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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腿忽然有點想抽筋,雲肖在驛站門口的那兩截窄窄的台階上坐下來,把羽絨服帽子扣得結結實實。放眼望去,青藏線又遠又黑,周圍寂靜得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只偶爾有兩聲極輕微的噗噗響,是保護站前面旗杆上被夜風吹動的那幾面旗。

  這麼多年了,這個保護站基本上就沒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上次來的時候因為高原反應嚴重,他在保護站逗留了多日。小爸一直在身邊照顧他,小爸還給保護站捐過款。

  雲肖忽然就想起在聖托里尼山頂上小爸說過的話:會不會覺得有一點神奇?那時候我們兩在那裡,這時候我們兩在這裡。

  「確實蠻神奇的。」雲肖掏出手機對著遠處的青藏線拍了一張,如今他在這裡,他的小爸不知道在哪裡呢。

  兩天前的晚上他還站在冷氣充足的四面台上,眼熱鼻酸,萬人矚目,此時他就已經身處這寂靜的高原曠野,抱著抽筋的小腿在這黑漆漆的台階上挨凍了。

  手機上什麼也沒拍到,照片裡一片黑,只有公路的遠端上有兩顆微弱的亮星。雲肖再抬眼看時,那兩顆星明顯比先前又亮了不少,並且慢慢地在向保護站這裡靠近。

  原來是車燈。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會徹夜在這寂靜黑暗的高原上趕路,是兩輛,應該不是運輸之類的專業車隊。

  直到兩輛車從公路上下來,轉進保護站,雲肖才藉助車燈看清,是兩輛紅色的大切諾基。車剛停下,從後面那輛大切的后座下來一個穿著長風衣的高個,徑直就往車後面路基方向去了。

  雲肖捂緊了嘴溜著邊地悄悄跟上去,乘著那人低頭解褲扣的功夫,從後面一個猴子上樹就撲身上去了。

  「哎!!!」男人以為是野狼之類的東西呢著實嚇了一激靈,閃電用力一甩肩,「啊!」雲肖直接就被摔地上去了,那聲「小爸」已經叫晚了,鼻子這下又出血了。

  「你是不是腦子抽風?」白岸洲褲扣都沒顧上,邊罵邊飛快把雲肖給扶起來了,「能給你摔成殘廢你信不信?半夜三更你不睡覺一個人在外面是要幹嘛?」

  車前的司機此時已經跑過來了,忙問怎麼回事,他也看不清雲肖的臉就知道白岸洲懷裡摟了個人。白岸洲忙說沒事,說這就是我的那個熊孩子,他在這埋伏我呢。那人立即建議先把孩子抽一頓,「你看把家裡人急得,我們是連夜趕路,一路追到這裡啊,路上都沒敢停車,你要是不在這,我們還不能歇呢。」

  還好總算是追上了。

  雲肖歪在白岸洲懷裡,喊小爸,說流鼻血了,頭也摔疼了,「就算你有氣你也不能下這麼毒的手啊。」

  「我知道是你?」前一句白岸洲還像是隨時要發火的樣子呢,到後一句明顯就有些軟下來了,「給我看看。」把雲肖腦袋轉對著車尾燈的方向,一看,壞了,確實是流鼻血了。

  「你就可了勁地作吧。」白岸洲把人弄上車,在燈下把他鼻血擦乾淨,仔細看了,雲肖穿得厚除了手上擦破點皮並沒真摔著。

  「你不是要尿尿?」雲肖怕小爸憋壞了,「我看你剛才怪著急的。」

  「已經嚇沒了。」白岸洲沒好氣,眼看著怒氣值回升中,剛才他正掏傢伙呢,差點沒尿褲子裡。

  「嘿嘿呵呵。」雲肖往他身上倒,白岸洲頗不留情地把他顛開,少來這套。雲肖再倒,兩手抱住,抬頭湊上去想親他下巴,白岸洲往一邊一讓,雲肖就沒親到。

  沒親到雲肖也不鬆手,「對不起。」

  「你說說你對不起什麼了?一條一條說。」

  「……」

  「你倒好啊,一聲不響地就跑了。」白岸洲聲音是沒有起伏的,但是說的話聽在雲肖耳里就特別嚴肅了,「你以為演唱會上我那真是跟你鬧著玩呢?結果前前後後你連電話都沒一個。我擔心你,讓你回去,你也整個是當耳邊風。你現在心裡頭還有我嗎?」

  當然有,可是雲肖這會有點不敢接小爸的話,然後白岸洲就說了句重話:「真心餵狗了。」

  車裡頂燈亮著,兩個人的姿勢是不看對方,隻眼神在前擋風玻璃里模糊地對視。

  斜前方驛站走廊里的燈泡此時亮了一盞,能看見兩位司機師傅拉開門已經進了宿舍。

  擋風玻璃上一點一點的小雪粒打在上面發出細微的響聲。

  然後有個堅定的聲音用力反駁:「沒餵狗。」

  白岸洲不置可否,把帶血的紙巾丟在垃圾桶里,開門下車,他得先去把生理問題給解決了,「你老實呆著。」車裡暖和,加濕器還在噴,空氣也不像外面那麼乾冷。

  「沒聽見嗎?」

  「哦。」雲肖趕緊應他,從擋風玻璃上看到小爸是一副回來再跟他好好算帳的表情。他答應地挺好的,但是人前腳走,他後跟就也跟著下車了,非常欠揍地偷偷摸摸地又跟上去了。

  於是安靜的凌晨里又聽到了男人被驚到的那種叫聲,然後就是帶了點鼻音的嘻嘻嘻嘿嘿嘿的笑聲了,雲肖從後面抱住了小爸並一把抓住了他剛暴露在冷風裡的熱乎乎的寶貝。白岸洲被冰得頓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終於是接連不斷地也笑出聲來,被氣樂了,徹底被折騰服了,他是拿哭包子沒辦法了。

  「你頭不疼了?」

  「疼。」

  「疼還不放手,快回車上去,你這麼抓著,我怎麼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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