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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太醫見此悄悄退了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太子妃能否醒來全看天意,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兩日後。

  太后急得嘴角生了一串水泡:“太子還是那樣嗎?”

  昌慶帝一臉無奈:“還是不吃不喝,就守著太子妃寸步不離。”

  “痴兒,真是個痴兒,難道太子妃有事,他也要丟下這一切跟著去嗎?”

  昌慶帝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他同樣惱怒兒子的不管不顧,可一想到險些再次失去這個兒子,那些責怪的情緒就都煙消雲散了。

  “去,把阿棗抱過去,交給太子。”太后吩咐道。

  聽到門響,程澈沒有回頭,目光一直不離程微左右。

  腳步聲漸近,一雙小小的手拍著他的後背。

  他回頭,就見阿棗被辱娘抱在懷裡,正沖他咧著嘴笑。

  太后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直接從辱娘懷中接過阿棗,塞進程澈懷裡:“抱著吧,這是你兒子。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想想他吧。”

  程澈抱緊了阿棗,垂眸看著笑得無憂無慮的兒子,眼角漸漸濕了:“孫兒知道了。”

  他抓起一側高几上擺放的糕點,大口大口塞進嘴中,隨後拿起茶壺對著壺嘴灌了起來。

  太后見此雖心疼,卻沒有攔著。

  願意吃東西,就是好的。

  阿棗見父親如此吃東西,拍著巴掌咯咯笑起來。

  那笑聲刺得程澈心生生地疼,把小傢伙抱到程微面前。

  阿棗笑容一收,打量程微片刻,忽地嘴一癟,大哭起來:“娘,娘——”

  小傢伙張開雙手就要往程微身上撲,哭得委屈極了,顯然是不懂母親怎麼不理他了。

  那哭聲讓在場之人俱是心頭一酸,歡顏與畫眉更是忍不住低泣起來。

  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

  一個月後。

  臉上恢復些許血色的程微倚著床頭屏風,含笑望著在一起玩鬧的父子倆,心頭無限感恩。

  她與二哥都能活下去,共享壽數,雖然只有尋常人一半,亦是上天垂憐了。

  “二哥,我昏迷那兩日,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夢到了先祖程嬌。她對我說,當身中血咒之人自願終止換血術,施法之人願以心頭熱血與其毒血相融,血咒就會解除了。所以她喊我快快醒來,別讓夫君與兒子再胡鬧下去了。”

  程澈溫柔地笑:“那我該好好感謝她呢。”

  “是呀,我聽了她的話,果然就聽到阿棗在哭,於是便睜開了眼。”

  程澈輕輕攬過程微,又把阿棗抱在懷裡,笑道:“看來還是兒子的哭聲管用。”

  阿棗一見程微過來,忙把程澈往外推,一邊推一邊撲到程微懷裡,小手亂摸一通,準確抱住了自己的口糧。

  “臭小子,你給我放手!”程澈黑著臉喝道。

  程微看著父子二人,微笑起來。

  她終於從那場噩夢中醒來,與她愛的人們一起,有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當然,同樣改變一生的還有許許多多人,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第538章 番外一 最好的表妹

  又是一年春,京郊糙長鶯飛,一派繁茂春景。

  二里村的富戶陳家將要迎來一樁喜事,陳家的大少爺要成親了。

  要說這陳家在二里村雖是數一數二的大戶,與其他村鎮的富戶相比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可這家的話題近幾年來卻從未斷過。

  先是兒媳婦瞧不上自個兒的爺們,和離後帶著女兒回了娘家長住,後來留在陳家的大兒子因與人口角被打瞎了一隻眼睛,兒媳婦又帶著女兒回來了。

  這一去一回,本就成了村里人熱議的話題,好在陳家厚道,依然認了這個兒媳婦。誰知沒過多久,這位兒媳程氏的娘家又出大事了。

  用村里老人的話說,程氏這是作的啊,把自個兒的福氣全都作光了。

  青瓦灰牆的大院裡,程芳英正高聲教訓陳靈芸:“死丫頭,我讓你去鋪子把金鐲子炸了重新打成時興的樣式,到時候好給你新嫂子當見面禮,你怎麼原樣給我帶回來了?”

  陳靈芸死死咬著唇:“娘,這鐲子是彤表妹給我的,我才不要給新嫂嫂!”

  程芳英柳眉倒豎,呸了一聲:“什麼彤表妹,快別提那喪門星,沒有那短命的廢太子,你外祖家哪會落敗!”

  “這又不是彤表妹的錯。”陳靈芸嘀咕道。

  程芳英抬手就打過去。

  院門口傳來男子的聲音:“娘,您別打妹妹了。”

  開口的男子二十出頭的模樣,身姿挺拔,濃眉大眼,只可惜一隻眼睛似有些睜不開,破壞了周正的相貌,正是程芳英之子,陳瑞澤。

  說話間他已走到近前:“娘,我還攢了不少錢,去買一隻金鐲子盡夠了,妹妹的鐲子就給她留個念想吧。”

  面對兒子,程芳英瞬間收斂了脾氣,冷哼道:“就你寵著你妹子,我不是心疼錢,是瞧著她戴著那鐲子晦氣!”

  陳瑞澤聲音淡下來:“娘,妹妹說的不錯,廢太子還有外祖家的事,與彤表妹何干呢?她才是苦命人。”

  程芳英眼一酸:“你們兄妹就惦記著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喪門星,怎麼不想想你外祖一家如今過的是什麼日子呢!”

  “等兒成了親,娘就把外祖一家接過來,在村子上賃了房子住下吧,到時候再把田地分給外祖家一些,想來生活是不成問題的。”

  程芳英別過眼嘆氣:“這話我不是沒說過,可你外祖母他們在京城呆慣了,哪裡受得了這鄉下地方。明日我就派人進京,給你外祖母他們捎些銀錢過去,也好讓他們有盤纏來參加你的婚禮。”

  提及自己的親事,程瑞澤表情更淡:“您安排就好。”

  他一個獨眼人,不知黃了多少親事,生生拖到現在才要娶隔壁村張屠戶家的女兒,又有什麼可期待的呢。

  一個小丫鬟跑進來:“太太,外面來了一輛馬車,可華麗呢。趕車的小哥說他們是從京城來的,找您——”

  小丫鬟話還未說完,程芳英已經旋風般跑了出去,站在大門口扶著門框氣喘吁吁。

  她狐疑打量著那輛馬車。

  在她眼裡,馬車當然沒有小丫鬟口中那麼華麗,放在京城只是不寒酸罷了,莫非是娘家來了人?

  不應該啊,瑞澤的親事,她還沒有派人去送信呢。

  趕車的小哥見出來一位中年婦人,便轉頭對著帘子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從馬車裡跳下一個伶俐的小丫鬟。

  小丫鬟轉身伸手,扶著一位年輕婦人款款下了馬車。

  程芳英上前幾步,先是有些疑惑,待看清年輕婦人面容,頓時瞪大了眼,驚詫道:“你,你不是——”

  這從馬車下來的年輕婦人分明就是程微的貼身丫鬟畫眉!

  畫眉衝程芳英一笑:“程太太,不知還記得我麼?”

  程芳英心頭一震,忙迎過去:“原來是畫眉姑娘,快進屋再說!”

  這可是太子妃的貼身丫鬟,來到她這裡,定然非同尋常。

  畫眉卻站著不動,笑盈盈道:“程太太不該叫我姑娘了,我上個月已經嫁了人。”

  跟在畫眉身旁的小丫鬟插嘴道:“我們太太嫁的是國子監的先生。”

  畫眉警告般瞪那小丫鬟一眼,衝程芳英笑道:“程太太勿怪,小丫鬟嘴碎。”

  程芳英聽著,心頭五味陳雜。

  想她那位三侄女程微,如這小丫鬟一般年紀時是何等粗鄙丑笨,誰知數年後就一飛沖天成了太子妃,她身邊的人跟著雞犬升天。

  再看她的子女,兒子拖到現在才將就著成親,女兒至今低不成高不就,竟不如人家一個丫鬟嫁得好了。

  國子監,那是何等清貴的地方!

  程芳英越想越不是滋味,可所有的不甘只能壓在心裡,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真是恭喜了,先進屋喝杯茶再說。”

  “不了。”畫眉笑著拒絕,從衣袖中摸出一物塞進程芳英手中,低聲道,“這是太子妃讓我交給瑞澤公子的。”

  “這是——”程芳英低頭,看著靜靜躺在手心的白瓷小瓶有些疑惑。

  “太子妃說,讓瑞澤公子用這瓷瓶里的符水洗一下眼睛。”

  程芳英心頭一震,死死盯著畫眉。

  畫眉沖她一笑,轉身向馬車走去,待程芳英反應過來,馬車已經緩緩離去,只聽到車軸發出的吱吱聲。

  “等等——”程芳英抬腳欲追,追出去數丈又停下來。

  小丫鬟在旁邊問:“太太,要叫人去追嗎?”

  “不必了。”程芳英搖搖頭,捏緊了手中瓷瓶大步往院子裡走去。

  陳瑞澤拿著程芳英遞過來的瓷瓶同樣很吃驚:“您是說,這是微表妹派人來送給我的?”

  “是呢,我真是想不明白,她怎麼會送這個給你。”

  旁邊的陳靈芸已是面露喜色:“娘,您還不明白嗎,這是符水呀,能治好大哥眼睛的符水!”

  “真的?那丫頭一直討厭我,該不是見你大哥要成親,故意害他吧?”

  突如其來的巨大希望讓程芳英反而不敢相信,只從最壞處想。

  陳瑞澤已經大步往屋裡走去。

  “娘,人家如今是什麼身份,犯得著和大哥過不去嗎?”陳靈芸翻了個白眼,抬腳追了進去。

  留下程芳英一人呆呆立在院子裡,雙眼死盯著屋門口,卻一直沒有勇氣進去。

  一刻鐘後,程瑞澤大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久違的燦爛笑容。

  跟在一旁的陳靈芸又哭又笑:“娘,大哥好了,大哥眼睛好了!”

  程芳英撲過去,捧著兒子的臉仔細端詳,不由淚流滿面:“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上天保佑!”

  “娘,什麼上天保佑,明明是微表姐的符水治好了大哥。”

  “對,對,是該感謝她的。瑞澤,靈芸,你們說,咱們該如何是好呢?”

  陳瑞澤輕輕撫摸著眼角,那隻一直乾澀的眼睛已經能感覺到濕潤了。

  “微表妹如今是太子妃,想來什麼都不缺的。娘想表示一下,就送些土特產過去吧。”

  那些土特產恐怕是送不進宮裡去的,不過他的感激之情會永遠放在心裡。

  陳瑞澤眼前晃過一個明媚無雙的小姑娘舉著他送的糙編蟈蟈笑意盈盈的樣子,不由微笑起來。

  有些人,總是會把別人一點一滴的好記在心裡,他是這樣,微表妹亦是這樣。

  他家表妹,是世上最好的表妹呢。

  “我這就派人給你外祖家送信去!”程芳英喜氣洋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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