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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能堅持著喘氣兒不過是想著家中能有人來救自己一下,只是如今老太太沒了,靖北侯夫人整日裡操心閨女的婚事還來不及,哪裡有時間去管靖北侯呢?

  他等啊等,也沒有等來因老太太過世皇帝對自己的寬恕,只等來皇帝開恩,叫他見一見自己最心愛的女兒。

  他知道庶女如今已經是寧王側妃,據說還很得寵,心裡到底生出一線希望。

  只要顧柳兒能與寧王開口,憑寧王出身宗室,去御前求個情莫非還是難事不成?

  他可是寧王的岳父呀!

  因此,靖北侯心中充滿了希冀與光明,又見顧柳兒花枝招展氣色極好,顯然是在寧王府的日子過得不錯,本眼睛都亮了想要開口,誰知道這個自己一心為她籌謀的庶女,竟然說出了方才的話。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潑在靖北侯的心上,他不僅不敢相信,甚至用恐懼的眼神,看著在自己面前大變活人的庶女,心裡就跟被捅了一刀一樣感到痛心。這是他最愛重的女孩兒,比嫡女還喜歡,一心一意為她著想,可是她如今在說什麼?

  嫌棄他了?

  甚至與他親近都不樂意?

  她是他閨女,怎麼能對他這樣不孝?!

  說好的父女情深呢?!

  靖北侯氣得渾身都哆嗦,仰天就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卻絕望地見到,顧柳兒的眼裡一點兒都沒有擔心心疼,只有避之不及。

  “你,你這個逆女!”靖北侯從前只罵過自己的嫡女,哪裡捨得這樣喝罵顧柳兒呢?他想到從前竟然寵愛了這麼一個白眼狼,只恨得眼中嘔血,想要跳起來抽顧柳兒,叫她知道知道什麼叫孝順,可是竟然動彈不得。

  他已經重病加身,自然不再是從前那個能在侯府稱王稱霸,都得看他眼色的那個靖北侯了。

  “父親還是不要說這樣的話,叫女兒聽了,心裡怪難受的。”顧柳兒目光掃過四周,見不過是些奴才,這才放心地走到了靖北侯的面前,看他奄奄一息仿佛廢物一樣躺著,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能主宰自己命運的人。

  她掩唇含淚柔聲說道,“父親犯了錯,連累了女兒,女兒可沒有埋怨過父親呢。寧王殿下寬宏大量,連父親的過錯都不計較還在寵愛女兒,是女兒的福氣,難道父親一定要這樣自私,叫女兒也被父親牽連麼?”

  “你!”

  “聽說如今太太處,四姑娘的親事因父親還沒有著落。”顧柳兒便幽幽一嘆,在靖北侯目眥欲裂的目光里輕聲說道,“父親不是說最疼愛女兒麼?就當是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父親還是不要再來了。”

  她手中勾出了一個破舊的荷包,漫不經心地丟在靖北侯的面前說道,“裡頭有十兩銀子呢,西北苦寒,就拿著給父親打酒吃。”她又笑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嫌棄不要沾染了靖北侯的骯髒,轉身裊裊地走了。

  她梨花帶雨,哭得無限美好,靖北侯勉強伸出手,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侯爺……走罷?”一旁的衙役看了這麼一場大戲,心裡感慨著貴圈兒真亂,一邊咳了一聲。

  他俯身將靖北侯身上的荷包搶了去,顛了顛,便笑著說道,“多謝側妃娘娘的賞賜。”

  “你們……”

  “別說,要不怎麼說庶女狠毒呢,只是再狠毒,侯爺您那些嫡女,怎麼一個都不見呢?”靖北侯雖然是犯官,不過到底曾是勛貴,這樣出身的傢伙就算流放,不過論起姻親往來什麼的,看望送行的也不會少。

  這個時候就是衙役們發財的時候了,那各家為了叫他們用心周到些,還不往死里給銀子呀,眾人千里迢迢的,辛苦費也得有點兒不是?雖然靖北侯流放西北有些遠,不過大家還是很高興的。

  靖北侯雖然被帝王厭棄,不過正經連著幾家顯貴的姻親,不說別的,親弟弟那就是南陽侯呀!

  可是滿心的期待,叫靖北侯都給成空了。

  一個都沒來,更不必提銀子了。

  “瞧瞧您這混的。”就算交好一個也能叫兄弟們吃個飽飯呀,衙役就很不高興了。

  靖北侯被氣得因說不出話來,這才發現,從前弟弟往死里抽他,竟然還算很溫柔的。

  只是此時他還能說什麼呢?只呼哧呼哧喘氣兒,想到自己竟流放西北,眼裡絕望得恨不能就要死了算了。他正想著自己的苦,眼裡滾出了眼淚來,卻見遠遠地一個英俊的青年快步而來。

  這青年見了靖北侯如此狼狽,臉上露出幾分驚容,俯身喚了一聲“大伯父”,轉身就匆匆把幾個荷包塞給了帶了笑容的衙役連聲說道,“我家大伯父還虛諸位多多費心,不成敬意。”他深深一禮,見衙役們滿意了,這才扭身嘆息地看著靖北侯。

  見來的是顧懷麒,靖北侯頓時露出幾分急切。

  “大伯父日後,好生保重罷。”顧懷麒不過是微末小官,也管不了靖北侯什麼大事,只是嘆息了一聲,把幾張銀票塞進了靖北侯的懷中。

  這是他最後能做的了。

  “山高水遠,請大伯父保重身體。”他滿心複雜地看著靖北侯,看他用看救命稻糙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忍不住抬頭去看了看寧王府的門楣,知道顧柳兒只怕是不會理會靖北侯的,垂頭輕聲說道,“大伯父犯了太多錯……”

  他想到倉皇不可終日的靖北侯夫人,才成親就要守孝,家裡婆婆立逼著要她給丫頭開臉擺在屋裡,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明嵐,還有兩個婚事不明還不知是個什麼光景,再也沒有了閒散笑容的妹妹,只覺得滿心疲憊。

  想到幾個妹妹,他心裡對靖北侯的點點不忍,就都化作了怨恨。

  如果不是他……幾個妹妹怎能落得這步田地?

  “救,救我……”

  “誰都救不了大伯父,侄兒仁至義盡了。”顧懷麒最近也被靖北侯牽連得夠嗆,若不是他頗有幾個好友,早就在兵馬司混不下去了。

  如今他焦頭爛額又是婚事又是守孝丁憂的,在家中還要看著母親周氏,已經是不堪其擾,煩得要死。不過到底有個賢惠的未婚妻子,雖然年紀也大了,卻願意等著他出孝成親,叫顧懷麒心中生出安慰,再看看妻離子散的靖北侯,越發生出警醒。

  人要知足,要對嫁給自己的女人好,對兒女好,才能過得幸福。

  他走得遠了些,扭頭見靖北侯無力地垂在了地上,抿了抿嘴角,卻還是飛快地走了。

  他是唯一一個還來看望了靖北侯的顧家人,待靖北侯淒涼地踏上了往西北的道路,明珠處就已經知道了。

  她聽了顧柳兒對靖北侯的種種,半點兒不為靖北侯心酸,只覺得快意地冷笑道,“活該!”

  叫最寵愛的閨女嫌棄拒絕的感覺如何?這才是靖北侯該得的好處呢。她冷笑一聲,卻不再在意,只想了想靖北侯的傷勢,知道他不會立時就死,這才放心地與齊涼說道,“這才是庶女呢,果然沒良心!”

  “有良心,當初還能挖榮貴妃的牆角兒?”皇帝對靖北侯的苦難無動於衷,還說風涼話。

  榮貴妃已經叫恪王接出宮去了,明珠懶得理會她,便哼哼了一聲。

  “只是這丫頭如此涼薄,叫人心生寒意。”皇后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狠心的姑娘了,輕聲說道,。

  “這才是聰明人,正合適寧王。”身邊這才叫睡了一條美人蛇呢,沒準兒往後這庶女也得在寧王面前來一把恩斷義絕什麼的,皇帝頓時幸災樂禍地笑了。

  他笑了一會兒,見明珠嫌棄地看著自己,眨巴了一下自認很有魅力的老眼問道,“與阿涼最近過得如何?”憋壞了罷?

  “還好。”明珠迎著皇后關切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的腰疼。

  “雖在守孝,也沒有說自己把自己圈了的道理,尋常你也多出來走動走動,不喜歡往外頭去,就來宮裡陪陪我。”皇后笑著說道,“我這兒也寂寞。”

  “你不是還有朕?”皇帝急忙刷自己的存在感。

  “不僅有陛下,還有恆兒梡兒。”皇后微微一頓,這才笑著說道。

  “朕應該是唯一一個啊。”皇帝垂了自己的大腦袋,有些可憐地說道。

  明珠見他裝可憐,深深地鄙夷了一下,迎來了皇帝暗中的怒視。

  她覺得看不下去了,就與齊涼一同告辭離去,一路行走過了後宮,齊涼牽著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輕聲說道,“太子……”

  “他要回來了?”皇帝這走了好幾個兒子,莫非是想叫太子回來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陛下命他移居江南。”太子在苦寒之地大病了幾場,可憐的是大家那時都以為皇帝不待見太子,要廢了他,失勢的太子不如狗,就算病了也沒有人重視,一連病了幾場身子骨兒都壞了,方才有人忙往京中報信兒。

  皇帝知道了就惱了,只掩住不叫皇后知道,暗中將唯一能信得過會護著太子些的齊涼叫來,去把太子治好順便挪出來。不過太子身子病弱,受不得勞累了,皇帝嘆息了許久,只叫齊涼把太子送到江南去。

  “便宜了那小崽子了。”齊涼想到齊恆,莫名哼了一聲。

  第270章

  確實挺便宜齊恆的。

  如今諸皇子叫皇帝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好兒是太子回來撿漏兒的時候,沒想到太子的身子骨兒卻不好了。

  不康健的人,怎麼能成為皇帝呢?

  且叫明珠隱隱地感覺,齊恆小小年紀卻開始看摺子,這就是皇帝在有意思地培養他。

  太子還在,卻在培養皇孫,真是細思恐極。

  明珠腦海中的是太子那張溫和英俊的臉,雖然後頭的時候有很多的失措,不過太子說實話,為人也還算不錯,至少對齊涼與明珠孤僻的性子也很能包容,可憐叫個真愛給毀了一把,進而不能翻身。

  明珠撇了撇嘴忍不住與齊涼問道,“他的那個小妾呢?”這說的就是太子的那個已經翻了臉的真愛了,明珠連那女人的名字都給忘了,含含糊糊地說道,“想來沒有什麼好下場。”

  “早就病死了。”齊涼漫不經心地說道。

  柔弱的,養尊處優的女子叫人給丟到雪山上去,不必幹活兒的,凍都凍死了。

  那女人又不是太子還能叫人有些顧忌,小小一個太子身邊的丫頭,人家連太子都敢折騰,更不必提一個丫頭了。

  不過幾天就從雪山上滾下去,屍身都找不著了。

  他並未將一個丫頭放在眼裡,也知道太子這一回住到江南調養身子,只怕是一輩子都只能住在江南了,便與明珠不悅地說道,“陛下竟叫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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