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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飛瑤不知道那天的男人到底是誰,但在她被陸迢曄把出身懷喜脈的次日,蘇清瑜便拿著她那日落在馬車內的繡帕找上門來了。

  繡帕上繡著她的繡紋,是一把簡易瑤琴。那是李飛瑤慣用的繡紋,自製自繡,世上再尋不出第二樣一模一樣的。

  雖說李飛瑤身份不夠,但因著她腹中子嗣,蘇夫人自然不能攔著她進門,只讓人意外的是,李飛瑤卻沒答應這樁婚事。

  “瑤姐姐為什麼沒有答應?”蘇錦蘿已吃完一盅鴿子湯,正靠在緞面靠枕上小憩。

  “這事,王妃便要去問你的瑤姐姐了。”陸迢曄慢吞吞道。

  蘇錦蘿覺得有理,當即便讓雪雁安排馬車,往城西李宅去了。

  外面雪天路滑,馬車駛的很慢。當蘇錦蘿到時,天色已擦黑。

  正是掌燈時分,李宅內燈火未明,昏暗一片,隱隱有哭鬧聲傳出來,悽厲震耳的可怕。

  蘇錦蘿提裙進去,就見李飛瑤坐在石階上,屋內杯盞碗碟盡數被砸的粉碎。李夫人手持白綾,叫叫嚷嚷的要上吊,被幾個丫鬟攔著,哭的滿面漲紅。

  “瑤姐姐,這是怎麼了?”蘇錦蘿近前,面色擔憂。

  聽到蘇錦蘿的聲音,李飛瑤緩慢抬眸,看到人,怔怔的開口道:“你來了。”

  “瑤姐姐……”

  李飛瑤的面色不是很好,蒼白的嚇人。尤其是那雙眼,紅通通的似是不知道哭過多久。

  屋內,正鬧的厲害的李夫人看到蘇錦蘿,雙眸一亮,趕緊甩開身邊的丫鬟疾奔了出來。

  “王妃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這肚子裡頭孩子都有了,人家也願意八抬大轎的迎她進門,可她就是死活不願意,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李夫人哭的抽噎,整個人幾乎厥過去。

  未出閣的女子,與人有了染,還珠胎暗結。這事若傳出去,李飛瑤必定名聲盡毀,日後別說嫁人,就是出門,都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李夫人雖說對李飛瑤珠胎暗結的事覺得不幸,但另一方面卻也是有些竊喜的。能攀上理國公府的蘇清瑜,也算是他們李家上輩子積了德了。可沒曾想,這麼好的事,竟卡在了自家女兒身上。

  聽李夫人絮絮叨叨一番,蘇錦蘿算是明白了。李飛瑤不想嫁,李夫人卻不願意,只能以死相逼,讓李飛瑤就範。

  “夫人,讓我勸勸瑤姐姐吧。”蘇錦蘿開口道。

  “好好。”李夫人抹了一把眼淚,聲音哽咽道:“勞煩王妃多勸勸。”

  蘇錦蘿點頭,親自將李飛瑤從地上攙扶了起來,然後一邊與人說話,一邊去了一旁廂房。

  廂房內既沒有炕,也沒有炭盆,冷的厲害。雪雁見狀,趕緊吩咐隨來的小丫鬟端了好幾個炭盆過來,又張羅人換了炕上的被褥坐墊等物,搬了腳爐來,替蘇錦蘿褪了繡鞋墊上。

  槅扇上被掛了厚氈子,露出一條縫,用於通風。

  單肘撐著炕桌,蘇錦蘿垂眸看一眼面前飄香四溢的茶盞,聲音輕軟道:“瑤姐姐,你為何不願嫁大哥呢?不是我自誇,大哥與瑤姐姐來說,定是個良配。”

  李飛瑤斂眉,面色蒼白,身形似瘦削了幾分。“我知他是個好人,也是個難得的良配。所以娶我,不是委屈了他嘛。”

  他們兩人本就沒有什麼多餘的情意,會有牽扯,也不過就是因著她肚子裡頭的孩子。

  如若成了婚,貌合神離,還不如讓她一人去尼姑庵內青燈古佛一世來的乾淨。

  蘇錦蘿自知李飛瑤說的是實話,可現在關鍵的是她肚子裡頭還揣著一個孩子。蘇錦蘿也已為人母,她知道,讓一個母親捨棄自己的孩子,這件事有多難。

  “那瑤姐姐,你就捨得肚子裡頭的孩子嗎?”

  蘇錦蘿知道,李飛瑤肚子裡頭的孩子比自己月份小些,現下也許還不能得知他的情況。可母子連心,蘇錦蘿相信,李飛瑤定是捨不得的。

  果然,李飛瑤陷入了沉默。

  她若是堅決不嫁,肚子裡頭的孩子定是活不下來的。

  “瑤姐姐,你是不是還沒與大哥好好說過話?”見李飛瑤鬆動,蘇錦蘿繼續道:“我覺著,這事你們兩人應當好好談談。”

  李飛瑤沒有說話,蘇錦蘿看一眼天色,起身道:“瑤姐姐,天色晚了,我不便多留,”頓了頓,蘇錦蘿又道:“我方才進門時,看到大哥的馬車就停在宅子門口,也不知停了多久了。瑤姐姐若是想好了,便請大哥進來坐坐,說會子話吧。”

  蘇錦蘿知道,李飛瑤是不高興的。李夫人只顧著自家女兒的名聲,又貪戀理國公府的富貴,一心想讓李飛瑤嫁過去。可她哪裡想過,一個女子,失了貞潔,肚子裡頭又忽然有了孩子,這是一件多麼讓人震顫心慌的事。

  如今的李飛瑤孤立無援,唯一的李夫人卻只知逼迫她成親,趕緊將這件醜事掩下來。而且嫁給蘇清瑜,也算圓了她讓李飛瑤成為人上人的夢。

  蘇錦蘿雖知李飛瑤心裡的苦,卻無法替她承擔。事情已經發生,躲避是沒有用的,只能好好的將其解決了。

  蘇錦蘿領著雪雁去了,李飛瑤一人坐在屋內,盯著面前的香茗發呆。

  槅扇突兀被吹開,“吱呀”一聲後“誆”的一下被拍在牆壁上。厚實的氈子被吹落,砸在地上。屋外飛雪嚎天,細碎的盈雪飄忽而進,捲起一陣朔風。

  庭院內黑洞洞的,隱約能看到蘇錦蘿穿行在房廊下的纖細身影。

  雪雁提著手裡的紅紗籠燈,小丫鬟撐著油紙傘,一邊替人遮蔽風雪,一邊引路。

  蘇錦蘿披著艷紅色的大氅,帶著白邊紅色的雪帽,小心翼翼的踩過石階,出了李宅,然後緩步行到蘇清瑜的馬車前。

  “大哥?”

  馬車帘子被打開,蘇清瑜坐在裡頭,看不清神色,只能透過馬車前掛著的那盞風燈,看到下顎處冒出來的青澀鬍渣。

  “蘿蘿。”蘇清瑜開口,聲音沉啞。

  蘇錦蘿仰著腦袋,露出一張瓷白小臉,養的極好。“我方才去瞧了瑤姐姐,她心緒不大好。這事本就不是你們兩人的錯。”

  錯就錯在,命運弄人。

  “嗯。”蘇清瑜難得對著蘇錦蘿話少了。他點頭,道:“天色晚了,你快些回吧,當心身子。”

  “好。”蘇錦蘿轉身去了。她坐上青綢馬車,看到跟著爬上車的雪雁,突然嘆息一聲。

  其實她與陸迢曄那廝成親時,也哪裡有什麼感情。每日裡睜眼,看到旁邊躺著那人,蘇錦蘿嚇得都哆嗦,半夜裡常跑到屏風後出恭。

  有一次,她因著害怕的不行,半夜裡起身了數次,最後累到倦了,不敢上榻,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坐在恭桶上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正是辰時,陸迢曄那廝已去上早朝。雪雁進來伺候,蘇錦蘿問:她是何時上的榻。雪雁一臉疑惑的回道:您不是一直在榻上嗎?

  那個時候,蘇錦蘿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陸迢曄抱上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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