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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行馳自然明白白玉京的記憶到現在也有一些缺漏,就像他無法記起被當做蟲人試驗的那幾年裡到底都經歷了什麼;也無法準確說出自己當初是怎樣從泥城到達的西藏。但這些都不重要,顧行馳可以不去在意,他只要確定從今往後,白玉京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就好。

  「算了,不要想這些。」顧行馳隔著衣服捏了捏白玉京的手,「我們現在只要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個地方就好。」

  白玉京想了想:「據說這些兇猛的贊神大多都被佛教的高僧感化或者降服,從而成為了世間護法。比較有名的四大讚神都是這樣來的。其中最有名的應該是桑耶寺的紫瑪爾贊神。這位戰神和你夢中看到的那位形象非常相似,他們都生於烈火銅山中,滿身血紅。」

  唐卡中一般將紫瑪爾的形象描繪為騎著戰馬,用紅纓槍插著另一個人的屍體,代表他所征服一切。人們向紫瑪爾許願時,一般都會手上捧酒,將酒倒入紫瑪爾護法手中的杯子裡作為供養,同時紫瑪爾手中還會有一根很長的繩子。

  顧行馳聞言就納悶:「繩子?哪裡有繩子?而且這贊康上的紅布都不能掀開,怎麼給他倒酒?」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目前所處的地宮應該是早期苯教墓葬或者祭祀場所,而紫瑪爾護法成為護法,是在蓮師入藏之後,屬於佛教護法思維,用佛教思維去揣測思考這裡的儀式和程序真的靠譜嗎?

  當然,不論苯佛,二者其實還是存在一些共同點,比如說都是渾身紅色、騎戰馬的贊神,以及使神靈飛上天界所需要的五色繩、綢帶也一一對應了。

  那所謂的信徒向紫瑪爾許願時所需要拉起的繩子……

  顧行馳又打著手電張望一圈,這地方除了石頭還是石頭,哪裡來的繩子?要他們自己編嗎?

  他有些煩躁地踢了下腳邊的石頭,但沒想到這裡的石塊結構已經鬆散,他這一腳竟是直接踢飛了半個石面。

  顧行馳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麼大力氣,趕緊彎下腰來拍了拍完好的另一半石頭:「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故……」

  聲音一頓,他低頭看著地上的紋路,眼睛驀然就亮了,抬頭招呼白玉京:「老婆,你過來看!」

  白玉京幾步過去,順著他的指尖低頭去看,白色光源照射下,就見一道繩結樣式的刻痕紋路赫然出現在地板上。

  順著紋路一路掃開石堆,繩子的刻痕最終連接到了其中一座贊康之下。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分頭行動,將七座贊康前的石堆悉數搬離打掃乾淨,就見七根繩索出現在地板上,各個連接到贊康之下。

  而這些繩索的源頭則位於整個地板的中心位置,顧行馳順著繩索找過去,推開石堆,就看到地板中心位置也有某種雕刻,看起來應該是日月紋飾。

  顧行馳不明白日月是什麼意思,他往那個中間位置上站了站,無事發生。

  難不成還要求出聲?他有些疑惑,但還是飛速地說了一句,『希望能給我們指引一下出路。』

  話音落下許久,四周一片安靜。

  顧行馳有些泄氣:「這東西到底靠不靠譜?都是石頭刻的,我怎麼把這繩子撿起來?」

  白玉京摸摸他腦袋安慰,也跟著猜測:「會不會這些繩子紋路只是一種象徵意味?表示要跟神明連接起來,神明才會降臨?」

  神明降臨,具體怎麼降臨?難道要像古早時期那樣在原地跳大神嗎?

  藏族倒確實有一種非常古老的宗教舞蹈,叫做羌姆。據說是在佛教傳入西藏後,與苯教的對立鬥爭中形成的。但在《原始文化》一書中也有觀點認為,在什巴苯時期,藏族先民就為表達對於動物的崇拜,出現了類似羌姆的舞蹈,他們通過動物面具、裝扮來模仿各種野獸的姿態,並且用這些不同的體態來表達出特定的儀軌,從而完成對於諸神靈的敬仰,對於鬼怪的降服。

  但很明顯,這種早期使用的特定舞蹈早已失傳,後期的羌姆法舞已經被佛教帶入的金剛舞融合發展,現在苯教以及藏傳佛教所選用的祭祀舞蹈,基本都是蓮花生大師進藏之後,與佛教貫通融合所呈現出的同源多流的新形式。

  顧行馳對早期羌姆只隱約記得一些特定的手勢動作與肢體動作,大多是在《原始文化》一書中以壁畫的形式所呈現。但要他做出來,說是舞蹈估計夠嗆,頂多像是小時候玩的手影。

  他嘗試著擺弄了幾個鴿子飛天,小狗飛奔之類的動作,一點祭祀氛圍沒有,反而有種憨憨的可愛感,直接把旁邊的白玉京逗笑了。

  「你行你來啊!」顧行馳也是有點脾氣的,氣悶悶給了白玉京一肘子,「我又不知道那些羌姆舞步是什麼樣子的。」

  白玉京笑容一時半刻沒斂下去,他想摸摸顧行馳臉蛋又不敢,只得退而求其次又揉揉小顧腦袋,稀罕得不行:「怎麼這麼可愛。」

  顧行馳沖他呲了下牙:「現在怎麼辦?」

  白玉京揉著小狗腦袋繼續看地上繩索紋路,片刻後,忽然道:「這幾根繩索樣式好像並不相同。」

  七根繩索並不是平直的鋪到各個贊康坑前,有的略微扭曲纏繞,有的則打成了繩結,幾乎每根繩子都會有那麼兩三個不平順的地方。

  顧行馳跟著白玉京又繞了一圈,主要觀察繩結位置,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終於停下腳步,摸著下巴思索半刻:「這是不是辛氏舞步?」

  苯教經書《八界抉擇本意記》中記錄:「於是辛饒米沃從飾有日月圖案的寶座上站了起來,在金色的土地上邁出了三步辛氏舞步…發出了三界皆響的音。」

  在顧行馳看來,辛饒米沃創造出的舞步應該和道教踏罡步斗差不多一個意思,他估量了一下各個繩結間的距離,遺憾退場,沖白玉京一揚下巴:「老婆,你來吧,我跳起來怕扯襠。」

  白玉京身法靈活,柔韌度也好,一步恨不得能跨出兩米去。他先是示意顧行馳站到日月寶座的位置上,而後觀察了一下各個繩結的位置距離,很快便邁開腳步,從左側開始,逆時針踩步。白玉京每一步都落得極穩極重,根本不像是在跳舞,反而像是在打樁,但動作凌厲利落,倒是還挺有美感。

  一圈跳下來用不了幾分鐘,顧行馳還沒欣賞夠,白玉京就已經站回了開始的位置。

  兩人耐心等待著。

  半晌,依舊一片安靜,並沒有機關運作推動的聲音。

  顧行馳有些失望,難道不是這麼回事?

  就在他沮喪的時候,白玉京像是聽到了什麼,忽然往斜上方看去。就見左上方一塊地磚大小的石壁仿佛受到了某種吸力,一下向內抽去,露出了一個大概一米高的入口。

  顧行馳一怔,還不等他高興,緊接著就看到兩根繩索樣式的東西猛地從入口裡面飛了出來!顧行馳感覺頭頂一涼,瞬間頓悟:「有風!上面可能通往外界!」

  事不宜遲,白玉京先上前檢查那兩根落下來的繩索,發現這應該是兩根綢帶,但時間太久早已腐爛,剛一上手就直接斷開,碎片凌亂撿都撿不起來。

  「這是不是紅黃綢?看來我們的路子是對的!」

  白玉京自然是先打頭陣,三兩下翻上石壁,確定通道內安全才探出身來拉顧行馳。

  二人進入通道,顧行馳就發現遮蓋住通道入口的並不是石壁,而是一塊和石壁顏色十分相近的皮子,這東西後面連著一整條埋在通道上層的機括,運作時會被扯拽收起,從而露出後面的入口。

  顧行馳正經挺高興,尤其是感覺到風後,說明他們離出口已經不遠。頭頂牆壁內傳來輕微聲響,機括放鬆,皮子緩慢下落被推回遠處。

  顧行馳對這種機關還挺感興趣,一直看著皮子落下,但就在皮子完全合攏的瞬間,他倏然看到下層的贊康紅布被掀起,紅色屋子裡好像有一個特別小的身影。

  顧行馳一怔,想仔細再去看,但就聽一聲悶響,皮子完全合攏了。

  「怎麼了?」白玉京拍了下他的手背。

  顧行馳回神,想了想,搖頭:「沒事,可能是我看錯了。」

  那會是贊神嗎?

  其實也不重要了。

  顧行馳微微呼出口氣,心底說了聲謝謝,轉身跟著白玉京一起鑽進嶄新的通道。

  這條通道不算寬敞,高度也沒有隨著深入而拔高,依舊只有一米左右,兩人彎著腰深入百米,逐漸看到了一些人工搭起的木質結構,以及堅固石磚,應該是為了防止通道坍塌,起到一個支撐作用。

  大部分木頭已經腐爛,兩人小心翼翼地在木頭和磚塊的交織結構中穿行,步行百餘步,視線終於拔高,同時風聲迎面呼嘯而來,冷風凍得顧行馳一個哆嗦。

  他跟在白玉京身後快步走出去,終於站直了身,同時視線不自覺抬高,一下愣住。

  他們面前居然是一座非常巨大的白色石台。

  這東西叫石台已經不合適了,準確來說,這一大塊白色的石料更像是某種建築的地基,僅是高度就有一人多高,長度更是可與殿宇基台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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