛六爺的人在?又或者是有衛六爺的人在,只她不識得罷了。

  車夫看她下車查探,還當是有甚不妥之處,忙上前詢問。

  酈南溪便道:“車上太悶,略走走。”繞了車子兩周未曾發現端倪,她只能回了車上。

  剛一上去,車壁就響起了叩擊聲。

  酈南溪唬了一跳跪坐在車上,趕忙回過頭去。帘子掀開來,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油紙袋。

  “怎麼樣?嚇到了麼?”油紙袋消失,莊明譽含笑的面孔出現,“店家說豆腐腦不好帶,讓我買了小籠包。驚喜麼?”

  酈南溪默默的接過了油紙袋,稍微滯了會兒,方才道:“多謝表哥。”

  莊明譽覺得她好似有些不太對勁,“西西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酈南溪有苦說不出,也不能說,只能勉力笑道:“沒有。不過剛才下車走了一圈好似吹得有些不舒服了。”

  莊明譽就讓她趕緊吃幾個熱的小籠包暖暖身子,他則趕緊回到馬上,催促車夫趕緊走。

  聽到他驅馬前行的馬蹄聲了,酈南溪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挪動了下身子,露出膝蓋下的小方盒子。正是之前剛剛“收”到的金絲楠木的那一個。

  之前她剛到車裡就響起了叩擊聲。她看那小方盒就在眼前應當來不及收起來了,下意識的就跪在了上面將其遮掩住。結果,膝蓋被它硌的生疼又不敢動彈。偏莊明譽還很關心她,好心的和她說了半晌。她只能強忍著疼來與他說話。

  將盒子捏在手中,酈南溪用空著的手揉了揉膝蓋,環顧車內,最終將視線停在了車子一角放置的小柜子上。

  小柜子不過一尺高,分為兩層。平日裡酈南溪出行的時候想要帶些吃的,就會將食物擱在裡面。因著是吃的,所以尤其要注意一些,生怕被人在裡面放了什麼活著是被貓兒狗兒惦記上,因此上面加了鎖。而鑰匙就在她自己的手中。

  將小盒子放在裡面鎖好後,她終於大大鬆了口氣,掂量著什麼時候尋個時機獨自去一趟翡翠樓,即便碰不到衛六爺,能夠將東西還給肖遠也好。

  邊揉著膝蓋邊想著事情,好似過了沒多久,車子就已經停了下來。

  酈南溪剛要下車子,看到旁邊放置著的油紙包,暗道一聲壞了,剛才忘了它。正想趕緊彌補一下抓緊時間吃上一兩個,莊明譽已經幫她掀開了車簾。而後一把抓住鼓鼓的油紙包看了眼。

  “西西你沒吃?”莊明譽問道。

  酈南溪頓了頓,說道:“我想著待到下了車大家一起吃比較好。”

  “這樣?”莊明譽懷疑的看了看她,見她面容平靜好似不在作偽,點頭笑道:“那好。等下一起吃。”

  走了兩步他又回頭來叮囑道:“記住了啊。你可不許賴著。”

  他那萬分懷疑的目光讓酈南溪哭笑不得。可這事兒是她忘了那些吃食有錯在先,就用力的點了點頭。

  莊家並不在京中,這裡是莊侍郎自己置辦的一處宅子。地方不算太敞闊,不過三進罷了,不若酈府那樣大。不過只他們一家住著倒是足夠了。

  入了們後,莊明譽要先去見過莊侍郎。酈南溪不方便往前院走,上了轎子一路去垂花門。早有莊府的婆子和丫鬟等在二門裡,一看到酈南溪就熱情的引了她往裡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姑娘可算是來了。太太等了好些時候了。”

  酈南溪知曉原本定下的時間要比現在晚上兩個時辰左右。舅母既是在等著,想必是剛才莊明譽遣了人來提早知會一聲。

  講到這個,酈南溪頗有些歉然,說道:“原該晚一些再來叨擾,結果來的早了些,倒是讓舅母這就忙起來了。”

  旁邊那戴了銀簪子鬢髮梳的一絲不苟的婦人說道:“表姑娘可莫要這麼說。太太早就盼著姑娘能早些來,只怕擾了您歇息,不敢說早了,這才推後了些。知道您要來,太太可是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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