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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鐘磬!”

  甄十娘恍然發現沈鐘磬是在逗她,伸了拳用力捶他。

  山谷中就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

  ……

  一輪紅日從天邊冉冉升起,火紅的朝霞將這一對相攜的璧人染上一層金色的輝暈,迎著日出的方向,漸漸地,微縮成一個模糊的剪影……

  (正文完)

  ps:終於完結了,衷心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撒花,撒花……

  後記——九年之後(一)

  時光荏苒,轉眼九年過去了。

  安帝十七年,大周征服燕國的第二年秋天,統一三國的戰火終於燃到了祁國鄔洛河以南的鄔塔城下。

  磅礴的鄔洛河好似一條挾雷裹電的巨龍,翻滾的咆哮聲和著鄔塔城外震天的喊殺聲,直令大地震顫,山河變色。

  “殺啊,奪下鄔塔城,直蹈祁都……”

  “沖啊,活捉了祁帝,大家回家過年!”

  ……

  狼煙滾滾,嘹亮的號角聲中,碎成了一條一條的周字大旗已成血染,回家過年的誘惑讓征戰多年的將士殺紅了眼,吶喊著,呼嘯著,一個個不要命地向前沖……

  呼嘯的箭失在頭上飛,腳下的血水流成了河。

  在一隊剽悍的騎兵掩護下,救護隊冒著密集的箭雨抬著傷兵衝進部隊後簡陋的帳篷中。

  清理,消毒、止血,包紮……處置好的傷兵很快被抬出帳篷送到大後方,另一個馬上又被抬了上來,雪白的醫護服被染成紅色,盧俊師徒臉上的汗水淌成了河,小醫護更是一個個腳不沾地地奔跑著……

  “紗布!”張彪大喊,“紗布沒了!”

  看著自己剛剛送進來的一大摞雪白雪白的紗布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座殷紅小山,小醫護兩眼發暈。

  “麻藥,麻藥!”董賢一面抓著大片紗布按壓傷兵胸口止血,一面大喊,“箭頭斷在肉里,我必須用麻藥!”

  攻打祁國的一路勢如破竹,眾人都沒想到,臨近祁都,眼見勝利在望了,卻在鄔塔城外遭到祁兵空前的抵抗,滾木礌石、磚頭火箭,但凡有殺傷力的東西都被祁軍拆房子扒地運到城頭不要命地往下拋,大周的傷兵一夜間就驟增了十幾倍。庫存的麻藥不多了,盧俊下令一般傷口能挺則挺,除非必要,一律不准用麻藥。

  打開一個藥櫃,空的,再打開一個。還是空的……負責分配麻藥的醫護紅了眼,“麻藥沒了!”直翻到最後一個,醫護大哭出聲。

  “去找吳參軍弄幾缸烈酒!”盧俊頭也不抬地大喊,“大家再忍一忍,師父親自去籌藥了。麻藥很快就到。”

  “師父,他整條腿都被踩爛了!”**看著眼前剛抬進來的整一左條腿都被馬蹄踩的血肉模糊野獸般哀嚎的士兵大叫,“怎麼辦?”

  沒有麻藥。怎麼辦?

  盧俊使勁眨著被汗水模糊的眼睛,想看清前面的情況,門口響起一道清麗的聲音,“馬上截肢!”

  **身子一震,“師祖!”他下意識地轉過頭。

  來人正是親自籌藥回來的甄十娘。

  幾年的修養,她面色豐腴了許多,白皙如瓷的肌膚吹彈可破,剛剛蓄出的一頭濃密秀髮簡簡單單地挽了個髻。用玉釵別在腦後,整個人清清麗麗的,驟看上去。恍然十七八歲的少婦。

  “麻藥到了?”盧俊驚喜地跑過來。

  “到了!” 甄十娘朝一起送藥來的簡文招手。

  簡文正指揮人搬卸馬車上的藥品,“盧先生安!”他率先搬了一大箱跑過來,“這是我娘連夜配的麻藥!”達仁堂的麻藥還有三天才能運到。甄十娘就近籌集藥材連夜配製了一批。

  “太好了!”盧俊激動的聲音都變了調。

  “閃開,閃開……”正說話間,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盧先生,盧先生,魏都統中了箭!”隨著喊聲,四個人抬著渾身是血的魏武衝進來。

  “箭傷離心臟太近了!”衝過來幫忙的喬磊大喊。

  祁軍的箭頭都帶倒勾,一拔就帶下一大片肉,尤其在左胸,離心臟這麼近,一個不慎就會斷了心脈,這手術除了師父和師祖,他們誰也做不了。看著已經二天二夜沒休息盧俊,喬磊臉色發白。

  對著魏武死灰般的臉色,盧俊拿手術刀的手微微發顫。

  魏武,是他相隨多年的兄弟。

  “我來!”甄十娘一把接過手術刀,吩咐醫護,“準備麻藥!”

  “師父剛到,一路奔波……”盧俊有些遲疑。

  “……我在馬車上睡了一覺。”甄十娘利落地剪開魏武的戰袍,“倒是您,眼圈都熬黑了,我回來了,你快去歇著吧。”

  看著甄十娘專注忙碌的背影,盧俊百味陳雜。

  老了,他真的老了。

  甄十娘身體孱弱,一直都是他沖在前面照應她的,從什麼時候起,竟變成她沖在前面照應他了?

  感覺腦袋有些暈眩,渾身虛脫脫的,盧俊心裡有股淡淡的失落。

  只一瞬,便被一股打心裡湧出的欣慰替代。

  無論如何,能看到甄十娘今天這樣健康的模樣,他打心裡高興。

  ……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暉傾泄在路兩邊的楓樹上,一簇一簇火紅火紅的,如同霜染。

  幾個小醫護正穿梭在楓林間收著白天晾曬的紗布。

  “……夫人回去吧,我們收就行。”醫護長牟月一邊折著紗布,苦口婆心地勸道。

  明明知道甄十娘現在的身體健壯的甚至能把男人背肩摔,可牟月就是擔心她會累壞了。

  也許,是七年前的記憶太深刻吧?

  那時,她還是回春學館的一名學子,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就是看著驕陽下那一對滄桑身影相扶相攜著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上那只有七級台階的觀禮台時,她眼淚止也止不住……就是那時吧,記憶里的甄十娘始終是弱不禁風的。

  自甄十娘病好復出後,無論是在回春醫館,還是在開戰後的軍醫院,所有人都不捨得讓她太操勞。

  “我不累。”甄十娘摘下丈長的紗布,輕輕一揚,便熟練地折成兩節,“留下人員名單擬好了?”

  經過五天四夜的鏖戰,周軍終於攻下了鄔塔城,就剩下祁都了。攻下祁都,活捉了祁帝,歷時五年的統一征戰也便結束了。

  這是最後一戰。

  武將軍下令。無論傷口輕重,把傷兵全部留在鄔塔城,另把醫護人員也分成兩組,一組留下照顧傷兵,另一組隨部隊急救。

  “擬好了!”牟月試探著商量道,“夫人也留下吧。”

  “讓盧先生留下吧。”甄十娘搖搖頭。“再安排個醫護照顧他。”連續幾年的勞累辛苦,盧俊身體越來越差了。

  “盧先生想讓您留下。” 刀劍無眼,跟去戰場太危險了,“他說他隨軍多年,經驗比您豐富。”

  急救隊離戰場越遠。傷兵輸送的時間越長,死亡率就越高,為了能多救一些人。盧俊和甄十娘一致主張把急救隊的帳篷直接搭建在戰場後。

  只是,如此以來,醫護人員的危險就更大了,也因此,盧俊一直不贊成甄十娘隨軍行醫。

  終歸是冷兵器戰爭,比現代的飛機大炮可差多了,看著牟月一臉緊張,甄十娘啞然失笑。

  正要說話。有侍衛匆匆跑來,“……祁國擺了一座五行九子陣阻住去路,武將軍命令。大軍連夜撤回鄔塔城!”

  五行九子陣?

  甄十娘皺皺眉。

  難怪攻打鄔塔城的阻力會這麼大,原來他們在爭取時間擺陣呢。

  只是,這陣她連聽都沒聽過。簡武,能破嗎?

  “……孫副將昨夜帶了五千人探陣,一直沒有消息。”見甄十娘皺眉,傳信侍衛解釋道。

  五千人?

  都覆滅了?

  甄十娘一激靈。

  “姑姑,姑姑!”一個十五六歲的俊美少年飛奔過來,“……武將軍和姑父吵起來了,太子讓您快去!”因跑的太急,沒注意腳下被樹根絆住,少年一頭撲過來。

  “小磊小心!”甄十娘一把扶他,“你慢點說,怎麼回事。”

  來人正是當年被甄十娘救回的小磊。

  已經長成了健壯少年,儼然比甄十娘還高一頭,他呼呼地喘著氣,“姑父和武將軍吵起來了!”一邊拉了甄十娘就走,“太子也勸不住,讓姑姑快去救火!”

  中軍大帳中,氣氛凝重的好似蓄滿了雷電隨時都會掀起一場暴風驟雨的雲。

  “不行,堅決不行!”大將軍沈簡武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萬歲親旨,爹只做我的親人隨在軍中照顧我,不得帶兵打仗!”他殷殷地看著沈鐘磬,希望爹爹能在自己的堅持下退讓一步。

  沈鐘磬也靜靜地看著兒子。

  十七歲的簡武,個頭比他還猛小半頭,稜角分明仿佛蒼天鬼斧雕琢的臉孔已經脫去了曾經的稚嫩,冷峻而霸氣,一如當年的自己,只是更多了一絲內斂,滄桑。

  這和童年的經歷有關吧?

  看著金盔銀甲威風凜凜的簡武,沈鐘磬甚是欣慰。

  長大了,他終於長大了。

  再不是那個整天膩在自己懷裡擺弄木刻刀劍的簡武了。

  只是,孩子大了不由爹,竟然開始知道跟他頂嘴了!

  眼底的溫潤一閃而逝,沈鐘磬臉色一黑,“什麼萬歲親旨!”他啪地一拍桌子,“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將者,首先要懂得隨機應戰,抓住戰機!”他認真看著簡武,一字一字說道,“那個五行九子陣,只有我能破!”

  這話一點不假。

  簡武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隨即又使勁搖搖頭,“不行,堅決不行!”見沈鐘磬變了臉,他話題一轉,“眾將已經議定,既然破不了,我們就水攻!”指著地形圖比劃著名,“我們連夜撤兵三十里退回鄔塔城,明日三更在馬家榕堰口決堤放水。”就不信,那些土木沙石堆成的陣能經得起一場滔天洪水的沖刷!

  簡武自信地看著爹爹。

  “武將軍說得是,五行九子陣位於鄔洛河下游,又值秋汛,水勢正猛,決堤淹陣也是個可行之策,連太子都同意。”石虎趁機勸道,“沈大哥就別固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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