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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容耳廓一紅,罵道:「你這個無賴。」

  「嗯我是。」謝玄微微一笑,「那你可以原諒我了嗎?」

  他盯著楚容後退一步讓道, 又道: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我不怕你反悔。」

  楚容抬腳就走。

  「花不拿了?」謝玄在後面喊道。

  楚容頭也沒回。

  謝玄笑盈盈盯著他的背影,轉過頭對上慕容旻複雜的眸色, 挑釁一笑。

  慕容旻神色一暗,腦中儘是方才兩人拉扯的畫面和楚容惱怒羞澀的神情。他悵然若失的站在原地,心似乎空了一塊。

  *

  元歷十一年, 燕,楚,陵三軍合力攻齊。

  幾十萬大軍兵臨洛邑城下,這場最後的廝殺終於拉開了帷幕。

  楚容將軍隊分為五部分,裴弄和燕雪深帶領十幾萬軍隊正面進攻,其餘楚軍將領為左翼,燕軍將領為右翼,剩下的坐鎮後方待命,西陵軍則由自己將領統領,插入齊軍之間,截斷他們的聯繫。

  齊軍很快敗下陣來,城還未破,便有流言四起,惹得城中士兵惶恐不安,更有膽小者丟盔棄甲,臨陣脫逃。

  齊宴徹底接受了周旬背叛他的事實,氣的面目猙獰,摔了一屋子花瓶。

  彷佛一切都有預兆,楚燕陵三軍攻破洛邑的前一晚,明京城傳來訃告,齊王駕崩,明齊上下聞此噩耗,舉國悲痛。

  然而他們還沒假惺惺哭上兩嗓子,楚軍的馬蹄就踏破洛邑,直衝明京而來。

  前一天還在商討如何安葬先皇的各位大臣,連夜拖家帶口的跑路,宮中各位娘娘公主,也收拾金銀細軟準備逃命,宮女太監抱作一團,痛哭流淚,老百姓無處可去,只能緊閉門栓,祈禱自己能度過此次難關。

  恐懼,不安,動亂如烏雲一般籠罩著整個明京城。

  齊宴作為新皇,還未登基,卻早已換上了繡著金線雲蟒的龍袍。他帶著僅剩的護衛軍留下守城,即便明知此舉無異於螳臂當車。

  守城的侍衛望著浩浩蕩蕩的軍隊,嚇得腿肚子直發抖。他也顧不得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是皇帝,戰戰兢兢道:「陛....陛下,他們來了。」

  齊宴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看上去是那麼的悲涼。

  「來的好。」他大笑出聲,平日邪魅的桃花眼中折射出怨毒的光,「我等著他來!」

  侍衛不知道他在說誰,覺得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出來,怕是早已瘋癲。

  結果不出所料,三軍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破了城門,俘了齊宴。

  他們預料過很多次攻破明京城時的場景,該有多麼激烈亢奮,轟轟烈烈,或許能被載入史冊,供後人津津樂道。

  實際上,這次攻城他和們打過的近百場仗沒什麼區別,甚至更為普通平淡,彷佛一切都是順其自然。

  那日街上飄起了細雨,城內還殘留著幾處火光,街兩邊的店鋪上很應景的掛滿了喪幡,像是在悼念逝去的皇帝,也像是在悼念故國。

  楚容看到那些喪幡,目光一頓。

  幾年前,明齊攻入平陽,父皇和楚國一同咽氣駕崩,而今明京城中的這番景象,與當初何其相似。

  只是齊瑋比父皇更幸運一些。

  他垂下眼眸,眸中浮現一抹略微嘲弄的笑,而後與謝玄等人朝著齊宮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他們都不發一言,連謝玄的神色都比往日嚴肅些,時不時朝楚容投去一眼。

  明京淪陷意味著,他和楚容的合作結束了。

  這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謝玄冷冷剜了慕容旻一眼。

  好在楚容還沒有提什麼分道揚鑣的事,這讓他稍稍安心了些。好不容易打完了這艱難且漫長的一仗,軍隊在城中大慶了三天三夜。

  自從攻下明京後,楚容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公務。

  齊宴在牢中被關了好幾天,楚容本想去見見他,可齊宴除了周旬,誰都不願見。

  周旬得知後,主動向楚容提出去看齊宴,楚容直接應了。

  他走後不久,門口的侍衛通報說,慕容旻在外面。

  這幾日楚容忙於公務,一時疏忽了慕容旻,聞言連忙起身應了出去。

  原以為慕容旻是有什麼事,誰知卻是邀請他出去走走。楚容略一思索,道:「好。」

  兩人一路從主殿走過去,勾起了許多少時的回憶。

  多年前,楚容帶著慕容旻出使明齊,曾與他來過齊宮,只不過那時兩人是被宮人帶著,哪能像現在這樣隨意走動。

  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散步。正說著,慕容旻忽快走了幾步,有些激動的指著石子路旁的鞦韆。

  「沒想到它還在這。」慕容旻笑道,「還記得嗎?以前我們來的時候還玩過這個鞦韆。」

  楚容笑著點了點頭。

  慕容旻:「我記得那個時候,你還不好意思坐,怕被人看見笑話是小孩,看我坐了才過來坐了一小會。」

  楚容有幾分驚訝:「你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慕容旻道:「和你在楚宮的那十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候,我當然都記得。」他抬起頭,道:「阿楚,過幾日我就要回去了。」

  其實幾日前他就該回到西陵,只是這幾天楚容忙,他找不到和楚容告別的機會,私心還想和他多待一會。

  楚容算算日子,也覺得慕容旻該走了。他溫聲道:「好,我去送你。」

  慕容旻點了點頭,眸色一暗:「我回去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有些話我離開前必須要告訴你。」他轉過身道:「如今明齊已亡,你和謝玄的盟友關係也該結束了,你想過...以後要如何對付他嗎?」

  楚容面色一怔。

  慕容旻道:「謝玄現在江山不保,名聲盡毀,民心皆失,謝臨絕不會放過他。」楚容忽然意識到他要說什麼,微微抿了下唇。

  「這是除掉他的大好時機。若你能捉了謝玄,以此為籌碼讓謝臨歸還幽,青兩州,謝臨一定會答應。這樣於你而言,一舉兩得。」

  慕容旻話音落下,一片寂靜,唯有風穿行竹林,發出颯颯聲響。

  見楚容沉默不語,慕容旻心中一顫:「怎麼?你不願意嗎?」他垂下眼眸,道:「對不起,是我不該說這些。」

  「不。」楚容看著他,「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慕容旻笑了笑,低聲道:「阿楚,我擔心謝玄會先下手為強。你....萬事小心。」

  楚容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慕容旻心中並沒有輕鬆半分,他知道楚容雖然容易心軟,但極有分寸,尤其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敢狠辣,從不猶豫半分。

  方才他說的話分明已經是最好的辦法,楚容卻猶豫了,這代表他對謝玄心軟了嗎?

  這麼一想,慕容旻心中就如同壓了一塊石頭。他不知道楚容心中是怎麼想的,但如果謝玄敢對楚容不利,他一定不會放過謝玄。

  慕容旻滿腔愁緒的跟著楚容回到宮殿,恰好周旬從另一側走來,他不知和齊宴說了什麼,臉色也不好看。

  楚容見狀,道:「發生什麼事了?」

  周旬想起牢中那個似鬼似魅的身影,面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慕容旻也道:「可是齊宴和你說了什麼?」

  周旬還未開口,不遠處忽然有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來,急促道:「不好了,齊太子在牢中自盡了!」

  「什麼?!」慕容旻心中一驚。

  周旬身子一晃,面上血色盡褪。

  據獄卒說,齊宴是在身上藏了把匕首,不知為何沒被搜出來。楚容還未想好怎麼處決齊宴,就得到了他在牢中自殺的消息。

  他在牢中被關了好幾天,只點名道姓的要見周旬,兩人見了不過半個時辰,齊宴就自殺了。楚容原本想問周旬與齊宴說了什麼,但見周旬神情恍惚,便沒再問,讓他回去休息了。

  齊宴生前好歹與幾人有過交情,楚容按照皇室的規格將其厚葬在皇陵,並為他上了柱香。

  回去的路上,謝玄眸色深沉的看著楚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走到楚容身邊,道: 「我忽然有點害怕。」

  楚容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卻見謝玄眼底似乎真的蘊藏著一抹恐懼。

  謝玄道:「你當年被關在詔獄,沒想過....輕生吧?」

  楚容一怔。

  謝玄忍不住握了握他的手,像是後怕一樣越纂越緊,楚容抿了下唇,過了一會,輕輕抽了出來,似乎怕謝玄再趁機「偷襲」,他默不作聲的走到了前方。

  謝玄手中一空,他看著楚容沉默的背影,那道身影已經不復幾年前在金雲台上看見的那樣恣意青澀,變得越發穩重挺拔,像是風塵僕僕的走了很久一樣,顯出幾分孤寂厚重的意味。

  他心中驀的生起滿腔憐惜,甚至想不管不顧的抱住,好在謝玄還有一份理智,知道這樣會被楚容訓斥,於是快步跟了上去。

  「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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