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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從樓上看還不覺得,晏羽這樣從低處仰視,感覺自己焦慮症快要發作了,他轉動輪椅停在易乘風下方,冒著給他失手砸翻的風險揚起雙臂,“聽話行嗎,趕緊下來!”

  這時,別墅二樓的一扇窗咔啦給人從裡面推開,正是晏羽小時候當作琴房的那間。

  樹上樹下的兩個人同時看過去,晏羽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只見一根銀晃晃的高爾夫球桿從窗口伸出來直指易乘風,伴著一聲老沉卻中氣十足的訓斥,“臭小子!下去!”

  易乘風落了地,直將晏羽推到了別墅門口,常安才從樓上趕下來,他下台階的腳步微微踉蹌,脊背也有些佝僂。

  晏羽有種踏破鐵鞋的驚喜,不等裡面開門,他便伸手扶在了玄色的鐵欄上,探身叫了聲,“常伯!”

  常安已是古稀之年,鬚髮都染了霜白,即便身材依然高大矍鑠也顯出老態,他急匆匆過來開門,叫了聲小少爺,聲音已經哽了。

  易乘風從沒見晏羽跟除他之外的什麼人這麼親近,一路都探著身跟常伯說話,表情里滿是藏不住的欣喜,又在院子裡略停了一下,看了看周遭的花木景色。

  “我記得這房子從前被人拍走了,改得面目全非,後來怎麼又改回來的,不細看還真跟原來一模一樣的。”

  常伯將他倆往屋子裡讓,喊了個老婦人出來,“叫佟姨吧,我老伴兒,在這兒幫忙灑掃做飯……咱們進屋說,先進屋。”

  晏家舊宅門前是五級石階,晏羽小時候時常被常伯帶著坐在台階上歇乏講故事,如今卻成了他自己過不去的坎兒。

  易乘風將人抱上去,後頭常伯提著輪椅跟上來,趁著落在人後的空當使勁兒揉了揉濕紅的眼睛。

  佟姨看著就是性子溫順的人,年紀比常伯小些,麻利地泡了茶就躲到後頭去了,留他們在客廳里自在說話。

  晏羽看著熟悉的裝潢和擺設十分驚訝,畢竟過了二十年了,這屋子也易過主,居然還能保留著從前的七八分模樣,他心裡一堆問題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到頭來只憋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我回來兩年了,這房子原來給人家買去,是康少爺花了不少心思才好歹又買了回來,他知道我回來就找了我過來幫忙打理著,按照原來的模樣翻修了一遍。”

  晏羽知道常伯口中的康少爺就是康靖,想來他爸和康靖的那些事情常伯當初也是清楚的,他向來心性寬厚,應該也從來沒隨著祖父苛待過康靖。

  “我老了不中用了,當年的照片留下的也有限,只能大約摸讓人重建,勉強有個樣子。”常伯唏噓地抬眼看看,視線落回晏羽臉上,“二少爺的事情我是回來之後才聽說的……哎呀……”

  老人家一息慨嘆,眼眶酸了又酸,嘴角顫抖,“這麼多年難為小少爺了——”

  晏羽牽了下嘴角,指著易乘風將話題往別處引,“常伯,您還認得他麼?”

  易乘風故意撩起前額的頭髮,樂呵呵湊過臉去給他細看。

  “老易家那個混小子吧?要是不爬樹恐怕我還真認不出來……你們都長大了,還一塊兒玩,真好啊,真好……”

  易乘風跟晏羽對視了一眼,“看來小時候那會兒,我來淘氣,沒少讓常伯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常伯嘿嘿一笑,“小孩子家家哪有沒個伴兒的……你小子也還算懂事兒,每回都把我們小少爺平平安安送回來……”

  他倆逗留了一會兒,陪老人家說了半天話,晏羽又帶著易乘風去看了他當年的琴房和臥室,給他彈了首土耳其進行曲,指著窗外講他當年被小笨賊爬樹偷窺的心路歷程。

  常伯兩夫妻年紀都大了,晏羽不想他們操勞著備水備飯就早早告辭,跟易乘風一道去禍禍劉開迪。

  “要不要繞去八萬以前那個舊樓看一眼?”晏羽試探著問易乘風,那裡是他最初遇到小王子和大魔頭的地方,“興許大魔頭能跑回去,以前看過那樣的新聞,狗被送走了,自己還能老遠找回家去。”

  “我讓樂樂去看過了,沒回。”

  小王子對於大魔頭來說可能算突然消失,不辭而別。

  大魔頭給餵了安眠藥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亮醒過來開始滿屋滿院找小王子,找不著就跑出去找。它以前也常往外跑,誰都沒覺得有問題,這回跑了就再也沒回來。

  狗的世界人理解不透,大魔頭也許是知道小王子沒了,從此江湖浪跡、四海為家;或者它以為小王子去了什麼地方,於是遠行萬里、尋遍天涯。

  起子為此鬱悶了好些天,還列印不少尋狗啟事帖了好幾條街,到底也沒找回來。

  易乘風:“不找了吧,興許天大地大它過得更自在,也不是沒流浪過。”

  劉開迪帶著老婆孩子在危樓小館請他倆吃飯,一歲多的小童剛剛學會走路,好奇地滿地溜達,肉團團的十分可愛。

  “來來來,讓學霸帥哥抱一下,”劉開迪拎著女兒塞到晏羽懷裡,“從小培養下審美,別長大以後隨便遇到個什麼男人就跟著跑了。”

  晏羽沒抱過這么小的孩子,胳膊僵成木棍,軟乎乎的一團捧著不敢動。小姑娘倒是很淡定,粘噠噠的小手糊到晏羽臉上,咿咿吖吖往他衣襟上滴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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