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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蛋點頭,吸了吸鼻子,“合兒,你別像交代後事一樣交代麼,我聽了難受……”

  一根煙已經抽到了底,陶合降下車窗,將菸頭扔出去,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至於季姚,你幫我跟他說,讓他別擔心我,我都安排好了,我不會有事,囑咐他不要摻和進來,也不用為我忙活什麼。”

  陶合神色不變,嘴角卻稍稍扭曲了一下,“我還有一些話,你一定要告訴他。”

  ***

  季姚沒有在窗口坐太久。

  很快警察就上來了,撬開門,給季姚鬆綁,並做了詳細的詢問。

  這種高度,段修平必死無疑。

  其實他死了這件事,季姚到現在都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這個人曾經一度在季姚眼裡是,無論臉皮和心裡都是無堅不摧的,所以忽然見他被摧毀,季姚反而覺得不現實。

  等季姚下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圍起來了。

  警戒線外圍了一圈的人,季姚在旁邊站了一會,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機。

  沒有未接來電。

  季姚暗鬆了口氣。

  倒不是別的,警方為確定這次案件是謀殺還是自殺肯定會做一點調查,萬一陶合剛好自己聯繫,那不管陶合還是季姚,都會經歷一點不必要的麻煩。

  接手的警局是黃河路分局,裡面還有曾經一起合作過的刑警,所以季姚也算受到了點禮遇,盤問時間也不算太長。

  其間蛋蛋有給季姚打電話,問了大概位置。

  等季姚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午後的溫度奇高,季姚覺得有點氣悶。

  段修平無論是生是死,這屬於刑事公訴案件,檢察院也照樣會起訴陶合。

  季姚腦子亂糟糟的,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想這段時間跟陶合在一起,一幕一幕。

  現在終於能切身感受到,那段日子陶合是活在怎樣的一種仇恨和恐懼里。

  只是稍微想像一下,季姚就覺得這種事情自己簡直不能忍受。

  到底是什麼讓陶這麼艱辛還獨自背負呢?

  蛋蛋看見季姚趕忙下了車。

  他的頭髮是趴著的,面色萎靡,眼皮浮腫。

  “季姚。”

  季姚回了神。

  剛才蛋蛋給打電話問季姚在哪兒的時候,季姚就覺得有點怪異,可礙於在警察局也不好多問,季姚就直接告訴了蛋蛋自己的所在地。

  “你怎麼過來了?”季姚望著他,音色淡漠,“他叫你過來的?”

  蛋蛋點點頭,“你怎麼去警局了。”

  季姚沉默了一會,“段免跳樓了。”

  後又想起來,“他怎麼樣?”

  蛋蛋嘆了口氣,“他去警局自首了。”

  季姚臉色順便便的紙一樣白。

  接下來這次等待,不知道還要有多久。

  蛋蛋頓了頓,“他有話讓我帶給你。”

  蛋蛋開始回憶著陶合跟自己說的話,腦子卻是他垂著頭流眼淚的摸樣。

  最後當著哥們的面兒,陶合本來不想哭的。

  可事實上心裡卻一直難受的要命。

  從知道真相的一刻,調查,周旋,經歷對手的直戳痛處的還擊。

  無時無刻都是一個人最深刻的自愧,委屈,疲憊,頻臨崩潰。

  哭意味著脆弱,可當這一切全部能卸下來的時候,當著蛋蛋的面,陶合的眼淚卻噼里啪啦的,擋也擋不住。

  “我記得我就這麼不辭而別有兩次。”

  “第一次是出國,第二次是被我爺爺直接帶回家。”

  “我是個沒用的男人,我害了他,卻根本保護不了他。”

  “這是第三次。”

  “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沒擔當,我很快就會回去找他,你告訴他,讓他等著我,這次等的時間不會長,以後就再也不用他等我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他。”

  ***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

  段修平的事情經警察調查,的確是自殺。

  陶合因非法拘禁傷害他人而被檢察院起訴,與法院開庭公開審理。

  在案件審理中,被告人陶合對非法拘禁供認不諱,卻矢口否認傷害罪。警方也因缺少傷害罪的有力人證物證,從而不能確定罪名,導致傷害罪罪名不成立。

  季姚去聽審的時候遇見陶書了。

  倆人打了個照面。

  陶書頭髮全白,給陶梓攙扶著,身體狀況好像非常差,板著一張臉看了自己一分鐘,莫名其妙的上來到了個歉。

  法院判決很快就下來了。

  以陶家人的做事風格,這期間關係後門的也沒少走,大批的錢物送出去,最後陶合的刑期愣是判成了三年,緩刑兩年。

  ***

  接下來這幾年,季姚的生活變化很大。

  因為沒有家屬,段免的骨灰最後是季姚拿走的。

  段免媽的骨灰也一起拿回去了,還按照他家鄉的風俗,在段免母親的墳邊也給他修了墳地。

  幾年過來,墳頭的荒糙估計已經長的老高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過去打掃。

  季姚從單位宿舍搬了出來,住進了新房子。

  因為在工作崗位上表現出色,被調換了崗位,提了一級,工作雖然也是忙,但好歹不像以前一樣沒日沒夜的,能正常下班休周末了。

  大家過的也都不錯。

  季姚比較常見的是蛋蛋,他有點發福了,起了個大肚子,說是跟女朋友日子過的太舒服,整天吃美食吃的。這不上個星期領的證,流淚告別了黃金單身漢的身份,成為有婦之夫,估計明年春天辦酒席。

  胖子去年就復婚了,還是他之前那個老婆,到底是讓他死皮賴臉的纏回來了,用蛋蛋的話說,這夥計一天天可老實了,到點就回家,哪怕實在要應酬,也一遍遍往家打電話。

  胖子結婚的時候,小夢出獄了,人結實了不少,不像原先跟個白斬雞一樣,看精神挺好的,蠻樂觀。

  陶梓依舊沒有對象,好在心態還行,最近剛談了個男朋友,又是喜歡人家喜歡的不行。

  陶書這幾年季姚都沒見過面,不過聽說好像是身體一直都不大好,上個月剛從陶氏徹底退休,回家養老去了。

  他以前給自己修了個高爾夫球場,可惜現在身體真差的根本打不動了。

  想想季姚當初見他的時候,他還利索硬朗,結果沒幾年就行動不便,成了一個幹什麼都要人扶著的老頭,真是歲月不饒人。

  季姚是在他給自己道歉那年後,才知道他當年對自己做的事,包括那其間的誤會。

  但是時間都這麼久了,季姚真覺得都過去了。

  季姚不想怨他,也不強求他接受自己。

  反正自己現在過的很好。

  記憶修復治療這三年就沒間斷過,伴隨著溫習一些影音圖片,也有了一點療效。

  其實季姚也挺無所謂的。

  有些東西是被刻進血肉里的,是最自然的反應和感觸,永遠不會被篡改。

  風又輕又軟,緩緩的吹動額發,季姚坐在露天陽台的椅子裡,旁邊的人一直在沒完沒了的絮叨。

  蛋蛋窩在椅子裡,擺弄著手裡的平板電腦,“哎……季姚……我股票又漲了嘿……真帶勁啊,今天我請客!”

  季姚面無表情,“你還炒股?”

  蛋蛋一揚脖兒,“當然!陶氏旗下的製造企業剛跟印尼人簽了那麼大的合同,都上報紙了,股票肯定會瘋長的,穩賺不賠誰不買啊……”

  季姚沒說話,起身進了客廳。

  屋裡的人叼著煙,頭髮理的很短,眼下正蹲在柜子前翻找東西“哎,季姚,我刮鬍刀讓你給我收哪兒去了……我說你能不能別一天收拾八百遍啊……我想找個東西都找不著……”

  季姚微蹙了眉頭,“我警告過你,你再隨手亂放東西我就扔。”

  陶合直起腰身,回頭盯著季姚,這叫一個心酸,“你都扔我第幾個了啊?我昨天新買的……你這不逼著我拿菜刀刮麼……”

  季姚懶得理他,“隨便你。”

  陶合走近了他,身上隱隱皂香,臉卻是憤怒,“那我的戒指呢!為什麼我洗澡香皂掉在地上你也不幫我撿?我摘下來的東西你倒是全都撿走了!”

  季姚冷眼睨他,“你有病吧。”

  陶合伸出手,攥著季姚的指頭,眼珠黑的發亮,“……你是誰家的媳婦啊……整天就知道罵自己老公……”

  手指上的男戒泛一層幽幽的光,季姚順手將口袋裡的男戒還給陶合,心裡卻在琢磨著剛才他說的話。

  聽著覺得耳熟。

  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傻小子。

  差不多也是這麼遠的距離,臉上掛著笑,眼睛黑亮,不懷好意。

  而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十多年過來,在季姚和陶合之間滋生了一種東西,它無堅不摧,百折不回。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

  這文里的三觀問題,萌雷自鑒吧。

  通過這個文,我感觸很多,發現更多自己的不足,所以要反省一陣子再開新文。

  真心謝謝姑娘們的支持和留言,謝謝大家。

  會有一個夫夫甜蜜生活番外和一個免費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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