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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在城頭上經歷過好幾次死生一瞬,他甚至連刀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迎。即便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陣,他還是本能地抖了一下,直到旁邊一把長槍一掃,把他的對手連帶一旁另一個敵人一塊掃落馬背。

  “啊呀,謝謝慕大哥!”見早已將弓箭背在背上的慕冉一支鐵槍如同游龍一般見誰扎誰,替自己解圍之後也來不及再理會他,叫了一聲的小猴子這才如夢初醒。

  終於進入狀態的他便猶如一條靈活的魚兒在大海中遨遊似的,人馬如一,在戰陣中左衝右突,那一把明明平平無奇的鋼刀一次又一次陰狠地從敵人兵器的空隙之中鑽了進去,隨後在某些部位非常輕柔地搪上一刀,那手法嫻熟,下手極輕,乍一看仿佛撓痒痒一般。

  就是那看上去無力或者說溫柔的一刀,往往只會造成一道非常不起眼的傷口,以至於那些敵人渾然沒有把傷勢當成一回事,在繼續拼殺之後突然虛弱無力落馬的時候,都不曾意識到問題出在哪。

  唯有百忙之中還不忘周顧同伴的甄容終於發現了這一點,等他率眾將敵陣完全捅穿,稍稍調整了一下步調,預備發起第二次衝鋒,隨即出聲招呼了小猴子重新回到他身邊,這才低低問了一句:“你小子還是下手這麼狡猾,沒受傷吧?”

  “好著呢!”小猴子身上臉上全都是血污,眼睛卻亮得驚人,“都是別人的血,沒有我的,只可惜殺了這麼多人,卻沒能砍下誰的腦袋,斬首功是沒有了……哎,要說這一點,沒人及得上嚴將軍!”

  此時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少年們正在急急忙忙地檢查各自的損傷,順便清點是否有人在之前那一戰當中永遠留在了敵陣之中,當聽到小猴子在那惋惜時,也不知道是誰帶頭笑了一聲,一時間,笑聲此起彼伏。

  雖然誰都沒功夫去計算到底殺了多少人,但馬頭上掛著好幾個血淋淋首級的嚴詡,無疑給人帶來的衝擊力最大!

  這笑聲也感染了四周圍其他的騎兵,哪怕加在一起還不足三百人,可那笑聲卻仿佛能驚落鳥雀,士氣恰是激昂到了極點。

  甄容能夠短時間內硬生生把流民募集成軍,城中軍馬卻有限,而哪怕那些流民會騎射,他也根本沒有打算帶著這群烏合之眾出擊。至於火牛陣之類的戰法,他也根本沒有在此時此刻拿出來,而是仿佛自視太高似的,只憑著這三百馬軍強行沖陣。

  因為他知道,如此一來,哪怕他們勢如破竹,敵人卻一定會抱著剿滅他們的僥倖!

  甄容看了一眼正揉著手腕的嚴詡,見那精鋼所打的長刀上赫然有好幾道米粒大小的缺口,想到剛剛嚴詡那猶如魔神一般的殺人場景,就連他也不禁生出了幾分心悸。就在這時候,他聽到小猴子嚷嚷了起來。

  “敵軍殺上來了!”

  聯軍帥帳中的吵嚷已經持續了許久,儘管一支支兵馬被緊急調撥了上去,但隨之而來的往往就是被擊潰又或者大敗的壞消息。親兵們就只見各自的主將在惱火嘶吼的同時,也不知道順手砸了多少東西,而主位上那位被公推的臨時主帥更是臉色極其陰沉。

  “見鬼,晉王蕭容難不成就是鐵打的?他就算有三頭六臂,我們就算用人都把他堆死了!”

  “你去堆?如果我沒記錯,你那支兵馬是垮得最快的!”

  “你還敢說,是誰的兵裡頭逃兵最多?”

  “都鬧夠了沒有!都已經拉上去整整六支兵馬了,可人家就是摧枯拉朽!再這樣吵下去,人家就這麼打到帥帳來了!”

  在那位臨時主帥,某位之前因為德高望重——或者說年老沒威脅而被推舉上這個位子的老將軍這一聲怒罵之後,罵罵咧咧的眾人終於安靜了下來。然而,還不等眾人緊急商量出一個妥協的辦法來,外間突然傳來了無數嚷嚷。不用人吩咐,就有親兵慌忙搶出去詢問究竟。

  等到那親兵倉皇回來時,就只見那張臉都恐懼得扭曲了,張大嘴巴叫喊道:“有兵馬朝聯軍背後直插過來了,至少有幾千人,黑壓壓看不清楚!”

  對於剛剛還在爭執不休的眾將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噩耗。在極度震驚導致的沉默過後,那位年邁的主帥忍不住拍案而起道:“偵騎呢?哨探呢?他們都是死的不成?”

  “都沒回來……因為晉王蕭容的突然出擊,沒人顧得上哨探……”

  頃刻之間,帥帳之中再次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很快,就有人不管不顧地起身沖了出去,隨之而來的便是第二個第三個。不過須臾,剛剛還人滿為患,互相指責謾罵的帥帳中,就只剩下了那位如同雕塑一般的年邁主帥。面對那個滿面驚惶的親兵,他不由長嘆了一聲。

  “大勢已去,盡人事,聽天命吧!”

  站在那座曾經被聯軍設了哨所,如今卻已經易主的瞭望台頂層,眺望底下那勝負分明的戰場,越千秋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慶幸地喃喃自語道:“總算還是趕上了!”

  在他背後的蕭敬先悠悠問道:“既然是你搬來的救兵,為什麼不親自領兵和甄容匯合?”

  “那是我的兵嗎?”越千秋頭也不回地反問了一句,隨即沒好氣地說,“我又沒什麼領兵殺敵的經驗,而且人家也未必聽我的,既然如此,去戰場上湊什麼熱鬧?那是大吳三司苦心孤詣在北燕的殺手鐧,我這個外行人就別去指揮人家內行人了,看著他們打勝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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