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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仿佛因為太過高興,所以心裡浮現一種不真切感。

  大婚當日。

  宮門外,震天鑼鼓,驚飛檐下棲息的群鳥。百姓紛紛駐足,踮腳張望,卻也不能看到什麼,街道兩旁早已被禁軍肅清。

  黃沙鋪地,清水淨街,連一片落葉都尋不見。

  景蓮生立於宮門前,一襲繡金蟒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玉冠下的眉眼沉靜如水。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緩緩駛來的車隊上,指尖在袖中微微顫動,表情卻仍保持著太子應有的威儀。

  車隊中央,描金繪彩的四乘馬車緩緩停下,車簾微動,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掀開帘子。

  白情從馬車中走出,一襲緋紅錦袍,披金戴銀,滿身璀璨奪目。

  景蓮生與白情由儀官引領,緩步踏上石階。

  但見天壇之上,香火繚繞,青煙裊裊升騰。

  天壇中央,一尊蓮花觀音像巍然矗立,香火繚繞中,觀音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座下的蓮花,雪白描金,花瓣層層疊疊,細緻得如同活物。

  景蓮生與白情看到這蓮花,不約而同地站定了腳步,目光凝滯。

  禮官的聲音在此時響起,高亢莊重:「吉時已到,新人留步,拜天地,求賜福。」

  景蓮生和白情原該跪下,但腦海中忽而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一時竟沒有動彈。

  他們的遲疑仿佛觸犯了某種禁忌,原本喜氣洋洋的眾人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種莫名的焦慮,氣氛驟然凝重。

  皇帝的聲音如雷霆般透過雲層傳來,模糊卻威嚴:「莫誤吉時,速速祈福!」

  作者有話說:

  看到有讀者問「是不是向古蓮許正確的願望就可以了?(比如『祈願古蓮消失』)」,答案是不可以的。

  之前的章節其實也描述過,所謂許願就是一個騙局,只要許願就是出賣了靈魂,再無掙脫可能。

  所以正確的操作是:不要許願、不要許願、不要許願!

  第63章 大結局

  景蓮生與白情站在天壇中央,四周的香火愈發濃重,青煙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他們淹沒。那股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般襲來,要將他們的意識碾碎。

  他們的腦海中似乎有什麼在抗拒著這份壓力,但那感覺卻如同抓不住的煙霧,捉摸難辨。

  景蓮生的目光在濃重的霧靄里搜尋,突然,他的視線對上了皇后。

  他的母親依舊端莊地坐在高台之上,唇角帶著慈愛的笑意,眼角卻無聲地淌下兩道血淚,鮮紅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滴落——

  嘀嗒,嘀嗒,嘀嗒……

  白情感覺手腕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腕上那隻玉鐲不知何時滲出一道鮮艷的血絲,如同滴墨入水般在玉質中瞬間暈洇。

  血絲鐲……

  白情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有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腦海中的迷霧。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思緒。

  他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抬手,一把扯下那些珠玉飾物。珠串斷裂,玉石墜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天壇中顯得格外刺耳。

  眼前的畫面驟然扭曲,天壇的輪廓漸漸模糊,四周的青煙化作猙獰藤蔓。

  莊嚴肅穆的蓮花座,竟在瞬間膨脹,化作一朵巨大的古蓮。

  蓮瓣層層張開,露出其中猩紅如血的內里,宛如一張擇人而噬的血盆大口,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氣。

  白情完全清醒過來,盯著古蓮冷笑道:「你也是強弩之末了,要用這種拙劣幻境來迷惑人心?」

  「這不是幻境,而是預言。只要你願意,它就會成真。」古蓮的聲音緩緩壓低,如流水般溫柔,「在這樣的世界裡,你明明很快樂,我能感受到。」

  「是的,我的確很快樂。」白情倒是承認,華衣美服,琴瑟和鳴,榮華富貴,家庭美滿,國泰民安,自然是他所渴求的。

  蓮瓣輕輕顫動,散發出淡淡的光暈,隨時準備散發賜福。

  「不過,你說那是預言?」白情眼神一凜,笑了,「我看那是虛假GG還差不多!」

  白情真無語:我都親眼看到那麼多被你詐騙到雞毛鴨血的慘案了,我還怎麼可能上這個殺豬盤?

  你豬還是我豬啊?

  蓮心的血紅翻動,但還是壓抑著滔天怒意。

  畢竟,祂的確如白情所言,是強弩之末了。

  蓮心被刺穿,祂的力量迅速流失,再找不到供給的養分,就要徹底消亡了。

  古蓮的聲音越發輕柔,如春風拂面,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溫柔:「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所經歷的一切……乃是景蓮生的夢想呢?」

  白情神情一怔。

  「你自己的願望不顧,難道景蓮生的心情你也不在乎嗎?難道你寧願他繼續當一個痛苦的厲鬼,而非幸福的貴族?」古蓮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從容,「只要你許願,他的願望就能實現。我想,你還是願意為他付出的吧。」

  古蓮的話術果然是有些意思。

  白情可以果斷放棄自己的幸福,但如果是景蓮生的呢……?

  他怎麼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就在白情猶豫的剎那,一道冷光滔天而起!

  景蓮生撕破黑暗而來,捉住了白情的手。

  白情只覺得一股清冽的氣息湧入心間,瞬間將他從迷茫中拉回。

  他猛然抬頭:「蓮生!」

  景蓮生的神色堅毅如鐵,手指微微收緊,手腕傳來的力度讓白情的心神徹底安定下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流轉。

  四周的黑暗如同被陽光碟機散的積雪,迅速退散,露出了原本被遮蔽的真實。

  在古蓮尖銳的嘶鳴中,他們衝出幻境,回到現實——

  月光如水,灑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他們的手中,正緊緊握著一柄桃木劍,劍尖深深刺入古蓮的蓮心。

  古蓮的花瓣瘋狂顫動,猩紅的內里不斷翻湧,在掙扎著求得最後生機。

  古蓮嘶吼道:「——應知禮!」

  但見應知禮卻好像聽不見一樣,站在一柄荷葉上,任風灌滿他的長衫。

  古蓮心下一緊,突然想起:景蓮生來刺殺我的時候,應知禮被白情纏住這麼久?

  而白情要和景蓮生合力的時候,應知禮卻完全攔不住白情?

  應知禮……的實力……不可能這麼弱!

  他……難道他……

  古蓮模糊地記憶起,自己誕生在兩千年前的荒漠。

  而應知禮,是祂第一個獵物。

  捕獵應知禮靈魂的過程也異常簡單。

  因為那兒是一片荒漠,而應知禮是一個絕望的途人。

  應知禮的靈魂本已足夠痛苦而美味,他許下的願望也極其簡單——喝上一口水。

  就這樣,古蓮完成了和應知禮的交易,並且決議立即吞下應知禮的靈魂。

  應知禮在被收割靈魂之時,終於聽清了古蓮口中如夢囈般的低語,也恍然明白,古蓮竟是一個依仗著邪惡契約、以吞噬靈魂為生的邪物。

  在即將被血盆大口吞入的那一刻,應知禮忽然問祂:「可是,只有我一個,就足夠了嗎?」

  古蓮那幽冷的聲音在虛空中迴蕩:「凡人,你這話……究竟何意?」

  應知禮強忍著靈魂被撕裂的痛苦,再次發問:「您可曾聽聞過『倀』的存在?」

  古蓮自然知曉這世間的種種詭秘,祂凝視著眼前這個扭曲卻又透著別樣氣息的靈魂,心中竟湧起一絲新奇之感:「你是說,你願為我作倀?」

  應知禮在垂死剎那,臉上竟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那笑容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又迷人:「當然。實不相瞞,我對您的神力早已深深折服,只願能一直侍奉在您左右,為您效犬馬之勞。」

  古蓮心中雖有一絲懷疑,但祂自恃擁有無窮邪力,況且,祂既將應知禮收為倀鬼,在這契約的束縛之下,應知禮根本沒有反抗祂的能力。

  於是,應知禮成了古蓮獵途上的首個獵物,卻也是唯一一個在許下願望後,靈魂得以留存下來的奇特存在。

  儘管沒能如願吞掉這個靈魂,古蓮卻並未感到太過惋惜。畢竟應知禮確實信守承諾,而且能力出眾,用起來極為順手。

  在接下來的兩千年,應知禮一直兢兢業業無比忠誠地侍奉著祂,為祂提供充足的養分。

  時光流轉至今,古蓮對他幾乎已全然卸下了防備。

  就連自己的弱點,也已讓應知禮所知曉了。

  難道……難道……

  他竟然一直包藏禍心嗎?

  不過,現在也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了。

  古蓮心念一動,分出一縷神識,瞬間掌控應知禮的身軀。

  作為他的倀鬼,應知禮本就無法抗拒他的驅使,此刻更是如提線木偶般,完全受他擺布。

  應知禮的身體在古蓮的操控下,猛然提劍而起,劍鋒直指白情後背。

  白情與景蓮生此刻正全神貫注,將所有力量凝聚於那一劍之中,一舉貫穿古蓮,全然未曾察覺到應知禮的劍已無聲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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