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在這種地方拍戲,苦的就是,如果人有三急的時候,也不能說讓劇組開車送回市里,只能請工作人員撐著傘,躲到沒人的角落去解決問題,像做賊一樣,還非常憋屈,非常猥瑣。而古裝戲服又特別繁瑣,解褲子也要解半天,穿起來也麻煩。有一次我褲子才提起一半,腳底就溜過一隻小刺蝟,我差點沒嚇暈……而這些苦,看著華美畫面的觀眾們是無法知曉的……我也不會去說,太猥瑣了……比如,沙漠中露出的雪白屁股……

  《迷返》這部戲需要在西寧,喀什兩地跑。來回的路非常不好走,時間也長,組裡的工作人員人人都抱怨,來回一趟簡直是過山車的效果,一個字,暈,兩個字,很暈。那個時候傅君顏就會不避嫌的在后座摟著我,給我一遍遍按太陽穴。當然,我也會幫他按……

  那天下午,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卸了妝,抱著一個粉絲送的河豚娃娃窩在一邊等傅君顏下戲。可沒一會電話就響了,分鏡頭導演告訴我,上個星期在西寧塔爾寺拍的幾個部分,有的鏡頭角落裡拍到了遊客和汽車,開始因為疏忽沒有注意到細節,現在重審發現不能用,所以要作廢掉。又因為場地租借的問題,讓我現在就動身去西寧塔爾寺補鏡頭。

  我這邊剛掛電話,副導就頂著他的西瓜肚,氣呼呼的走在我面前對我揚揚鑰匙說:“小愛,走吧。”

  我挑眉,眨眨眼問:“副導您當司機呢?”

  他點點頭,鼓著西瓜肚說:“當然。”嘴裡還不忘對分鏡頭導演好一通抱怨,什麼辦事不牢靠啊……要是當時注意了也沒這麼一出啊之類的……我笑,自從副導和哥哥相認和好以後,他每天的心情就變得特別好,唱歌也更來勁了,脾氣也相對變大了。

  我還聽說副導給他哥買了車、買了房,又給他哥哥買了間店鋪,準備開家餐飲店,現在正在裝修中。他還天天都要夸一遍他哥做飯手藝好,臉上滿是自豪的在組裡逢人就說,傅君顏有時候都躲他,聽副導開口說“我哥”兩個字,就眼角抽抽,拿起劇本刷刷刷。

  那時組裡幾個特效歪著嘴說‘副導啊!不就是做菜嗎?又有能多好吃啊?’,副導聽了之後就氣的腮幫子通紅,鼓著肚子就走。第二天二話沒說,就帶著他哥哥親手做的大盤雞來了劇組。非常好笑的是,副導給每個人都是分了一小碗,可給傅君顏的卻是一大盒子,給我的是一個中盒。這實在是偏心偏的太明顯,懷安導演吃完他那一小碗大盤雞就留著口水,端著空碗在我們面前晃,一邊抱怨副導說:“兄弟!你不能把外貌協會做的這麼明顯啊……”

  我和傅君顏就笑,兩個人端著一個盒子吃,讓了一份給他。

  從喀什到西寧需要走315國道,這條路我拍這部戲來去過幾回,覺得還好。但傳說它非常危險,因為水資源極度缺乏,又有大約三分之二的路是要從塔克拉干沙漠的南緣穿越。當地人說,旅行者步行走這條路等於自殺。可我們拍戲取景有時候也要上塔克拉干沙漠,來來回回習慣了,所以心裡也就沒有什麼所謂的敬畏害怕了。

  副導把車開過來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我聽他接起來喊了聲哥,表情很是快樂。我聳聳肩,湊過去小聲對副導說我等傅君顏,和他說一聲再走。他促狹的笑,看看我卸妝後帶回手指上的鴿子蛋,朝我揮揮手。

  傅君顏這幾天戲份特別重,因為演他母親的老戲骨林阿姨,進組開始就非常的不適應這裡的天氣,身體的不適反應也一天比一天嚴重,她老人家又有心臟病,組裡都非常緊張。可林阿姨的性格屬於很小心的那一種,平時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像朵嬌弱的小花。而且演員合同里寫明了日工作時間不能超過十小時,懷安也不敢碰釘子去談調檔期、趕戲的事情。其他的演員雖然會面子上噓寒問暖,但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表態。

  最後是傅君顏先開的口,有一天他看著一下戲就倒在椅子上,臉色發白的林阿姨,就那麼突然的放下手裡的劇本走過去,給林阿姨遞了溫開水,然後和氣地問:“阿姨您能堅持嗎?我們不要拖,能的話這幾天把您的戲趕完,您回家以後去看看醫生,好好休養好嗎?”也因為他這樣的大牌都讓步,其他的同事,也沒有什麼藉口搪塞。

  只是苦了傅君顏,真正和林阿姨對戲多的其實就是他,也因為這樣的高強度,他每天只能睡上兩三個小時,我都要心疼死了。你說他清冷吧,真清冷,人家給他獻殷勤,他漂漂亮亮的擋回去,不領不受。可你說他清冷,又不清冷,他總是能溫和的撫摸人的傷口,給人止痛,供人取暖。

  等了一會,導演一喊卡,他就打著哈欠快步朝我走過來,眼睛也是濕濕的,眼底滿是疲憊,他溫柔地摸摸我的發頂問:“今天想吃什麼?”

  我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摸摸他的眼睛說:“寶貝今天得趕去西寧補鏡頭去。你下戲以後回酒店好好休息,知不知道?”

  他微微側頭,抬首望了一眼不遠處還坐在駕駛座上打電話的副導,頓了頓,才低頭拍拍我的肩說:“寶貝,讓副導等等,我去請個假,和你們一起去。”

  “你請假幹什麼啊!”我皺眉,拉著他的手臂搖搖頭:“你今天還有一場戲就好了,下戲就回去休息呀!你好幾天都沒睡好呢!傅君顏!”

  “乖,在你身邊才睡的香……”他伸手摸摸我的臉,安撫的拍拍我抓著他手臂的手,就轉身快步的往劇組臨時搭的更衣室走去。我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心裡嘀咕,車裡一顛一顛的,哪裡能睡的香,傅君顏笨蛋……

  我們一起上了車,副導見傅君顏來了也不意外,又和他哥哥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轉頭對著傅君顏抱怨:“君顏,你說這事鬧的,我哥今天剛從酒窖拿了好酒出來等我一起喝的!這回喝不上了!真不給力!你是不知道,別看我哥人老實,喝酒可厲害了!”

  傅君顏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和氣的對副導笑了笑說:“沒事,等回來再喝。”

  副導點點頭,嘴裡還夸:“還是你小子聰明。”

  我悶頭笑,起鬨說:“副導啊,誰都知道今天喝不著下回喝的道理啊!怎麼這就聰明了啊!您偏心眼呢!”

  “小愛啊,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要做君顏媳婦的人怎麼能倒打一耙呢?”我一聽,囧了,這是徹底無力反駁了,這問題一下就上升了N個等級啊……

  傅君顏在一邊聽著我們的談話淺笑,埋著頭拉著我的手指頭玩。他的眼神因為疲憊有些飄飄忽忽,轉頭望了望車窗外,又垂首用手機看了看時間,才終於轉過臉輕聲對副導說:“副導,我先睡會,一會你累了叫我,咱倆換著開。”副導吆喝了一聲好,哈哈的笑了幾聲。

  傅君顏無聲的笑了笑,捏捏我的手心,就側過身把頭靠在椅背上。我看著他的動作不幹了,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指指自己的肩。他搖搖頭,眯著眼柔聲說:“呆河豚,會麻的……”

  我撅撅嘴,聳聳肩,再指指自己的大腿,默然的瞅著他不動。

  僵持了一會,他實在無奈,伸出指頭點點我嘟著的腮幫子,彎身躺在我腿上,挪了挪身子又拉了拉我的衣袖說:“腿麻了要叫醒我。”

  我就垂首望著他,沒有回應。可我不答,他就不閉眼休息。我無奈,只好乖乖地點頭,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他唇角微微上揚,說了一聲:“乖。”這才安心閉上眼休息。

  傅君顏很快就睡著了,因為實在太累,甚至發出了小小的鼾聲,還很可愛,像某種幼崽小動物,斷斷續續的,很稚嫩。我輕柔的撫著他的發,想著這部戲殺青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的休息。

  天色漸漸黑了,車子已經駛進了塔克拉瑪干沙漠,今天的風沙很大,卷著沙子在車窗外呼呼的吹。副導把車開的越來越慢,沙漠裡沒有路燈,前路只能靠車子自己的燈光照明,GPS的聲音偶爾在車裡響起,聽著挺空曠遼遠。我打了好幾個哈欠,副導分神回頭看了我一眼,顧及到睡熟的傅君顏小聲說:“我們這裡停下吧,風沙太大,看不清路,等風小點再走。小愛,你把後面的窗子關緊。”我打著哈欠點點頭,確定車門和窗戶都鎖好了,才微微挪動了一下小腿。平日很警醒的傅君顏竟然沒有知覺,依舊睡的香,我心裡更心疼,他是累傷了……

  不自主又打了好幾個哈欠,副導笑笑,對我說:“小愛,你困了也睡吧,有事我叫你們。”我點點頭,看了眼窗外,一隻手搭在傅君顏腰上,也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傅君顏搖醒我的時候,車子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副導的呼聲打的特別響,傅君顏掏出手機在車裡照明,我聽他突兀的開口說:“寶貝,把棉襖脫下來,把圍巾系好。”他聲音里有幾分肅穆,我哦了一聲,不敢多問,乖乖的的脫掉厚重的棉襖。

  他對我點點頭,就連忙探起身去叫坐在駕駛座的副導,副導迷迷糊糊的轉頭喊了聲:“君顏。”

  傅君顏沒有應,而是抿唇問:“副導,車鑰匙呢?快發動車子,把自動窗打開。”

  “不能開,外面風沙太大了……”副導話還沒說完,傅君顏已經伸長手,順著他的手機,微弱的光照在擋風玻璃上,我那時恰好抬起眼,只一眼,就嚇的驚叫了起來,整個車頭,竟然已經有 一半被埋進了沙里,我錯愕的喊了一聲:“流沙!”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推車門,可我怎麼推也推不動,車子已經被從裡到外鎖住了。傅君顏見了我的動作,極快地回身拉住我的手,對我沉靜的搖搖頭,我看到他的嘴型,他說:“冷靜。”

  副導也慌了,他先是瞪著窗外發呆,然後猛地低下頭,手哆哆嗦嗦的就在懷裡掏,卻半天也沒找出車鑰匙。然後,他臃腫著身子,弓著背在座位左右翻找,我看見他的身體開始本能地顫抖,整個人不停喘著粗氣。傅君顏要替他找,副導卻一手把他攔開。他嘴裡對著傅君顏喊:“打電話啊!叫人啊!”

  “這裡沒有信號。”傅君顏淡淡的說,望著慌神錯亂的副導,他的目光沉靜,臉上的疲憊還未消去,冷凝的垂眸。

  或許是因為太安靜,漸漸地,我可以感覺到車子緩緩下沉的聲音,窗外的風呼嘯著吹,四面狂風大作,刷刷的巨響著。莫名的恐懼和壓抑籠罩著我,四處漆黑一片,只有傅君顏手中的手機照she出微弱的光,一切,除了詭異,還是詭異。這時候流沙已經淹沒了一半車體,因為巨大的阻力,車門已經無法被推開了,細小的流沙漸漸從車fèng里溜進來,只讓人覺得恐懼害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