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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瑾年未曾想過這一點,他心裡驀地一痛,呼吸微滯,解釋道:「我不走。」

  為了讓宗聿安心,他又重複了一遍,道:「我不走,曲無觴收拾的是你表哥的行李。」

  第141章

  唐玉竹這次偷溜出去, 驚動的不止一波人,宮裡的那位也在等消息。

  江瑾年問清楚前因後果,知道唐玉竹出去是為了和宗聿告別, 又氣又心疼。

  氣的當然是他小小年紀就學會撒謊, 離家出走,心疼的就是他心思敏感, 事都記不清的年紀, 就能共情江瑾年內心的酸楚。

  他沒有想過要央求江瑾年留下來, 在兩個人之間,他無條件地站在江瑾年這邊。

  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和宗聿相認, 讓宗聿知道他心裡有他這個父親。

  宗聿派人通知那些出去搜尋的人, 也給宮裡遞了口信, 曲無觴接到消息帶著驚鴻趕過來, 他們身後還跟著顧婉清和衛淮。

  江瑾年沒驚動將軍府,但他們動靜太大了, 將軍府不可能不知道。

  出了這樣大的事,顧婉清肯定要帶人出來幫忙。

  唐玉竹剛挨了訓斥,這會兒被江瑾年抱著, 耷拉著腦袋, 摟著江瑾年的脖子, 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霜打的茄子。

  曲無觴見狀還以為他不舒服, 著急道:「他受傷了嗎?怎麼一點精神都沒有?」

  江瑾年道:「沒事, 剛被我訓了兩句,這會兒不高興呢!」

  曲無觴剩下的擔憂還沒有說出來就卡住了, 江瑾年很少教訓孩子,今天更是擔驚受怕, 怎麼想也不可能生孩子的氣。

  「他平安回來就是好事,你怎麼還收拾他?」

  曲無觴問出自己的疑惑,轉頭看向一旁的宗聿。

  他身上還穿著軟甲,腰挎長劍,顯然是訓練中從軍營趕回來。

  按理說孩子找到了是好事,大家應該高興,可他和江瑾年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顧婉清和衛淮也覺察出異樣。

  江瑾年說了前因後果,也不怪他和唐玉竹生氣。他才多大點,就已經學會離家出走了。

  曲無觴一聽是自己的玩笑話惹的禍,自個把責任攬過去,護著唐玉竹道:「怪我,怪我,是我不該嘴貧,沒想到他聽進去了。」

  「你別總是護著他,這一路上護著他的人夠多了。」

  在教訓孩子的事情上江瑾年一向較真,他想讓唐玉竹知道,他不打招呼就出去,會連累多少人跟著他遭罪。

  他是小孩子,可他不是不懂道理,該了解的後果不能因為年齡而忽視。

  曲無觴不和江瑾年爭辯孩子的教養問題,摸摸唐玉竹的額頭,見他雙眼發紅,知道他哭過,壓下衣襟看他有沒有起紅疹。

  唐玉竹抬了抬眼皮,沒有動。

  江瑾年看向顧婉清和衛淮,謝過他們相助。

  顧婉清擺擺手,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給家裡說一聲。」

  衛淮也道:「陛下還在等消息,我也先告退了。」

  兩人收隊散去,宗聿遣散將士,剛才還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群,此刻只剩下宗聿他們。

  唐玉竹確實困了,加上剛剛哭過,這會兒已經上下眼皮打架,就要睜不開眼了。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搭在背上的披風滑下去,手臂露在外面。

  宗聿看見了,順手將披風拉上去,重新搭在唐玉竹的肩膀上。

  江瑾年察覺到頸側有東西靠近,轉頭看過去,目光先是看見宗聿的手,順著宗聿的手掌往上,是有些舊了的革質的護腕,然後是輕甲包裹的手臂,最後對上宗聿的目光。

  今日唐玉竹雖是誤會了曲無觴的話跑出去找宗聿告別,但也確確實實地暴露了宗聿和江瑾年之間不大不小的問題。

  江瑾年不肯和宗聿回王府,這對宗聿而言就是一個不安的信號,時刻提醒他江瑾年如今的身份,是永安王而不是他的妻。

  他不可能真的綁了江瑾年,哪怕心裡演繹了太多遍,一想到江瑾年憎恨的眼神,他又會退縮。

  他告訴自己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倘若有一天真的無可挽回,那才是最後的手段。

  他願意等江瑾年處理完那些事,可這個等不能沒有期限。

  「這對護腕已經舊了,我改天給你重新做一副。」江瑾年又多掃了護腕一眼,這東西和宗聿這一身不太搭配,他猜到緣由,心裡莫名有些酸澀。

  他當初的一點心意,在這五年裡被宗聿反覆摩挲,舊了也捨不得換掉。

  「東西舊了,人也舊了嗎?」宗聿聲音冷淡,隱隱帶刺。

  曲無觴在旁嗆聲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你這是不戀舊人,想換新人了?」

  宗聿一哽,沒吭聲。

  驚鴻伸手抓住曲無觴的胳膊,很有眼力見地把他拉走。

  這種時候就別湊上去添亂了。

  江瑾年哄著孩子,他不覺得曲無觴的話刺耳,反而覺得有意思,輕笑一聲,順著這話問宗聿:「我這新人入你眼了嗎?」

  哪有什麼新人舊人,江瑾年也好,唐錦書也罷,不都是他嗎?

  宗聿面上湧現一抹複雜的神色,有些委屈,又有些無奈。

  江瑾年見他不說話,看向他身後跟著的小福子,溫和道:「小福子,你帶王府的人先回去,替我給斂芳公公問聲好。至於你們寧王,今夜得跟我走,暫且不回去了。」

  小福子哎了一聲,他如今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有江瑾年這話,他沒有再請示宗聿,而是行禮告退。

  遣走了王府的人,江瑾年懷裡的唐玉竹也睡著了,小傢伙這一睡,爛攤子都是別人的。

  從這裡到驛館,少說還要一盞茶的時間,曲無觴和驚鴻牽著馬走遠。

  濕漉漉的寂靜街道上,宗聿和江瑾年的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二人的身影也被夜色中的燭光拉長,像是依偎的戀人,在夜下漫步。

  江瑾年把懷裡的孩子往上託了托,宗聿道:「你抱著他走很遠了,換我抱會兒。」

  江瑾年道:「不用,他睡著了,換手會醒,也沒兩步路了。他從小到大,我抱著出門的時間不短,早就習慣了。」

  話雖如此,宗聿卻感受到江瑾年的氣息變化。睡著的孩子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這一路走來,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宗聿只是想替他分擔一下,沒想到會被拒絕。

  他愣了一瞬,看著江瑾年消瘦的身形,腦子裡不知道怎麼想的,脫口道:「那我抱你們兩個。」

  江瑾年往後退了一小步,驚訝地看向他,輕聲罵道:「你瘋了嗎?」

  宗聿垂眼:「我抱你也不行嗎?」

  江瑾年一愣,一時有些跟不上宗聿的腦迴路,無奈笑道:「犯什麼傻?」

  他懷裡抱著孩子,宗聿還要抱他,這成什麼樣子了?

  宗聿沉默,他不是犯傻,只是懸著的心始終沒有落地。江瑾年無意識的拒絕,只會讓他陷入思索,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哪裡不對,惹江瑾年不高興了。

  江瑾年往前走了兩步,越想越覺得宗聿這個舉動傻氣又可愛,嘴角止不住笑意,輕咳一聲,道:「你抱這一時三刻,能抵漫漫長夜?等安頓好孩子,你想怎麼抱我都依你。」

  江瑾年把人留下來,事要談,覺要睡,給點甜頭也無妨。

  宗聿落寞地站在原地,聽見江瑾年這話,眼睛一亮,一個箭步追上江瑾年,追問道:「你不是又哄我?」

  江瑾年挑眉看他:「怎麼?我哄完小的還要哄大的?玉竹還要我抱著睡呢,你要不要我抱著睡?」

  宗聿面上微臊,耳朵泛紅,舌尖滾出一個重音:「要!」

  宗聿派的人先衛淮一步進宮報平安,宗熠聽完心安不少,呂忻勸他就寢,他擺擺手,一直等衛淮進宮,重新說明情況。

  衛淮就事論事,並不偏頗。唐玉竹既不是被人誘拐,也不是被人綁架,他是以為江瑾年要走,耍小聰明離開驛館去找宗聿,迷路後遇上小福子,騙小福子把他帶出京都。

  衛淮不苟言笑,事情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多了點沉悶嚴肅。呂忻給他使眼色,示意他說的委婉一點。

  唐玉竹還是個小孩子,分不清輕重急緩,衛淮大可不必站在成人的角度來審視。

  衛淮沒有接收到呂忻的眼神,說了唐玉竹離家出走,也說了他挨訓。

  江瑾年不慣孩子,有問題第一時間溝通。

  宗熠想到那個孩子知禮節,外向活潑但不煩人,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江瑾年把他教養的很好,並非一味的寵溺。

  宗熠往日見他,就像是在看宗聿小時候,今日這一出更是讓他憶起往日宗聿跟著顧婉清上戰場的一幕幕。

  時間一晃,十數載歲月已過,當年的事卻恍若昨日,歷歷在目。

  無畏的少年郎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血脈,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宗熠抬手示意衛淮退下,對呂忻道:「替我研墨,有些事該在年前做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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