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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隨之而來的哭泣如同一個死人臨死前悽厲的哀號……

  第二天,鄰居那對年輕夫婦送孩子來,柳青家大門緊閉。他們便繞到屋後去敲窗。透過窗簾的空隙,他們看到老婦人滿身是血躺在床上。

  刑警隊很快便封鎖了現場,經過斟察,確認男人和老婦人被一把菜刀砍死,而那名青年女子周身並無傷痕,死因不明。法醫對青年女子屍體進行了屍檢,最後確認為受到突然刺激導致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最後心肺功能衰竭,突然死亡。

  那把作為兇器的菜刀最後確證上面沾有青年女子的指紋,從技術角度,大家一致認為是那名青年女子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在殺人後,由於驚嚇過度導致她突然死亡。

  現場還有一個讓所有警察都疑惑不解的事,那就是在青年女子的床上,有一個用薄毯毛裹的塑料娃娃。那青年女子早已過了玩娃娃的年齡,就算她喜好這些玩具,也不會用薄毯將娃娃包裹得像一個真的嬰兒。

  在對周圍群眾的走訪中,大家終於消除了心中的疑惑。周圍的鄰居說,那家的媳婦不久前分娩,生出來一個死嬰。她回來後便成天抱著一個塑料娃娃把它當成自己的女兒。她的丈夫和婆婆曾經試圖拿走那個娃娃,這樣,她便認為丈夫和婆婆要加害自己的女兒。如果丈夫和婆婆真的是她殺死的話,那肯定和那個塑料娃娃有關。

  鄰居們最後都說,那個女人其實已經瘋了。

  第三十一章 雙子連珠(1)

  林紅看的第一場電影,是鄉里放映隊在村裡的穀場上放的《小兵張嘎》。她坐在人群里,對電影的內容一點都沒有看進去,她只在奇怪那一張大白布上怎麼會有人在動。後來在衛校上學的時候,她還很喜歡看電影,學校里也經常組織這樣的活動。那時候林紅覺得看電影真的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你不僅能從上面看到一個故事,而且還可以窺探到一些陌生人的生活。

  嫁到海城,林紅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電影院了,除了她家裡有一套高檔的家庭影院,更主要的是她開始覺得電影裡的人生太虛假,誰願意再花上一個半小時看一段虛假的生活呢?

  現在,林紅又有了看電影的感覺。電影裡惟一的角色,就是那個噴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正在化妝。通過場景,林紅知道她在自己的家裡。

  化妝檯前的燈亮著,白衣女人在往臉上抹粉底。她的動作很輕柔,不放過臉上的任何一個部位。接下來,她開始畫眼影,掃腮紅,抹唇膏。林紅認得那些化妝品都是她的,它們有很多買來便擺在化妝檯的抽屜里一直沒用,她不喜歡濃妝艷抹出去見人。現在,這些化妝品成了那白衣女人最好的裝飾。

  林紅能感覺到白衣女人艷光四she,但還是看不清她的容貌。

  林紅夢裡見到的所有人都面孔模糊,你可以感覺到他是誰,卻看不清他。

  接下來,白衣女人開始換衣服。她站在鏡子前,慢慢脫去身上的衣服,赤條條地站在鏡子前。她在端詳鏡子裡赤裸的女人。她的腰還很纖細,腿上沒有一點的贅肉,皮膚綢緞般光滑細膩。林紅看到那女人露出很滿意的表情,然後換了一套黑色的內衣,再換上另一條白色的長裙。

  林紅覺得自己如果穿白裙子,一定不會在裡面穿黑色內衣。

  現在,那個女人已經梳妝完畢,她在鏡子前左右前後端詳了一下,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林紅不喜歡她化完妝的樣子,臉上的妝過濃了些,身上的白裙子又短又透,不僅兩條大腿全都露在外面,而且胸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胸罩的蕾絲花邊。林紅想如果白衣女人這樣走在海城的街上,一定會有很多人把她當成在夜裡討生活的夜女郎。

  白衣女人似乎根本看不見林紅,她梳妝完畢便轉身出門。

  畫面還繼續停留在梳妝檯上,林紅有些著急,她想看看白衣女人出門要去哪兒,她是不是去找那個穿雨衣的男人?如果是,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沒過一會兒,白衣女人重新出現在畫面里,這回她蹲下身,從化妝檯最下面的抽屜里取出一瓶香水,對著自己的胸前與腋下噴了起來。桂花香水的味道立刻瀰漫在房間裡。

  林紅想原來桂花香水一直在自己的化妝檯里。

  噴完香水,這回畫面便跟隨著白衣女人開始移動了。白衣女人打開房門下樓,她經過小區大門時,林紅看到門邊的保衛室里,兩個年輕的保安趴在桌上睡覺。白衣女人站在路邊等車,不一會兒,便上了一輛紅色的桑塔那。

  司機是個矮胖子,白衣女人坐到他邊上他便不住地抽動鼻子,眼睛不住地往女人那邊瞟,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白衣女人好像看不到自己雪白的大腿就在胖司機的手邊,也感覺不到胖司機色迷迷的目光不安份地在她身上鑽來鑽去。她低低說了一個地方的名字,林紅沒聽見,胖司機卻聽見了,車子一溜煙地向前馳去。

  林紅想夢裡的畫面怎麼會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看見車子馳動時前方的街道與兩邊的建築。這一定是在夢裡吧,如果不是夢,她又怎麼能像看電影一樣看見白衣女人的一切行為?

  林紅就是這時有了看電影的感覺。

  車子停在了路邊,白衣女人從車上下來,逕自走進了邊上一家酒吧。林紅在她進門的一瞬間,看清了酒吧的名字叫做“女郎”。

  白衣女人進入了“女郎酒吧”,她顯然對這裡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坐到了吧檯前的高腳椅上。

  林紅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酒吧,她不知道一個小小的酒吧,深更半夜居然還會聚集這麼多的人。酒吧左側的小小舞台上,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在拉小提琴,她坐在轉椅上,不時地將兩條雪白的腿互相交替疊放。前面大小約有幾十張桌子,此刻全都坐滿了人,男人個個衣衫光鮮,女人濃妝艷抹,他們與各自的夥伴交談,並且有人不停地走來走去,交換著位置。

  林紅看到白衣女人已經端起了一個高腳杯,裡面盛了一些鮮紅的液體。她的腿也像舞台上拉小提琴那女孩的腿一樣交疊著,在昏暗的酒吧里雪白刺目。她的目光四處逡巡,鮮艷的紅唇在高腳杯上留下清晰的唇印。

  林紅這一刻忽然恐懼起來,她隱約已經猜到了白衣女人來這裡的目的。

  她想到了家裡留下的男人氣息,想到了茶几上那束鮮艷的玫瑰,還想到了自己與那個穿雨衣的男人在床上的廝纏與扭動。

  難道白衣女人就是在這裡找到的那些男人?

  她的床單上留有這個女人和不同男人留下的痕跡,他們在她的床上做著骯髒的勾當。林紅一瞬間對白衣女人滿心憎惡,甚至有了些噁心的感覺。

  這場戲她已經覺得索然無味了,不管白衣女人在這酒吧里要做什麼,都與她沒有關係,她也沒有絲毫興趣窺探下去。她現在只想著趕快從這夢裡醒來,她甚至有些害怕見到後來發生在白衣女人身上的事情。

  一個花襯衫的青年男子已經坐在了白衣女人的身邊,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終於停留在了白衣女人兩條腿上。他開始與白衣女人攀談,白衣女人開始時不屑地用眼角的餘光瞟他,但沒多一會兒,倆人便談笑風生了。

  林紅不想看下去了,但畫面仍然執著地出現在她眼前。她開始掙扎,試圖離開,但像有雙無形的手狠狠按住她的頭,讓她的視線不能移開分毫。她想閉上眼睛這時都成為奢望。

  花襯衫的手已經搭在了白衣女人的腿上,林紅有吞了一隻蒼蠅的感覺。

  片刻之後,花襯衫的手搭在女人的肩上,倆人同時起身往酒吧外面去。在過道的陰影里,倆人摟在了一起。一隻多毛的手在白衣女人的屁股上摸來摸去,林紅血往上撞,有種衝上去的衝動。

  但這是在夢裡,她只是個旁觀者,或者,她只是個坐在電影院裡的觀眾。

  但她實在不能再看下去了,這是件奇怪的事,白衣女人的行為再讓她不齒,但似乎也不會讓她不能承受。是不是她已經隱隱感覺到了白衣女人跟她之間,有著某種莫大的聯繫?

  畫面里的白衣女人忽然一把推開了花襯衫,緊跑幾步奔出門去。她抓住路邊的護欄彎腰嘔吐起來。那花襯衫緊走幾步跟了出來,但當他正要再走到白衣女人身邊時,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頭,看到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花襯衫面上露出兇惡的表情,但隨即便呵呵笑笑,閃出了畫面。現在,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到了白衣女人的背後,他拍拍白衣女人的肩膀。

  ——林紅!林紅!

  是誰在叫林紅?那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林紅奇怪地盯著那男人看,忽然一下子就認出他是誰了——秦歌,那個在她家樓下監視她的警察。

  ——秦歌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他也進入了這場夢中?抑或他也是這場電影的觀眾?

  ——他在叫林紅的名字,難道他能看見這場戲的另一個觀眾?

  白衣女人回過身來,用一張紙巾擦拭嘴角的穢物。她跟秦歌說了些什麼,秦歌便怔怔地盯著她看,不說話,眉峰皺得很緊。

  他們在說什麼呢?林紅想,白衣女人會告訴那個警察些什麼呢?她死死盯著白衣女人看,忽然發現她的面孔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林紅驚得呆了,血液那一刻都像被冰封住不再流淌。

  ——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了林紅。

  那麼,我是誰?如果那個白衣女人是林紅,我又會是誰?黑暗在瞬間來臨,像斷了電的電影院,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不見。凝固的血液讓林紅暈眩,整個天地或者說夢境中的天地真的開始旋轉。

  這是在夢裡,夢裡發生任何事情都可以理解。

  但為什麼這個夢境會這麼黑?為什麼夢裡可以感覺到腦袋裂開似的痛?

  林紅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答案,她已經陷入到無知無覺的黑暗之中了。

  小天不喜歡黑暗,即使在睡著的時候。

  小天是杜蘭替撿到的嬰兒起的名字,他是個男孩。杜蘭認為他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所以,就叫他小天吧。小天小天,她心裡叫了兩遍,已經覺得非常順口了。小天小天,她再多叫兩遍,便覺得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孩子。

  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四天杜蘭都在擔憂中度過,她害怕忽然的某個時候,會有人來敲她的門,來帶走她的小天。但事實上這四天過得很平靜,除了忘帶鑰匙的趙飛,根本沒有人來打攪她。

  她讓趙飛到那家美容院替她請了假,她留在家裡專門照看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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