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前台警察看我灰頭土臉的,知道我遇上了難事,一個勁地問我怎麼了,他也可以幫我解決。

  我說你解決不了,我要找盧警察,你快幫我叫他。

  我嘴裡黏黏的,喉嚨也啞了,聲音還抬得老高,狀態頗有點歇斯底里。

  警察趕緊把我帶到接待室,然後去叫人。

  盧警察匆匆趕來,看到我一臉震驚,「阿洄,你回來了?你媽她……」

  「我媽她出事了,是不是?你告訴我她在哪兒?」

  盧警察遲疑著不說。

  於是我問他:「我小時候收到的聖誕禮物,是你送的?」

  比起更高級別的不能說的秘密,這個秘密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盧警察說:「是你媽托我買的。那幾天我剛好去市里交流學習,你媽跟我說你在學校不開心,想給你個驚喜讓你開心一點,讓其他同學能關注你。所以托我在市里買個好點的禮物,還一定要裝成聖誕老人送的。我也不會挑,看城裡人都買的那個,我就買了。」

  也是母親。

  當年她明面上勸我不要在意別人,但她知道我想要朋友。

  我無法思考太多,我只想找到她——

  「媽媽她在哪兒?求你告訴我吧!」我哭喊道。

  盧警察躊躇片刻,嘆了一口氣,還是說了。

  他說,母親被抓了。

  前段時間一個很普通的下午,母親來自首,說她是 2000 年殺人分屍案的真兇。接待她的警察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但她表情嚴肅,不像是假的。那名警察趕緊上報了。

  盧警察得知後,也不相信,但按流程還是帶人出了警。母親把他們帶到我家地窖,指認了現場。

  盧警察在地窖里,發現了人的半截小手指。

  經過現場勘查,地窖中還有很多碎骨,泥地浸滿了血,燈一打都是烏黑的。

  經過 DNA 鑑定比對,這些碎骨正是來自十幾年前那宗懸案的被害人陳殊。

  最後母親因為涉嫌殺害陳殊被抓,現在人在看守所。

  可是,為什麼盧警察發現的是小手指呢?那個小手指明明是我高二那年發現的,後來母親說她會處理的,就拿走了。

  大二時,我回地窖採集泥土和碎骨,被母親發現了。母親叫我不要管,她會找機會填地窖的。可一直拖到我大四畢業都沒有填。

  出國臨行前,我再三囑咐她填地窖,結果她還是沒填,她把地窖保存得好好的。

  母親她根本不想銷毀證據,根本不想填地窖,她把那半截指骨又放了回去,她是故意的。

  這事曝出來後,鎮上的人都很震驚,誰都想不到母親一個瘦小的跛腳女人,竟然能殺死一個高大的男人,還把他分屍。

  可母親對她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還詳細供述了她殺人分屍的過程。

  1998 年秋天,在母親的誘導下,陳殊暗中來了我家。母親讓他喝了烈酒昏死過去,而後把人拖到地窖門口,從樓梯上推了進去。

  她把人綁在椅子上,關在幽閉無光的地窖里好幾天,把人關得精神失常,而後用一把剔骨尖刀將他殺了,又用斧鋸分屍,分批送到山上掩埋。

  那段時間母親請假在家,根本不是為了和父親團聚,而是在處理屍體;我聽到的家裡的聲音,也不是父親,是陳殊。

  母親獨自一人做了這些事,她白天在地窖里分屍,晚上就能擦掉臉上手上的血,做拿手的香蔥炒蛋給我吃,問我今天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她把屍塊都處理完,轉身又讓盧警察從市里給我帶聖誕禮物。

  ……

  從小到大,一直跟在母親身邊,我卻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但我的內心竟然很平靜。

  因為是最親的人,即便聽到了如此殘忍的罪行,我也不覺得害怕,她在別人眼裡是精神病,是殺人犯,在我眼裡只是媽媽。

  她還活著,目前很安全,這就是好事。至於她殺人,這事一定有隱情,還有時間,我還能想辦法。

  盧警察說:「這案子十幾年了一直沒破,誰都想不到會是她乾的,直到現在她也只是認罪,不肯悔罪也不說動機。也就是說,她只是客觀地陳述自己是怎麼殺人的,其他主觀的想法一概沒有。

  「她唯一的從輕情節就是自首,可自首這種事越早越好,她拖了十幾年才來自首,作用已經不大了。如果她能講出被害人的過錯會更有用,我、律師,甚至公訴人都反覆問過她,她都不理會,像是對人世間沒有留戀了,一心求死。她只苦苦哀求我不要告訴你,說告訴你也幫不上忙,只會讓你傷心。可是這事畢竟太大了。」

  我頭腦中一根弦猛地繃斷了,「現在到哪一步了?」

  盧警察不忍心看我的表情,別開了眼睛,說:「庭審已經結束了。殺人分屍屬於作案手段極其殘忍,又在逃這麼多年,一審被判了死刑。」

  「憑什麼?陳殊又不是什麼好人,殺了他也是為民除害!」

  「陳殊確實不是好人,當年還被立案通緝,可再如何十惡不赦的人被謀殺,也都必須查清真相。因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也有作為人的權利,其生命權也受到法律的保護。他做了壞事,應當被法律制裁,而不是被非法剝奪生命。」

  我理解盧警察說的,可這種事落到自己家,就沒辦法這麼客觀了。

  盧警察說:「你別急,現在死刑覆核階段還要兩個月,還有時間。既然你回來了,趁著還來得及趕緊去勸勸你媽媽,說不定她看到你就不忍心了。」

  「她本來就不想讓我知道,我突然出現可能會刺激她。還有時間,我還能想辦法。」我忽然想起那個郵電局的女人說的話,「盧叔,你知道我媽有精神病嗎?」

  「我理解你救母心切,但這條路行不通,她沒有,她的思維邏輯很清晰,做過司法精神病鑑定了。」

  「她現在是沒有,可能以前有呢?你估計不知道,我得去找知道的人。」

  我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還想找誰?」盧警察攔住我,「阿洄,已經很晚了,你很累了,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到時候怎麼幫你媽媽?我現在帶你去吃個飯,然後好好睡一覺,其他的明天再說。」

  盧警察這樣一說,我才發現我真的好累,也好餓,我跑了整整一天,時差都來不及倒。

  我只是看到我頭上那隻鍾,它告訴我快一點、再快一點,所以我一直在奔跑。

  我穩了穩心神,想起盧警察應該還知道一些鎮上的事,於是跟著他去吃飯。

  我想知道父親是不是還活著,1996 塘口倉庫爆炸的那一夜,父親有沒有假死。

  今天走了很多路,問了好些人,我心中已經有了預感。

  但我還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盧叔,你知道秦方嗎?」

  「秦方?」盧警察聽我提起這個名字,一臉詫異,「他也是煙花廠以前的一個工人,但和你家沒什麼關係,你問他做什麼?」

  「小時候聽說過這個人,但想不起來是什麼事了,就是問問。」

  「秦方 94 年那會兒失蹤了,很多人都懷疑是被陳廣害了,但沒有證據只能算失蹤。一直到 99 年煙花廠被查,陳廣的手下指認了埋屍現場,我們才知道他早就死在這裡了,推算死亡時間差不多就是失蹤的那一年。」

  「94 年嗎?我怎麼記得是 96 年……」

  「是 94 年。」

  「真的不是 96 年?盧叔,您好好想想。」

  「當然不是,秦方失蹤的時候我還沒畢業,我是從爸媽口中聽說這件事的。你那時候才幾歲,哪裡記得清几几年。」

  是啊,我那時候才幾歲,能有什麼深刻印象。

  在母親的講述中,秦方是 1996 年為了舉報煙花廠勾結小作坊,被陳廣的人殺死的,隨後陳殊把父親誘騙到倉庫迷暈,將殺人的罪行嫁禍給父親。父親通過爆炸假死,得以脫身。

  可秦方明明是 1994 年死的,他的屍體被埋在山林間,從此人間蒸發,直到 99 年才被發現,和 96 年的倉庫爆炸完全挨不上。

  ——所以陸律師,您說的是對的,這才是黑社會的做法。他們肆無忌憚,對於我們這些小人物根本懶得用心機,直接殺了埋了就行。

  秦方確實死了,但和我父親毫無關係。

  他的事跟我父親的事,根本就是相隔兩年的兩回事。

  ……

  由此我終於明白了,都不是父親。

  在地窖中殺死陳殊的人,不是父親;保護我不再被霸凌的人,不是父親;送我聖誕禮物的人,不是父親。

  只有倉庫爆炸後的屍體,真的是父親。

  高二那年,我誤打誤撞發現了地窖的秘密,就在從縣城回市裡的那短短兩小時車程中,母親想好了那段為我編造的謊言。

  正如盧警察所說,當年我還小,鎮上發生的很多事我只是模糊有個印象。而母親太狡猾,她混淆時間,杜撰不存在的信息,結合我小時候的經歷,把現實加工得一半真一半假,利用我模糊的記憶來誆騙我。<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