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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玉清滿口道好,轉臉就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樣。沈寰笑了笑,扭頭對蔣釗道,「辛苦二哥跑一趟,把咱們那枚重要的棋子帶回來。」

  交代完,她送他出城,路過安定門,她遠遠望著曾經的千歲府,目光炯炯,「我還有件事兒,想請二哥順手幫我辦了。」她朝那宅子努嘴,「常太監的罪名還沒落實,眼下軟禁在家裡。李烈恨他,想要親手處置。我偏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這個人得教他死在咱們手裡。」

  她下馬,很是鄭重的朝蔣釗拱手,「請二哥代勞,替我完成心愿。我要讓姓常的知道殞命的出處。二哥,你記好了,先父諱徽,我大哥叫沈定,二哥叫沈宇,三哥叫沈憲。」

  蔣釗頷首,,神情肅穆,眼神堅定,「我知道了,少不得借你二哥的名頭一用,定不辱命就是。」

  梆子敲過三響,夜色深沉。顧承神思已盡昏聵,雙腿疲憊得難以再支撐身體,想靠牆倚一會,背後的勾刀偏又不依不饒的扎進骨肉間,稍稍一碰渾身戰慄。

  迷迷糊糊的,感覺外頭進來兩個人,和獄吏說了幾句話就再沒了聲音。之後牢門打開了,鎖住他雙臂的鐵鏈被除去,他一個沒站穩向前栽去,栽倒在一個溫暖的,散發著熟悉味道的懷抱里。

  打了個寒戰,他聽見有人低聲飲泣,勉力睜眼去看,面前是一個蠟黃的男人面孔,可是不對,那眼神是充滿疼惜愛憐的,眼眶中分明還沁著一汪碧水。

  「你……沈寰?」他艱澀的問,用盡氣力,「你回來做什麼?你……又食言,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她嚼著淚花,沒讓眼淚落下,這會兒不是哭的時候。儘管她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面對他滿身刑傷,然而看見的一刻,到底還是心如刀割。

  他手腕腳腕包裹著白布,早就被血浸透了,又幹了。兩根鎖骨各穿了一條鐵鏈,鏈子頭上的尖勾血跡斑斑。這得多疼啊,還有身後那兩把鋒銳的刀。她不敢細想,這些酷狠的刑具是怎樣一寸寸釘入他的身體,擊穿他的骨肉。

  不能再遲疑了,她搖搖頭,起手封住他周身幾處穴位,咬著牙對他說,「忍一下,我很快就帶你走。」

  拔出深埋在血肉里的刑具,不亞於又一次用刑。他緊抿著唇不出聲,身子抖得像篩糠,臉上汗如雨下。這滋味兒,當真是刻骨銘心!可他不後悔,為了她,也為了贖一段不能釋懷的罪孽。他到底是弒君的幫凶。雖則他沒迂到覺得皇帝不該殺,可殺過之後呢,如果新君仍不能還天下一個清平世道,那豈非白白造就一番殺業,卻於事無補。倘或真的如此,他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身邊人還在垂淚,他努力去看,發覺是柳玉清。她哭得比沈寰還傷心,更多的也許是出於懼怕罷。他竟然在這個當口笑了,一掃方才乍見她的驚慟。事已至此,來就了吧,來了也好,今天無論生死,他們總算是在一起的。她不放棄,也就是從來沒想過拋下他,這樣的痴纏註定是要一輩子了,他何其有幸,今生能找到願意生死相隨的愛人。

  伏在沈寰背上,柳玉清用繩索將他二人牢牢系在一起。他想起她生產還不到五天,鼻子便是一酸。微微喘著,在她耳邊說,「逃得出去麼?」

  她回首,笑容明媚,「能!就算逃不掉也不要緊,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這記笑,比早晨他看見的那一道陽光還燦爛。他安然,摟緊她,不再多言。

  路過那兩個獄吏身邊,她問,「這兩個狗賊有沒有欺辱過你?」

  他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拍拍她的肩,輕聲一嘆,「沒有,走罷。」

  步出詔獄,踏著月光,即便有柳玉清開道,還是難免被人發現。身後喊聲四起,柳玉清急道,「我去引開他們,咱們紫金庵見,三爺,你保重。」說罷扭身向反方向跑去。

  沈寰提氣狂奔,幾個起落已竄出數條街。轉過一個彎,前頭正遇上北鎮撫司埋伏好的一隊人。她望過去,打頭的人里有錢志,於是稍稍安心,不等對方發難,袖箭已毫不留情的射倒四五個人。

  錢志故意不下令圍捕,作出忌憚她功夫了得的樣子。眾人見千戶畏懼,又親眼目睹逃犯神技,自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的片刻,已讓沈寰閃身遛進了一旁的小胡同里。

  她平復氣息,稍作休整。產後來不及調理身子,這會兒全靠的是一股勁,這股勁頭決計不能散,方要運氣再跑,耳後一陣疾風襲來,她登時躍步避開,一枚長箭瞬時扎入身旁石縫之間。

  「陣仗不小呢,」她笑道,「連房上都埋伏下了人。」

  話音落,她人未回頭,反手射出一箭,遠處一聲慘呼,跟著有人墜落在地。

  「痛快麼?」她在靜謐的小巷子裡疾馳,不忘調侃,身後的人是她力量的來源,和他說說話,她便能再生出十二分的孤勇和豪邁。

  他遲遲的笑了一聲,承認的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痛快,手底下留點分寸,給咱們兒子積點德。」

  話不能說太早,才轉過一條街,面前出現一隊架著弓箭的兵士。

  「是五軍都督府的人。」顧承看了一眼,辨認道。

  領頭的人揮揮手,數箭齊發。沈寰借著內功深湛,腳下越發迅捷,躲閃騰挪,於箭陣中毫髮不傷。她下手也快,袖箭連中數人,皆是打在其左眼之上,一時間哀嚎聲四起,中箭的兵士痛得紛紛跌落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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