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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江惟英面有異色,林預等著他,他也不樂意「為什麼不吃飯」

  「我忘了。」林預摸著鼻子笑了下,有點討好「你陪我吃一點。」

  江惟英從沒有宵夜的習慣,以前忙得時候也會偶爾錯過飯點,但錯過就是錯過了。

  這時他應了聲好,在餐桌坐了下來,阿姨把粥溫過一遍,兩碟素菜迅速上了桌,林預不時抬頭看江惟英,總會對他笑一笑,實在很可憐。

  那點粥吃得都勉強,幾勺子下去,江惟英能想像他腦子裡天人交戰的混亂,他也沒說什麼,接過了林預剩下的粥,安靜地喝完。他一個連未動過的剩飯剩菜都不允許上桌的人,更是從來沒吃過誰剩下的食物。鍋里不是沒有,也不是不會剩,但林預剩了,他就是想吃掉的。

  飯後兩人回了臥室,林預躺在床上,江惟英給他蓋了被子見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神和表情都寫著時間很少,不能浪費的意思,

  江惟英隔著被子拍了拍「睡覺吧,我洗個澡。」

  等林預說「好。」江惟英滅了房間幾盞過亮的燈,但等他去書房處理了點事情,洗完澡再回來時才發覺林預還是不睡覺。

  他在被窩裡發呆,見江惟英過來了便往他身上貼過去,江惟英身上濕氣未乾,略擋了他一下,林預表情就有點僵。

  「我身上是涼的。」

  林預看了他半晌「今天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

  江惟英低頭整理了些空間,給林預騰了塊地方,按著脖子連著他無法回應的表情一同納進了胸口的縫隙里。「有什麼重要的,凍死你算了。」

  林預窸窸窣窣動來動去,江惟英伸腿壓在他身上,整個人都被絞纏緊了「閉嘴,不許動,快點睡覺。」

  林預手腳被捆得結實,那麼狹小難受的姿勢,他卻睡得再安心不過,整張臉深埋在江惟英鎖骨脖頸間,呼吸的熱氣散著均勻又真實的暖意,江惟英徹夜未眠,他下巴松松擱在林預的發旋上,被林預枕著的手臂輕擁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圈住他的腰際,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一點空隙,他像懷裡守了個嬰孩一樣,全然呈現了一副保衛姿態,他睡不著,手掌輕拍著早已睡熟的林預,嗓子裡哼出低沉破碎的曲調。

  他實在是個膽小的人,也會害怕失去,他只敢在夜裡唱歌,在無人知曉的時候露出點傷心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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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林預起床更早,江惟英跑步完看見他正坐在餐桌吃早餐,他見江惟英過來,很是貼心地夾了只椰子油煎蛋過去,他記得江惟英不喜歡芝士和奶味製品,早晨只有煎蛋麵包或時蔬清粥,喝的東西更簡便,多是熱水。準備好一切,他見江惟英挑了挑眉毛,等他吃完早餐,林預才忍不住說「你帶我去上班吧。」

  被江惟英一秒回絕「不行。」

  林預失望,卻也在意料之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會早一點。」

  他說會早一點,那就真的是只早了一點。連日來,他們相處的時間驟然減少,連能說話的時候都少得可憐,江惟英希望林預能適應一點,但實質上林預半點適應不了,江惟英在書房做事,林預要挪到他旁邊,江惟英出門他起碼問三遍。

  他晚上躺在床上覺得好笑,揉著林預的頭髮嘆氣「林預,你怎麼這麼粘人啊。」

  林預亮晶晶地眼睛閃了閃,沒有吱聲。

  又過了幾天,聖誕將至,滿大街都是熟悉統一的音樂,甚至物業都在樓下布置了紅綠相間的巨大聖誕樹,在黑漆漆的夜裡,樹頂的伯利恆之星發出溫和亮光,很像那天林預的眼睛。

  到家林預已經睡了,睡在床中央,江惟英挪動他的時候,林預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自己翻身讓了點距離。

  他想第二天帶林預出去吃個晚餐,看看外面張燈結彩,也過個洋人的節日,可等他醒來林預並不在身邊。

  「林預?」他起床迅速推開了每扇門,林預都沒有出聲,直到最後他返回了房間,走到衛生間最里側,拉開了合上的浴室門,這才看見林預皺著眉懸坐在浴缸邊緣,他唇上抿成了一條線,臉色灰白,五指按著腹腔,皺眉閉眼忍著痛苦沒有吱聲。

  開門聲響起的瞬間,他放下了畏顫潮濕地掌心,眉眼掩去了痛苦的痕跡,抬起臉看了過來,眼底的無措閃了幾次,他喉結滾動,出聲乾澀「嗯,怎麼了?」

  「你聽到我叫你了?」

  林預沒聽到,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壓制的疼痛上了。聞言他點頭「好像聽到了。」

  「那你還不出聲。」江惟英也當做沒有看見他的痛苦,背過身用溫水打濕了毛巾,擦了擦林預的臉「臉色好差。」

  林預對他抬起嘴角,從浴缸邊緣站了起來,江惟英很自然地拉了他一下,林預順勢抱住了他,使勁在江惟英身上嗅了嗅。「好聞。」

  他聲音綿軟乏力,背上薄薄的肌肉緊繃著,隔著襯衫感覺到了微微濕熱,他抱得緊,江惟英在原地抱著他晃了晃,又晃了晃。

  林預閉著眼睛,睫毛亂顫,想來疼得很厲害了。林預不說,他就只能掩耳盜鈴般別開臉。

  這藥未經上市,臨床都沒有結束,卻已經是目前唯一能有效減緩基因斷裂速度的抑制劑,從來都是一代藥副作用最大,但江惟英別無他法,林預不能不吃。

  痛苦的是林預,可江惟英眼睜睜看看,覺得自己也像是受了刑。

  昏睡,疼痛,意識障礙,這些會一個個到來,林預逐漸沒有力氣,迷迷糊糊往下滑,江惟英把他放在床上哄騙「我陪你睡一會兒,你安心睡。」

  林預呼吸急促,他睜眼看了江惟英幾次,汗濕的手心慢慢抽離,慢吞吞地回「嗯,你晚點走,我等下就醒。」

  「沒事,你睡。」

  林預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沾上枕頭躺平後他的痛苦就鋪滿了整張床,弓著身子縮了起來,一手縮回去按著腹腔,另一隻竭盡力氣攥著被子,額頭和脖子的頭髮一點點被打濕,眼尾通紅著,綿長劇烈的痛很容易引發他的免疫力自我攻擊,也許不一定會高燒,低燒總是在所難免。

  他慣性生病,不會呼痛求援,偶爾幾次對自己抱怨疼痛,幾乎都算不上真的疼痛。江惟英剝開他的濕了的髮絲,坐進被子裡把林預撈了起來,又裹緊了他伸手去揉胃。

  他很小心地覆上那片地方,薄得隔了層皮能直接碰到器官,他再也不敢用力去按,可他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力道緩解這樣的煎熬,只能這么小心捂著。

  林預總在某個瞬間驚厥般掙扎,江惟英竟然也會跟著慌亂,他們都是用刀用鋸劃破別人的腹腔,鋸開別人的骨頭,掏著別人心肝腎肺的人啊,早已被那些紅白相間的血肉麻木了神經,怎麼會隔著一層肚皮怕到了顫抖。

  江惟英起了一層又一層汗,胸口後背全濕。他看護林預大半時日都沒能完全放心,直待林預面色稍霽,他才有空換掉兩人的衣物,溫度不高,他叫醒林預起來喝水,林預被燒的眼睛蒙著霧,對食物斷然不肯張嘴。

  「我帶你去上班,喝點水。」

  林預偏頭望著他,江惟英牽強笑了下,捏了下他的鼻尖「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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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玻璃胃,不碰都會碎,江惟英停了他幾天藥,短期替換了另一種國際認證的,效果會差一些,但藥性安全溫和。

  進了十二月底,林預特別怕冷,早早躲進被窩裡刷熊貓視頻。

  平安夜那天,江惟英給阿姨放了假,他用熱水煮了個蘋果端給林預,光是看那軟爛氧化的成色,都是不好吃的,但林預無所謂,他把熱蘋果湯喝了,笑得眼睛發亮,他夸江惟英煮的味道很香,江惟英聽了也笑,他吃掉了林預喝剩下的爛蘋果肉,兩個人分食了一碗糟糕的食物,身心都暖了起來。林預忽然說「我以前要是在床上吃東西,你會打死我的。」

  「確實,但也不會打死,頂多丟出去。」

  江惟英喜歡靈靈,他單手在平板上放大了靈靈的臉,柔軟道「我才不會打死你。」

  「那以後能在床上吃東西嗎。」

  「能。」

  林預有點意外,江惟英從平板上轉回視線「吃火鍋都可以,你吃嗎。」

  「真的能在你床上吃火鍋嗎?」林預回想了下,仰頭笑道「可我還沒有吃過火鍋。」

  他還沒好全,也許每天都還在疼,可他穿著睡衣盤坐在床中央,仰著頭看過來的眼神很單純美好,像春天抽芽的新葉,沾了露水被風吹得晃動。

  江惟英想起杭稚這些小男孩的年輕,到底跟林預的年輕是不一樣的,林預的年輕,是長不大,只躲在林預的身體裡,從前是雪山頂峰的一顆大白菜葉,時至今日才明白,會開花的時候叫雪蓮。

  三點的時候,他們吃了蘋果,平平安安。

  四點的時候他們看熊貓監控,長命百歲挨個滾了幾圈,靈靈出現得最晚,在監控底下逛了一圈,好奇地站了起來臉貼著鏡頭,像是給他們打了個招呼。玉玉是很小的一隻姑娘,江惟英說它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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