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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活了這麼多年,覺著自己最窩囊的時候。」

  比當年被兄弟和女朋友背叛的滋味兒更甚,不,要甚的多。

  忘了是幾個月之前了,保險公司給他打電話,要他去4s店拿修好的車。他當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說的是她那台肇事奧迪。

  心裡有個結,旁政有意無意的拖了兩三天才去。因為是大修,得去離b市幾十公里以外的車場去提。

  那天保險公司和負責修車的工人都在,車修的倒是不錯,看上去跟新的似的。單據給他,他簽了字,人家說讓他檢查檢查,他也沒什麼心思。負責車場的老闆在一邊瞧著他穿戴估計他是個大金主,想著結交個客戶以後也能給自己照顧照顧生意,便熱絡跟他攀談起來。

  「先生,這車的車主當時傷的不輕吧?」

  旁政從筆中抬頭,不冷不熱的看了老闆一眼,似乎沒什麼心思,簽完字,他淡淡問了一句。

  「怎麼說?」

  老闆熟門熟路的指了指大燈和保險槓,「這不知道的一看就是新手開的,前面全都碎了,清洗座椅的時候您是不知道有多費勁啊!那滿座子的血,拆了皮套重新縫不說,光這皮料就……」

  「血?」旁政皺眉打斷老闆,「哪兒來的血?」

  老闆被旁政嚴肅的表情嚇住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指著駕駛座。「這裡頭啊,座椅往下,腳墊上,都是。」

  旁政轉頭看保險公司的人,「你們那天有去醫院的人嗎?」

  保險公司負責的恰好是車禍那天跟著顧衿去醫院的小伙子,小伙子不認識旁政,說話很謹慎。

  「是我,我去的。」

  「她傷的很重?」旁政擰眉,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去病房的情景。

  顧衿躺在病床上,呼吸正常,病歷卡上寫著內科三,觀察,疑似腦震盪。他沒見到她身上有什麼地方是纏著紗布的,而且和他說話的時候,她從床上坐起來,也並不費力。

  小伙子慢半拍才反應過來旁政指的是顧衿。「您說的是姓顧的那位女士?

  「對。」

  小伙子啊了一聲,點點頭。「傷的怎麼說呢……不輕也不重,我們到了現場以後她堅持讓我叫救護車,一直彎著腰,我還以為是骨折了呢,後來二院的人來了,給她抬到擔架上,才看見身上都是血。」

  「我跟到醫院去的時候她已經送手術室了,是從樓上婦科送下來的,推出來的時候也挺清醒,您說我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去問人家,讓我走我就走了,剩下的事兒都是我們公司財務事故科跟她聯繫的,我也不清楚了。」

  旁政提了車,一路飛快的往市里開,他摸出手機,聯繫陳湛北。

  當初是他給顧衿聯繫的病房,找到當時幫忙的醫生,一定能查到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陳湛北一聽,直接就奔了醫院去。

  當時托人弄病房的是陳湛北他媽媽的初中同學,二院的一個行政副院長,聽倆人說明來意之後,人家特地叫了婦科主任帶著病例到樓上。

  因為有幾個月了,翻了好一會兒才查到顧衿的就診記錄。

  婦科主任想起來了。「車禍進來直接急救的,我有印象,一個很年輕的姑娘。」

  陳湛北急忙應和,「對對對,就是她。」

  「那就沒錯了,這不寫著呢嗎,人工流產,我做的手術,三十七天意外性終止妊娠。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當時在手術台上還求我呢,說孩子能不能保住,關鍵當時情況很明朗,送來的時候就不行了。」

  副院長問,「湛北,這是你女朋友?還是背著你媽在外頭又鬧出了什麼花邊新聞?」

  陳湛北沒心思開玩笑,跟人家道了謝就蔫蔫的走出來了,旁政站在門口,不發一言。

  「哥?」

  陳湛北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撓撓頭。「這事兒怪我,當初情況太亂了,誰也沒想到顧衿傷那麼重,我就尋思著趕緊找病房讓她住進去,別的也沒多問……」

  「不怪你。」旁政沙啞開口,拍拍他的肩膀。「怪我。」

  「哥……」

  旁政一個人走遠了,他走出醫院,上了車,無意識摩挲著方向盤,他想起哪天車禍是她趴在那裡睜著黑漆漆眼睛望著他的樣子。

  他拉她下車,她掙扎,然後鎖上車門。

  他當時真氣瘋了,氣她不拿自己生命當回事兒,氣她跟蹤自己,氣她那麼魯莽發了瘋似的想要撞人,見她還有力氣跟他鬧彆扭,他以為她沒事,於是他扔下她。

  他把她給扔在車裡了。

  很難想像她趴在車裡一個人等著保險公司和救護車的樣子。

  大概車裡太悶了,旁政覺著自己喘不上氣,他降下車窗,胸口依然發悶。那幾天晚上他連續失眠,只要一合上眼,顧衿睜眼隔著車窗望他的樣子就跳出來。

  他忽然醒悟了她為什麼要走。

  不是想躲開他,也並非不想繼續和自己的這頓婚姻。而是她在用自我放逐的這種方式懲罰她自己。

  天光漸亮,遠處荒野盡頭升起暗金色光芒。

  「顧衿,看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特得意。」

  顧衿搖頭,狠狠搖頭。

  旁政長長嘆氣,「你用這種方式懲罰你自己,也是變著法的在折磨我。」

  「以前總覺著自己離死特遠,連送老爺子走的時候我都沒考慮過自己可能也有那麼一天,但是昨天被海捲起去的時候,我是真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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