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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錯了就好。」姜詩雪瞧著地上碎成渣渣的酒壺,心疼地看了好幾眼,「再上壺好酒來。」

  「好。」柳天驕爽快地應了,二人喝了個酩酊大醉。

  禮部尚書年紀已經大了,眼看就要到了致仕的年紀,子孫中卻是無一個出息的,如今最高的不過勉強是個四品官,還不是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前程有限。換句話說,只要禮部尚書告老還鄉,姜家走下坡路是必然的。

  而姜詩雪前夫雖私德有虧,真才實學還是有的,家族資源也跟得上,眼看有個不錯的前程,自家哥兒卻在這個關頭咬死了和離。如今嫁妝都拉回來了,說什麼也無用,禮部尚書看著自家哥兒都恨得牙痒痒,又不能把人怎麼樣,總歸是親生的。

  說來這個孽障也有幾分本事,一個哥兒,不僅靠自個兒的本事和離,還硬生生從夫家挖了一大筆錢財回來,算算竟是比當年陪送的嫁妝還多些。

  千煩萬煩銀錢不煩,因著手底下寬裕,姜詩雪一個和離歸家的晦氣人,除了姜尚書看他不慣,在家倒也沒受什麼氣。嫂嫂弟妹都巴結著,把人哄高興了,說不定手頭就能漏點好處給他們呢。家中日子不比從前,誰心裡不多盤算盤算?

  可誰成想,自家這個和離的還不止這點本事呢。姜家如今是大少奶奶當家,聽說姜詩雪喝醉了被人送回來,還有些不喜,怕影響自家名聲。可想著那些好處,又捏著鼻子擺出一副笑臉,親自去門口接人。誰成想,送姜詩雪回來的居然是衛大人的夫郎。

  衛大人是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甭管這位衛夫郎名聲怎麼樣,人家還是宰相府實打實的主子,姜詩雪與這位交好,以後不定有多少好處呢。

  這般想著,姜家大少奶奶臉上都笑出了花,對著柳天驕千恩萬謝,套了不少近乎後才把人送走。只是還沒把姜詩雪送到房間,姜家大少奶奶突然回過神來,跟身邊的奶娘說:「我記得他與詩雪以往是有過節的吧?」

  您可真是,這才想起來。「瞧這樣子,應當已經化敵為友了。」

  「哎,說來也不知道衛大人怎麼想的,詩雪總比……「姜家大少奶奶話到一半,覺著不合適又咽了回去。

  本應熟睡著的姜詩雪眼角突然沁出了一串淚珠,無聲無息滑落到耳垂。

  衛文康覺著自家夫郎近來情緒有些不對,不管多晚都會往家趕,時常他回來的時候柳天驕已經睡了,衛文康洗漱乾淨後悄悄爬上床,手腳並用把人圈進懷裡,或是自個兒縮著手腳滾到人懷裡。

  柳天驕睡眠好,通常不會發現什麼,衛文康就跟偷了腥的小老鼠一樣滿足。若是柳天驕睡夢中察覺出不舒服,就會把人推開,衛文康會老實一會兒,然後待人睡熟了,再度纏上去。

  只是今日眼看都是子時了,自家夫郎還沒有回來,衛文康想出門去找,又怕在路上錯過了,只能又耐著性子等了小半個時辰。

  終於,門口傳來自家那匹野馬不耐煩的噴氣聲,衛文康趕忙出去看,人影兒還沒瞧清就聞到了濃重的酒味兒。

  「怎么喝了這般多?」

  柳天驕嘟囔道:「哪裡多了,才喝了那麼一點點。」

  衛文康把人接下馬車,懶得與一個醉鬼爭執,「好好好,就一點點。」

  醉鬼的身子沉得很,松韻要上前幫忙,衛文康示意他不用,自己把柳天驕背了起來。

  松韻瞧著大人親自給夫郎梳洗,哪怕期間夫郎因為喝多了難受,吐了些穢物在大人身上,他都沒有皺一下眉頭。松韻突然覺得,沒什麼,其實一切都沒有什麼,外表變了再多,內里還是與從前一樣。

  然而醉鬼並不肯老實。衛文康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床上,蓋好被子,柳天驕又叫嚷了起來,「衛文康,衛文康。」

  「怎麼了,可是想要喝水?」

  「不想喝水,我想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好。」衛文康好脾氣地應著。

  「衛文康,我想把你休了。」

  空氣中一片死寂,良久,衛文康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何?」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柳天驕的聲音聽起來特別飄忽,「不合適唄,我拖累你,你拖累我,大家都過得不開心。」

  衛文康輕嘆道:「你沒有拖累我,有你我才開心,也不要覺得我是個拖累,好不好?」

  「會一直開心嗎?一年後,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二十年後,五十年後……都不會覺得我厭煩,不會想要換個人過嗎?」

  「那你會嗎?」

  柳天驕雙眼注視著衛文康,儘管因為酒醉眼神無法對準,但還是很認真地回道:「不會啊,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第227章 左相回歸

  「那你怎麼就覺著我會呢?」衛文康蹲在床頭, 把兩人的腦袋湊到一塊兒,「柳天驕,你個沒良心的。」

  柳天驕憤憤不平道:「你才沒良心,那麼能幹做什麼, 害我都跟不上。」

  「我只是怕位置不夠高, 護不住你。」衛文康何嘗不知境遇的轉變給柳天驕帶來的苦惱, 但並不後悔這些年的汲汲於名利, 他受夠了無能為力的自己。「你看,以往只是一個村長就能拿捏住我們, 如今就是長公主咱們也不怕了。」

  柳天驕不服氣,「我不需要你護著,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我想護著你。驕哥兒,再等等,要不了多久就自由了,到時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柳天驕第二日起來的時候, 感覺腦袋一陣一陣的疼, 胃口也不怎麼好。好在他皮實慣了, 並不把這些小傷小痛放在眼裡, 轉過頭就忘了, 只是衛文康看著他的眼神總帶著怨念。

  柳天驕忍不住問松韻, 「我昨日酒醉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松韻笑道:「您指的哪樁, 吐在老爺身上嗎?」

  「吐在他身上了?我的天。」柳天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他最是愛潔了,沒把我揍一頓都算是夫妻情誼了,怪道不說眼神不對勁,日後還是別喝酒了。」

  經此一事, 柳天驕和姜詩雪倒是走的近了些。誰都不知道這倆死對頭怎麼又瞧對眼了,但姜詩雪早已今非昔比,柳天驕向來是貴女公子哥們不屑與之為伍的,他倆湊一塊,倒也算得上臭味相投了,免不得又給人多添了些談資。

  當然,這些小事與朝堂上的震動比起來,完全是不值一提。

  就在放年假的前一日,左相楚華雄回來了,帶著肅清東南沿海一帶倭寇,發現一海中小國的消息,朝野上下震動。要知道海外貿易向來是暴利,一些品質下乘的絲綢瓷器弄到海上轉一圈,就能換回來大量的金銀珠寶,還有各種千奇百怪卻意外有用的好東西。

  以常吃的玉米、土豆和紅薯為例,就是前朝時從海外帶回來的。若不是有這些東西,不知道那些年的征戰會死多少人。

  可惜大乾朝初期,塞外胡人不斷侵擾,朝廷所有的精力都在抗胡上面,壓根騰不出手來維持海外商貿。前些年胡人倒是消停了,內部矛盾又不斷,皇權和世家明里暗裡較勁,吏治腐敗不堪,沿海一帶的官吏因著天高皇帝遠,不能在海外商貿上面做出些成績來不說,反倒由著倭寇肆意妄為,從中牟取私利,百姓苦不堪言。

  熙寧帝繼位後,頗有一番雄心壯志,派左相親自帶隊巡查東南沿海一帶,賜尚方寶劍斬貪官污吏,誓要肅清沿海一帶吏治,為海外商貿鋪路。可讓人沒想到的是,楚華雄是個狠人,皇帝給了權他就真敢用,將到地方行李還沒放好呢,就砍了兩位封疆大吏。

  消息傳回京都,眾人都覺著楚華雄怕是當年流放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頭,得了失心瘋。他怎麼敢的,哪個封疆大吏背後不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楚華雄一出手就這麼狠,日後誰還願跟他玩?如今榮寵正盛還好,過不了幾年,他但凡顯現出一點頹勢,不知道多少人等著落井下石。

  也因為楚華雄在東南沿海一帶的瘋狂行事,性情圓滑手段超絕的右相衛文康一下子成了香餑餑。好些人覺著衛文康取代楚華雄,成為左相是遲早的事。可誰能想到,楚華雄這麼快就回來了,還帶著肅清倭寇、開疆拓土的曠世之功。

  別看那海中之國小,可礦產豐富,氣候適宜,植株眾多,好些吃食、香料都是大乾朝聞所未聞的,可想而知,日後源源不斷的好東西將從其中流出。當然,最寶貴的還是其地理位置,與大乾朝不遠不近,有眾多條件優良的天然港灣,是大乾朝對外商貿絕佳的中轉補給之地。

  可以說,這個小國的重要性不低於西域,楚華雄必將憑此流傳千古,熙寧帝也將因此穩坐帝位,與結束胡人征戰的先帝平起平坐。與之相比,在朝勞苦功高的衛文康就淪落成了玩弄權柄、庸碌無為之輩。

  至於左相的位置?楚華雄本身年紀並不算大,楚家後輩中也不乏能力突出之輩,本就有從龍之功,加之開疆拓土之績,衛文康怕是想都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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