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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回到前一秒,那小嬰兒笨拙地、吃力地揮舞自己的左手,與此同時,蕾拉拿刀的那隻左手也彎曲起來,她表情愣住了,身體也隨之變得僵硬,不再能夠自如地邁步子,或是移動。

  「怎麼回事?」她小聲地問,可惜的是沒有人能夠給她回答,她的左臂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慢慢彎折,刀尖朝著自己的心臟逼近。

  「怎麼回事?不……」蕾拉小聲地哀求,那嬰兒仿佛能夠控制蕾拉的四肢,就像打斷過黎應別全身所有關節,將它製成牽線玩偶的周尋芳一樣,它做什麼動作,蕾拉便做什麼動作。

  小嬰兒將左手握成拳,靠近自己的胸膛,蕾拉也將匕首插進自己的心臟,鮮血汩汩流出。

  黎應別忽然明白了,控制她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麼。

  那是路原作為路原的,最後僅存的意識。

  「怎麼會?好痛……」蕾拉的眼淚流了下來,可怪異的是她笑了起來。

  「有感覺了。」她說,「無聊的感覺終於消失了,我現在有點害怕,還有些難過,小一,你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像人了?」

  按照黎應別的理解,周尋芳此刻應該會過來幫她,畢竟蕾拉是他心愛的女兒,既然他一直暗中觀察著所有人的舉動,那麼他也應該在這種時候衝上來保護自己的女兒才對。

  但周尋芳沒有過來,更讓人無法相信地是,控制黎應別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不知道是周尋芳收回了他的手,還是他的力量徹底消失了,總之黎應別回復了對於自己身體的掌控權,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看著癱軟下去的蕾拉,她還在將匕首一寸寸按進自己的胸口。

  黎應別望向那火堆,小嬰兒的身形正在逐漸擴散和消失,從始至終它都維持著那個自殺的動作,同步著讓蕾拉完成了整套動作。

  刺耳的聲音從湖面傳來,幾隻嗜血的天鵝聞到鮮血的味道,像收到某種召喚似的撲騰著翅膀,踏著水沖向此地,路過火堆時將火團扇出,翅膀剮蹭到,自身也轟地燃燒起來,於是天鵝來不及再尋找血的源頭,無頭蒼蠅似得亂竄,結果只是將火勢擴散開來,火越燒越旺,黎應別看著倒在地上因疼痛而蜷縮著身體的蕾拉,試圖拉她一把,卻只是徒勞。

  最終,火焰吞噬了一切。

  被嗆人的煙霧浸染過後的夜色格外渾濁,濃霧漸漸散去,森林清晰地顯現出它的影子,包括每一條幽深的小徑。

  結束了?黎應別精疲力盡地想。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房屋,心裡只有深深的疲憊,卻忽然聽見裡面有音樂聲流淌,進門後,看見一個身著華服的女人在大廳中央跳舞。

  是滿月夫人。

  且這一次他看清了滿月夫人頭頂懸掛著的,千絲萬縷的絲線。

  同時耳邊傳來細微的呻吟,昏迷了兩天的路原從沙發上緩慢地坐起來,迷茫地看著一切。

  第57章 Day6.冥骨生滿月夜,冥骨生。……

  路原最後所能回憶到的感受,是被困在霍繼年身體裡的那種無力感,還有被烈火灼燒皮膚過後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畫面。

  爬滿紫藤花的院牆,那個對程順意來說夢寐以求的完美的家,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卻在無數個深夜,聽見隔壁房間傳來的喊叫與砸牆聲

  ,她趁著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偷偷趴在地上,通過門縫偷看,卻對上一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睛。

  那樣的聲音,後來是怎樣停止的?

  波光粼粼的河邊,程芳穿著布滿油污的藍色牛仔外套,歡快地哼著歌,給程順意留下一個背影,程順意揉著疼痛的肩膀和脖子,怨恨地看著前面的女人,她總是這樣,開心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開滿了花朵,可一旦受到刺激,就會露出魔鬼的一面,情緒失控,所有的指責和謾罵伴隨著蒼蠅拍砸下來,好像程順意是她撿回來的一隻蒼蠅,是她造成了她的悲劇。

  那樣的痛楚,後來是怎樣消散的?為什麼那麼久都沒有記起過了?

  陽光灑滿花圃的下午,耀眼的金髮女人前來拜訪,她有一張和電影海報上一模一樣的臉,笑起來甜蜜又可親,她和路原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每次離開的時候,她都要留下些什麼,而作為一個初來乍到加入新家的外人,為了換取妹妹的信任,程順意很守諾地沒有告訴把這件事情告訴過周洛青,妹妹是怎麼認識她的?她們每天都在說些什麼?為什么妹妹被鎖在房間裡,還可以認識大明星?

  是了,自己不是在來到天鵝灣以後才認識蕾拉的,她早就見過蕾拉了,為什麼後來她把蕾拉給忘了?為什麼在天鵝灣見到她的時候,沒有想起來那些往事?

  為什麼現在又通通都想起來了?

  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怨念,都在那個火燒雲布滿芳草街半邊天的下午過後,通通消失了。

  我是路原,我從來都是路原,我有愛我卻不幸死在火災中的父母,我有一個火災後倖存的哥哥,我對他的晦暗心思昭然若揭,在我偷偷看他時,他會對我報以同樣的微笑,我知道,他是知道的,我們是同類。

  那麼程順意呢?瑟縮著在陰影和虐待下長大的小孩,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自己身上,同時也將所有的不幸都歸結於自己的精神病母親程芳。

  在那個陽光甚好的下午,程順意因為沒有給一盤燒好的牛肉蓋上網罩,而導致程芳回家時肉被野貓叼走。

  程芳每個月只有十五號和月底的那天會買肉回來,而她最近做零時工又被老闆剋扣了工資,於是近日來的怨氣因為一盤剩菜爆發,她將程順意揍了個半死,而後又後悔地抱著她痛哭。

  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這麼做……

  程順意聽過一千遍一萬遍這樣的話,其實她沒有辦法真正去責怪程芳,即使條件艱難,她還是將自己養大了。她又怎麼能苛求這樣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像正常人一樣對待自己呢?

  於是她只能在夜晚暗自祈禱,程芳可以出什麼意外死掉,或者是有天自己走在大街上,忽然和親生的爸爸媽媽碰面,而後他們想要履行父母的責任,將自己從程芳身邊搶走。

  對的,只能這樣了,程順意自從在電視上看見過一次那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小孩,試探著問過程芳後,她便更加變本加厲地看管自己,甚至在事情發生後的頭一個星期,她都不允許自己去上學,更不要說見見她們了。

  程順意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程芳死掉,或是對面強硬地將自己帶走。

  那個下午,程順意挨過一頓揍,又聽著程芳懺悔了半天,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拍褲腿站起來,說,沒關係的,媽媽知道你愛吃牛肉,媽媽再去給你買一塊回來,還有蜂蜜小蛋糕,你喜歡吃那個對嗎?

  然後她就挎著布包出了門,程順意跟在程芳的身後,見她走到一條小河邊,太陽曬在頭頂,她心情又好了起來……

  這些屬於程順意的回憶,好像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被從大腦里剔除掉,被徹底清空,自己從裡到外完完全全地變成了路原,可在睡過一覺後,這些畫面又一股腦地回到了自己身上,捲土重來的,還有那顆自卑敏感的心。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靈魂的一部分就好像抽離了自己的身體,那是一種可以被稱之為「驅逐」的感受,起初程順意飄蕩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所有的感官都好像被罩在一隻厚厚的魚缸中間,和世界隔著一層厚玻璃,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她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直到有個人走到自己面前,用手輕輕地觸碰,指尖與皮肉相連的一瞬間,她將那隻手的主人拉進了時間繭形成的起始之處,讓她代替自己去打破那層玻璃。

  再然後,她的心跳聲漸漸小了下去,外界的聲音嘈雜起來,有個金髮的女人隔開胎衣,將她從裡面抱了出來,用一張柔軟的鍛布包裹著,抱到那片澄澈的湖邊,她聞到青草濕漉漉的味道,聽見湖水蕩漾和樹枝抽芽的聲音,以為終於可以從魚缸里被放出來。

  可是那個女人卻把自己扔進了火堆之中。

  再沒有什麼比火更能讓她感受到恐懼,疼痛無比清晰地襲來,與此同時她也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連結,她和那個金髮女人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共性,她能夠體會她的思想,她的感受和她那顆像黑洞一樣無法被任何東西填滿的心。

  她的意識和蕾拉連結,她們好像兩顆來自同一棵樹上的蘋果,她們曾經是同一個人。

  於是程順意嘗試動了,她試圖喚回掌控身體的感覺,她在火中看見蕾拉舉著一把尖刀,正在靠近動彈不得的黎應別,她知道假如蕾拉這一刀揮下去,無論怨念是否消除,循環都會被打破,那麼一切就徹底無法挽回了。

  於是她便控制著蕾拉的手,將匕首刺向了自己。

  結果就回到了這副身體裡。

  視線里的女鬼手臂圈成圓,好像攬著一個並不存在的人,華美優雅地舞動,那是一支雙人舞,她卻自己一個在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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