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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到夜裡,沈素秋看著炕上一對熟睡的娃,屁股上已經抹了薄荷油,還好,這次打得不算狠。看著這對粉雕玉琢般的孩子,兩口子又愛又恨。尤其是那個當妹的,比她同胞的哥哥還要調皮,十之八九的鬼主意都是小的那個出的,沈素秋已經在頭疼她以後該怎麼嫁出去的事了。

  「不然,你明兒還是去學堂里說說,跟先生再求求情。」

  沈素秋放下手裡的針線活,一臉憂愁。

  「書嘛還是要讀滴,尤其是女娃。雪樵回回來信都勸我,無論多苦多窮,一定要供娃上學。我看她哥倒是不皮,都是被小的攛掇滴,我看小的就隨你,成天偷雞摸狗的沒個正型,以後嫁了人有的是苦頭吃!」

  「她才多大,就想著嫁人?」周鐵生脫下鞋襪,躬進被子裡,把頭放在女人大腿上,「我還覺得家裡不夠熱鬧呢,還想再要一個。」

  「別……..」沈素秋拍了下他的臉,「兩個已經夠我忙的,有兒有女,我心已全。」

  「再要一個嘛。」男人不依不饒。

  「不要。」沈素秋口吻堅定,不容回絕,「想要你自己生。要我說,你們男的那麼能吃痛,屁股又大,更適合生娃。」

  「嗯唔…….」周鐵生的手開始亂摸,「那不生,以後就沒名頭跟你搞那事咧。」

  「你還需要名頭?」沈素秋笑了,「從前沒要孩子的時候,也沒看你需要啥名頭…….」

  話一說完,女人的嘴就被男人堵得死死的了。沈素秋微微一驚,瞟了眼一旁的孩子,推了把男人。

  「娃還在呢……..」

  「哎呀來嘛,兜不住了。」

  周鐵生跳下土炕,脫得一.絲。不。掛,跟只肉雞似的,鑽進被窩裡。

  「來嘛,我幫你脫…….」

  「哎呀別碰我,我自己來……..」

  夫婦兩嘰嘰喳喳地滾到了一起,屋裡燈火倏滅,只剩彼此細微低沉的喘息…….

  第二天周鐵生起了個大早,他先把雞餵了,又給院子裡除了除草。等到沈素秋起來燒完早飯,吃了洗了,又牽起騾子往縣裡趕。

  沈素秋昨晚的話說得很對,不管怎麼樣,書還是要讀的。他自己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認的字太少。當年沒那條件,草草讀個一年半載應對了事。現在自己當了父親,體會到另一位周鐵生的難處,明白「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真理,縣裡有頭臉的醫生、律師、記者、文員,哪個不是讀書讀出來的?

  周鐵生不想自己的兒女也走他和孩子娘的老路,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不是說不好,而是它上限就在那兒。撐死做大做強後成個鄉紳,可現在外面土改鬧得凶,什麼地主、少爺、鄉紳之類的統統作廢了。土地改為個家私有制,也不用每年向清廷或政府繳糧,只需每年按時繳納一筆對周鐵生來說並不算多的稅款,那麼這一年裡其餘時間,就有大把時間琢磨怎麼把田種好的事了。

  抵達縣城將近飯點。周鐵生沒著急去學堂,而是先去拜見了從前在邱府跟自己要好的那群弟兄們。張相開了個藥坊,王相在拉車,陳相在縣裡賣大米,周鐵生回回出米都找他,至於李相,還跟從前在邱府一樣,幫人修碑刻字,做石匠生意。

  人人都有事業,人人都有盼頭。一群爺們聚在城門口的麵條鋪里,今天周鐵生做東,一人一碗臊子麵,配剛從地里剝出來的紅頭蒜,各個吃得滿嘴流油,虎刺哈拉,周鐵生看各位沒盡興,又幫著各叫了一碗。

  「周相你個狗日的,聽說你屋裡那個又有了?」

  王相一邊扒蒜一邊目光揶揄地打量著他。

  一旁的李相接過話頭,「這不說是狗日的嘛,那狗年年都抬腿,一到開春就撒歡,每年都生一窩小狗崽。」

  眾人哄聲大笑。

  「去恁娘的,」周鐵生呸了他一口,拿筷子敲著桌,「我跟你們說,根本沒有的事,你們莫聽那狗起子胡話,看來要找張相給你們開副啞藥,把你們屁眼都封起來。」

  「你看看,急咧!」

  桌上笑聲更濃。

  「聽說你屋裡那個快生了?」周鐵生轉頭問張相。

  對方一臉無奈,「是要生了,天天在屋裡擺譜,跟俺娘打擂台。兩個女人撕吧撕吧,屋頂都要被吵翻了,好在我大兒爭氣,現在會抓藥咧,什麼簡單的頭痛腦熱都能看,也能幫我分擔點,以後一定也和我一樣,是個蓋世神醫。」

  「哦呦……..」

  眾人瞎跟著起鬨,周鐵生嗦著碗裡的麵條,看了眼日頭,這頓飯還不能吃久了,他得抓緊去學堂把正事給辦了。

  告別一眾弟兄,男人拉著騾,來到辭水縣新設的學堂前。誰知學堂大門緊閉,還貼上了封條,門口一個老爺子拿著長柄掃帚在掃灰,周鐵生看了眼,連招牌都沒了,像是已經不開了。

  「快走吧,學堂已經被拆了。」老爺子好心相勸。

  「好好的學堂咋拆了呢?!」周鐵生又往裡探了探,有點子心疼先前送出去的那二十個土雞蛋。

  「現在縣裡的娃都不上學堂了,學堂自然沒用了。」

  周鐵生更疑惑了,「那娃不上學,還能幹嘛?」

  「只是不上學堂嘛,」老爺子笑眯眯地說,「縣裡來了個大人物,辦了新學。舊時的學堂一應廢除,學人家西安城,搞了個學校。現在娃讀書的地方不叫學堂,叫學校。地方更大,更氣派,先生也更多,你要是為娃上學的事來,得去城南,新開的學校就在那兒呢。」

  周鐵生似懂非懂地牽著騾往城南趕,嘴裡砸吧著中午的蒜味和老人家說的那個什麼「學校」。這又是嘛名堂東西?他只知學堂,不知學校,而這樣的新洋詞兒,這兩年來他聽得越來越多。

  「我們誠邀各位父老鄉親、先生小姐將孩子送到我們的公塾學園中來。我們這裡配備了最優質的教員,統一具有海外留學背景。另外我們將在本縣開創男女同堂的先例,不再另外私設女部,或女校。你們的女兒孫女和男娃一樣,將在一個屋子裡讀書習字,男娃讀什麼,女娃讀什麼,並且我們將額外注重他們其他方面的教育,如果你娃不擅咬文嚼字,那麼可以學跑步畫畫,如果不喜歡跑步畫畫,也可以學做跳舞唱歌…….總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未來都是國家棟樑,給辭水、給家鄉做偉大貢獻!」

  底下一片敲鑼打鼓,歡呼雀躍。

  周鐵生拉著騾兒,呆滯地穿過躁動的人群。他抻長脖子往所謂的「學校」前頭看,見一群子穿著洋裝的男人站在門口,中間的那個舉著個喇叭,模樣甚是賣力。

  「以後男娃跟女娃攪在一起讀,那還像個啥子話?那不全亂了套了?」

  周鐵生隨便拉了個婦女,同她表達心中困惑。

  「你問我有啥用,要問就去問人家校董。」

  「校董又是個啥?」

  周鐵生感覺自己像是快被時代拋棄了。

  「校董就是學校管事的,你知道學校是個啥吧?」

  「知道知道,這我知道……..」

  男人連連點著頭,在心裡回:不過也是剛知道,不然又得挨人笑。

  他蹲在大門邊,一直等到群眾相繼散去,門口那群校董也都一個個提腿進門,周鐵生忙拍了怕屁股,跟上前去,拉住了剛剛舉喇叭的那位。

  「怎麼,這位先生有事?」

  周鐵生賠笑道:「有哇有哇!我是為了送娃上學的事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人引周鐵生往裡走,「如果你有這個意向的話,可以先去屋裡等等我。我讓我們校長安排人和你對接。」

  「莫問題,莫問題莫問題。」

  周鐵生喜出望外,在一個年輕人的引路下,進了間會議室。他雖聽不懂「校長」這個詞兒,可卻猜出來,應該跟什麼首長排長一樣,都是個「長」。

  既都是長,那就得尊稱一聲長官。周鐵生看著窗明几淨的辦公室,凳兒也不敢坐,茶也不敢喝,生怕自己弄髒了這麼幹淨的地界。

  少頃,那位校長腋下夾著本書卷,推門而進。

  周鐵生縮頭一瞧,總感覺這人像是在哪見過。他正想著,忽聽那位校長大人道:「鐵生!?怎麼會是你!」

  周鐵生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上前扶住他的肩說,「是我呀,雪樵,鍾雪樵。你不記得我了嗎?!」

  「三太太……..?!」

  周鐵生比她見到自己還要吃驚百倍,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模樣」的女人,詫異道:「你咋把頭髮剪得跟男人似的咧?還有你這穿的,還是那個西裝。這不也都是男人的款式?三太你膽子忒大了,敢穿男人的衣裳,我都差點認不出你咧!」

  「快別叫我三太,邱府都倒了多少年了。」鍾雪樵拉他坐下,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現在到處都在鬧改革,舊社會的一夫多妻制早就廢除了,我們提倡一夫一妻,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女人,我早脫離了邱府的太太身份,你叫我雪樵就好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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