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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是驛丞,最最盼望的是那種三品以上的大官,不僅能夠混個臉熟。若是運氣好投了眼緣,很快就能得到好差事。差一等的則是尋常文官,雖說有地架子大。但畢竟還能拿捏著尺寸給點賞錢,至於那些窮的則根本沒資格住驛站在所有人中間。驛丞最最不情願的就是遇到軍官,這些人無不帶著軍中地習氣,動輒吆五喝六,一言不合甚至可能大打出手,簡直是最最令人頭痛的牛皮糖。

  此時此刻。見煙塵散去,十幾騎人赫然是軍人打扮,驛丞心中哀嘆了一聲,但辨人清了來人裝束之後,登時大喜過望,連忙上前朝旁邊地驛卒使了個眼色。

  「各位軍爺,若是要投宿,前頭鎮上就有客棧,我們的驛站住滿了!」

  「哄誰呢。敢情我們這一路上沒住過驛站不成?趁早收拾了房間給爺們睡覺,否則誤了大事,你們誰都吃罪不起!」

  一騎人當先馳出。繞著那個驛卒轉了一圈,旋即又冷笑道:「別以為我們品級不夠。我家大帥是進京述職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頭。若非如此,也不用住你這麼個小驛站!」

  聞聽一個帥字。那驛卒便不敢多言,而驛丞亦慌忙上前問安,但一看到居中那個一臉文氣的年輕男子,卻怎麼也無法相信那是什麼大帥。話雖如此,他還是趕緊吩咐一應驛卒進去收拾,直到人下了馬,他方才上去笑著拉著一個軍士問道:「敢問這是哪一位大帥?」

  那軍士斜眼看了驛丞半晌,忽然嘿嘿冷笑了一聲:「我家大帥的名諱是你問地?」他說著便炫耀似的拿出腰牌晃了一下,見那驛丞被明晃晃的顏色震得一陣發呆,便趾高氣揚地進了驛站,把那驛丞撂在了原地。「銀牌……他娘的,居然連一個護衛也有銀牌!」

  驛丞呆了半晌,終於重重跺了一腳,臉上卻露出了驚疑不定的表情。要知道,朝廷官員固然是以佩魚論品級,這軍中也同樣是以腰牌定階級。一般而言,只有都指揮使以上的軍官方可佩戴金腰牌,指揮使以上則是佩銀牌,尋常都頭之類則是銅牌。例外不是沒有,比如,一些被外人稱作大帥的節度使,這親兵齊齊佩銀牌也是有的。

  「莫非這是哪位節帥?」

  帶著滿肚子嘀咕,驛丞方才想起朝廷官員入住驛站的規矩,慌忙找去要通關文書,這一看之下,他頓時嚇了老大一跳——原來,那文書上赫然是隴右節度使地大印。

  這個節骨眼上,這位隴右節帥怎麼忽然想起回京城了!

  對於整個驛站上下的慌亂,這些入住的軍士卻恍然不以為意,忙碌著將大帥安頓好了方才各自按照部署守衛。至於那年紀輕輕卻被人稱作大帥地男子徑直帶著兩個隨從回房,坐下之後方才笑道:「想不到這個隴右節帥的名頭如此好用。」

  「王爺你還說,若是讓朝廷知道,這可是不得了地大事!」方叔,誰會想到我這個時候忽然回京了?」

  這個漫不經心坐在椅子上喝茶地年輕人,竟然是眼下應當在北疆勞軍的李明澤!

  他輕輕呷了一口蓋碗中地茶,見另一邊的那人面沉如水,便微微笑道:「田尚宮,北邊的事情既然已經處理完了,我們故布迷陣,讓人摸不著頭腦而遁回京城,這不是你出的主意麼?現如今謠言滿天飛舞,若是不用隴右節度的名義,只怕我們也不可能住進這白馬驛。」

  田菁卻壓根沒有去聽李明澤的解釋,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完完全全是一團亂。原本以為北疆的局勢不可收拾,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誰知李明澤一到那裡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先是在宣旨之後拉攏了前任都統萬居飛之子萬復,然後又擺宴宴請所有軍官,完完全全一個閒散王爺的模樣,暗地裡卻接見了好幾撥中下級軍官。

  而等到所謂的勞軍差不多到了尾聲的時候,李明澤便相約秦穆出遊,結果,那位牢牢控制了鎮北軍的副都統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墜馬,一連幾日昏迷不醒,而李明澤在這種突發情況下,愣是靠著好幾位軍官的推舉臨時掌握了防戍大權。等到秦穆好容易清醒過來之後,軍中已經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經歷了一場大清洗,一切都和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田菁甚至不無荒謬地想到,這一切是不是秦穆和李明澤攜手共演的一場戲!當然,她知道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畢竟,沒有誰會把自己苦心經營的勢力拱手送到別人的手裡,而且是那個志在奪取自己性命的人。

  從來沒有見識過李明澤手段的她著實被那種縝密震懾住了。以主將墜馬為由引契丹人進擊——暗中設下埋伏——佯裝埋伏被識破而詐敗——引誘對方燒掉假的糧倉——主動放棄兩座堡寨——在敵軍長驅直入之後騷擾後方並散布謠言……一系列的步驟使得敵軍屢屢上當,焦頭爛額的契丹大汗最後不得不退兵三百里,十停之中竟已經損失了一停。這還不算,之後的選汗風波,李明澤又結結實實玩弄了對方一把。

  七萬契丹騎兵……這震懾朝野的兵力,竟然原本就是契丹各部四下里拼湊起來的!

  網友上傳章節 第四卷 日落碧山廬 第三十二章 各行其是

  「大人,這東西是……」

  拿著徐肅元遞過來的清單,那書吏約摸一估算便心中叫苦,可這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知道如何說,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最後,他好容易找到了一個理由,這才結結巴巴地道:「忽然借出去這麼多錢,只怕兩位大人和其他主事都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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