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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光在兩年前斬獲華表獎影帝獎項,常出入在各大正劇里,今年四十五歲已經被評為一級演員。章雨琴雖然近幾年來沒什麼水花,但在十幾年前可是靠著部部精品製作紅遍全國,不知道多少人看著她的劇長大,堪稱家喻戶曉。只可惜結婚後就暫時息影照顧家庭去了,要不是她老公生意失敗,需要資金周轉,恐怕不會出來重操舊業。

  他們兩人的到來,整個劇組都表示了熱烈歡迎。

  要說老演員不愧是老演員,表演已經不是說經驗豐富了,而是遊刃有餘,不僅是揣摩電影人物的內心活動,更知道要給出什麼樣的情緒最合適,有技巧但不失真情,幾場下來收工非常迅速高效,顧晏津這樣龜毛的導演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蔣明自身打鐵不夠硬,也沒那麼多經驗,就用最老套的方式——蹭課,人家演員在那兒搭戲,他就擱一旁看,蹭完了或者沒蹭到就厚著臉皮找顧導或者編劇給他開小灶。

  有時候編劇也沒想那麼深,顧晏津又在忙、顧不上他,他就一通電話打給薛建安。沒人比原作者更懂自己筆下的人物在想什麼了,正好薛建安最近在養身體、閒得很,兩人這電話粥就煲了起來。

  一開始薛大編劇還興致勃勃的,很有為人師表身正為范的得意感,但久了也開始叫苦連天,偏偏他也沒別的事干,連推拒的理由都沒有。

  不過補課的效果還挺好,蔣明本來就是那種靈氣多過技巧的演員,要不然顧晏津也不會定下他。像這類新人演員就還沒到論技巧的程度,所以有時候反而很自然靈動,沒有上班十年的機械死板感。

  當時他和製片人磨演員的時候,陳萌也很無奈,問他為什麼放著更穩定的男演員不用,非要用這種風險大過於收益的愣頭青。要不是這個蔣明沒啥背景,他和邵庭陽感情又挺好,她真要懷疑點什麼了。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問出口的,那不就是純造謠了嗎?

  顧晏津當然沒那種嗜好,對於演員的選拔他一向是對的大過於合適,什麼是合適,就是他演得挺好,但換個人來,或許又變成了另外一種詮釋,能夠被模糊替換的演員就不是角色本身。

  什麼是對的,對的就是走進影院看到人物出現在熒幕的那一瞬間根本想不起演員的名字,出了影廳討論的全都是角色。而不是這個人物只有他能演這種可以人工賦魅的話術。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確定性。

  觀眾也需要。

  小風是個發育不完全的孩子,他主人格的心理永遠停留在了過去。這是一切的前提,哪怕第四人格的傑夫認為自己今年已經四十二歲,是個在社會中成熟應對行走的,這個人格背後的本質都是一個少年,一個被重度傷害只能選擇保護自己的少年。

  人很難幻想出自己認知之外的事物,小風分裂出的幾個人格也是如此,即便他們認為自己有獨立的名字、性格、物品和經歷,最後的最後也終究是一個整體,就像一個人在沒有讀過任何外星報導沒有看過一部外星電影時,很難脫離人類和動物形象想像外星人的模樣。

  這是顧晏津一定要一個真正的青年的原因。

  他的老成、他的狠厲、他的天真、他的多慮,背後都是這個少年在偽裝,偽裝成真正的父母手足親朋良友那樣保護自己。

  小風必須帶有這一層純真的底色,而蔣明剛好符合。

  雖然費了他一番功夫,但好在目的還是達到了,拍完H市的戲份後,顧晏津和全組坐飛機趕往C市,那裡背影山巒疊嶂,城市發展集中,是故事劇情的主要發展地。

  拍攝到八月,已經進入今年度最熱的時段,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往太陽下站十分鐘,馬上熱出一頭汗。

  夏天現代戲比古裝劇好很多,起碼室內戲可以有空調出鏡,也不必穿層層疊疊的戲服把自己捂出大片痱子。

  但夏天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堪堪看到秋天的影子,這一個月也不能為了涼快總拍夜戲,就算所有工作人員都同意熬夜拍夜戲,資方也不願意,畢竟可沒那麼多夜戲要拍。

  這部電影有顧晏津背書,雖然沒能盼到邵庭陽當主演和顧晏津三搭,但起碼有個熱度,現在公司和平台都在給壓力,希望能早點製作完畢趕個好日期上映,顧晏津拍戲又一向磨蹭,電影都能拍三個多月才收工,統籌只能頂著壓力避開最熱的時間段,照常排戲開工。

  13日起,本來地勢就容易燥熱的C市遭遇全年最熱天氣,溫度直衝42度,跟悶在砂鍋里燉煮也沒什麼區別。

  顧晏津給大家放了下午的高溫假,改成早上和晚上開工,避開最熱的時間段,這樣能好受許多。

  邵庭陽那邊得空就飛過來了,為此還遭了他一頓罵。

  「這麼熱的天還過來幹什麼?你的鏡頭不是早就拍完了。」

  邵庭陽自然是來給他送溫暖的,不過現在有點太溫暖了,只能送涼快了。他一邊幫著助理分發給劇組工作人員的冰鎮西瓜汁,一邊討好地解釋:「我看C市連續一周都是高溫警報,不放心嘛。」

  這麼熱的天氣,在外面站個二十來分鐘就可能中暑,顧晏津還要扛起整個劇組的重任,與其在千里之外憑空想像他吃不好睡不好,還不如親自過來看一看,要有什麼能搭上手的也能幫幫忙。

  「你知道還大中午的特地飛過來,從機場到這兒得開兩個小時的車,要是中暑了,到時候是你來看我的班還是我去探你的病?」

  顧晏津沒好氣地一頓數落,邵庭陽也好脾氣地連連道歉,哪裡看得出是坐擁粉絲七千萬的頂流演員。

  旁邊領西瓜汁的工作人員聽到幾個字都忍不住笑了。

  邵庭陽還沒說什麼,顧晏津的臉先掛不住了,兩指頭一夾把人拎到稍遠屋檐下的蔭涼地,上下掃量一眼檢查完畢,才開口。

  「陳導沒說什麼?」

  邵庭陽回頭,眾人都在領飲料瞎聊天,沒人往他們這邊看,手便輕輕攀上顧晏津的胳膊,顧導環著雙臂冷臉抖了一下,沒抖開。

  也就算了。

  「陳導沒說什麼。」空氣悶熱,但邵庭陽還是把他手握著,一邊摩挲一邊道,「這兩天沒排我的戲,我才有空抽身過來看你。他知道我來探你的班,還讓我提醒你悠著點兒,別累著自己。」

  顧晏津懷疑最後一句不是那小老頭說的,純純是他夾帶私貨,不過他還是順著對方的話繼續往下說:「我知道輕重,沒看太陽下山了我們才出來開工?都怕熱,太熱了他們都沒心思工作。」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

  「前兩天,附近有個清理工被活生生熱死了。」他指了指對角大廈,「大夏天的,這麼熱叫人去高空清理玻璃,一點都考慮都沒有。聽說沒動靜後好一會兒才被拉上來,可是人早就斷氣了。」

  邵庭陽愣住,眉頭慢慢皺起來。

  「中午叫人去清理玻璃?」他也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熱?」

  最高溫度42度的天氣,這是沒打算讓人活嗎?

  「就是啊。」顧晏津湊近一點小聲說,「聽說是公司的要求,好像董事長兒子想在樓頂停直升機,順帶清理一下外層的玻璃免得影響公司形象。可是晚上施工危險,又趕時間,這才硬著頭皮找人上的。」

  「我記得當天下午好多人拍到屍體掉在大廈外面晃,特嚇人,這樣了公司管理層還硬著頭皮說人沒事,是落地後突發心臟病死的。」

  「……」邵庭陽眉頭緊皺,「這也信?就沒有個說法嗎?」

  「沒有。聽場務說清潔工六十多歲了,是外包的外包,沒有合同。平時也就拿四五百塊錢,給他加價到一天一千五才肯乾的。」

  誰能想到為了這一千五百塊錢,一條人命直接沒了。

  他嘆了口氣。

  「這兩天劇組氛圍挺低迷,我心裡也總想著這件事,怪不得勁的。也幸好你來了。」

  邵庭陽性格直爽開朗,是典型的高體力高能量人,總能和劇組裡的人打成一片,有他在,或許能快點驅散這片陰霾。

  邵庭陽也是如此想法,還好跑了這一趟,要不然顧晏津還不會和他說這件事,他也不會知道這兩天顧晏津的心情並不平靜。

  不過現在計較這些就太沒意思了,他想了想,說:「前幾天我還看到C市政府公眾號上發表高溫政策,他們還敢……說起來,我倒是認識兩個新聞記者,我回頭問問看能不能從這方面施加一下壓力,要是能規範一下減少這樣的事故也算是好事一樁。」

  顧晏津點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

  他這方面渠道不多,雖然說不是不能找人,但為此欠個大人情也怪尷尬的。邵庭陽那邊既然有記者朋友可以出面,方式方法正規得當,就不用他拐這十八彎、費勁拿大炮哄蚊子了。

  兩人聊了沒幾句話,那邊已經準備開工,蔣明也按時按點捧著他的劇本來找導演了,顧晏津便給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先進房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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