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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掐著秒表,等十五秒。然後再拿著卸妝棒一點點輔助卸眼睛和嘴唇,反覆幾次,才開始清洗臉部。

  臉部陸行簡還特意用了卸妝洗面奶,面前接的那盆水,就是方便來洗臉上的泡沫的。

  他手法輕柔,南溪就像在做sap,特別享受,也特別配合。

  陸行簡卻小心得出了一身汗,生怕把南溪弄醒了。

  他收拾乾淨,在床邊席地而坐,頭枕著手臂,趴在床沿上認真打量著南溪。

  窗外的月光溫柔傾瀉而下,半明半暗地光亮籠罩在南溪身上,她像熟睡嬰兒側身睡著,腿微微蜷縮著。

  陸行簡想起了二十歲那年,他偷偷飛去南韓看南溪。

  那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六。陸行簡拿著自己賺來的錢,買了一張飛機票,直接飛去了韓國。

  他也知道,南溪出國後,不見任何人,手機號碼也聯絡不上,社交軟體更新狀態也都停留在一年前。

  南溪過去的細枝末節或者隻言片語,都成了陸行簡的精神鴉片,能止他痛,止他相思。

  可周五晚上那個詭異的夢嚇壞了陸行簡,他夢見南溪滿臉是血的朝他吼:“陸行簡,你為什麼要扔下我一個人?”

  陸行簡半夜驚醒,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咬著手痛哭流涕。

  第二天天一亮,他誰也沒說,獨自一個人去了韓國。

  他怕得要命,怕再也見不到南溪。

  陸行簡這次見到南溪了。

  在醫院裡。

  南溪被車撞了。

  陸行簡紅著眼,看著昏迷中的南溪,像一頭暴走的獅子。

  醫生安撫他:是麻藥還沒有褪去,再過幾個小時人就會恢復過來。

  南溪瘦了,頭髮長了。

  可陸行簡心口疼得連手都抬不起來:他的溪溪,怎麼就能住了院?怎麼就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那個叫朴彩珍的來過一次,得知南溪傷勢並不嚴重時,又匆匆忙忙走了。

  陸行簡找了看護。

  南溪睡著的時候,他就進來;南溪清醒的時候,他就去醫院外面站著。

  一個星期後,南溪出院。陸行簡親眼看著經濟公司的車接走了南溪,他才趕到機場,匆忙回了國。

  周放接的機,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好傢夥,你一身煙臭味,空姐沒把你趕下來已經是普度眾生了。說吧,去了那邊一個星期,想明白了什麼?想好了跟你爸媽怎麼解釋嗎?”

  陸行簡這七天裡學會了抽菸,從剛開始抽菸嗆到眼淚流,到後來一包一包的抽。

  每次守在醫院門外時,他就一根煙一根煙的抽,好像這樣,時間才過得快一些。

  陸行簡嗓子啞得說不出來,整個人走路都發飄:“阿放,我睡一下再跟你說。”

  陸行簡讓周放來接他,是因為他身上剛好只夠飛機票的錢,還是紅眼航班。現在他口袋比臉都乾淨。

  他這幾天餓了就胡亂吃點泡麵,渴了喝醫院的免費水。所有的錢都花在南溪那,給南溪湯湯水水、買營養品、請看護。

  陸行簡躺在后座一分鐘就睡著了。

  周放發了個信息給阮文靜和陸海豐:“叔叔阿姨,阿行我接到了,您二位放心。這幾天,他先住我這,我會照顧他。”

  這一覺,陸行簡足足睡了兩天兩夜,不吃不喝。

  直到第三天,陸行簡一大早起來,洗漱了一番,跟周放說了一句:“阿放,有吃的嗎?隨便什麼都可以,泡麵有嗎?”

  周放突然就心疼他哥們了。他這哥們兒,以前嘴叼著呢。

  “你少貧,來哥哥這兒,哥哥還能這麼刻薄你?大餐我已經點好了,在來的路上。”周放收拾好那點難受勁,重新嘻嘻哈哈。

  陸行簡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半天也不見他點火。

  周放狗腿子般的點燃打火機,撩了一下並不存在的衣擺,學著舊事伺候人的小廝說話:“爺,小的給你點火。嘿,小心燙著你眉毛。”

  陸行簡拿下菸嘴,吹滅了打火機的火:“阿放,南溪過得那麼苦,我沒有資格過得這麼舒服。”

  周放看著陸行簡撕了煙盒,扔在了垃圾桶,面無表情看著茶几。

  他真怕陸行簡一衝動把茶几上的那些奢侈玩意一股腦全扔了。

  半天,陸行簡又抬起頭,眼睛裡全是血絲:“我想開個公司,你有沒有興趣一起搞?”

  周放覺得這事比“不享樂”更嚴重,他一屁股坐在茶几上,面對面看著陸行簡:“做什麼?怎麼做?你有沒有策劃書?做生意可不是玩過家家。今天興起就干,明天不樂意就撂攤子。”

  陸行簡展唇一笑,有點吸血鬼的氣質,他抬手做了個槍的手勢對著太陽穴:“策劃書在這裡,給我三天時間,我給你。”

  周放心裡一驚:“這事不宜操之過急,你呢,好好休息幾天,聞聞?一身的煙味都還沒散乾淨。阿行,你跟哥們說個實話,南溪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句話,無疑是在陸行簡心窩上插刀子。可這刀子不插,心口上那股血流不出來,裡面就會發炎、膿腫、潰爛,到最後爛完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刀別人不敢插,一冉還小不懂插刀,就只有周放了。

  陸行簡眼睛裡水光晃動,他仰頭靠在沙發上,盯著頭頂上那盞漂亮的水晶燈:“阿放,你說這世界是不是真有超自然的事情?周五,我夢見南溪滿頭是血地沖我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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