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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錄子濯去查看「三清」和各種艙的重新組裝和修復,「被迫」在那裡負責測試連接功能的藍橋夢一發現他們,就慌不迭的跑了過來,似乎想來跟宣爻說什麼,卻被錄子濯一個眼神就斥退了。

  旁邊的夏馨頗為同情地一拍藍橋夢肩膀,可惜手勁兒太大,差點沒把柔弱的藍橋夢拍彎腰。

  「我把他們的異能禁用了,他們現在只能使用精神閾值。就當戴罪立功,只是時間可能就是一輩子了。」

  宣爻問起的時候,錄子濯輕描淡寫地表示了二人獲得的「無期徒刑」。

  「地方毀了就再建,反正我已經習慣了。而且這裡既然都是個大型動物園了,我真的不介意再多兩個。只要他們願意幹活,別背著我偷懶即可。」

  宣爻聽到途中心下又浮現出最初來到管制的那種剝離亦或者說是隔閡的感覺,明白自己心底依舊認為這是自己相像中都不會出現的事實。

  這裡的人都是複雜的,每做一件事都有多重目的,看起來意氣風發,沒有痛苦的經歷,但是他們卻在這個偌大的「動物園」里,已經足以說明一切真相。

  宣爻不知不覺呆坐在正在修復的「三清」上方的通道里,有些茫然地看著地上和天花板上重新出現「數據溪流」軌道,而後是三朵被巨型機械AI以不同角度搬運進來「蓮花」,再後來是那彎月形狀的入夢艙。

  他看著一樣樣東西逐漸歸位,不知不覺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腕。

  宣爻不知道「那四個人」為什麼沒發現,後來才意識到只有自己知道:「小腦」和「樹根」並沒有融入自己的身軀,而是融入了他這串手串上那兩顆有著眼睛紋路的黑曜石。

  不過,這手串也因此仿佛黏在了他的皮膚上,既無法滑動上面的石頭,也無法將其摘下。

  而他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得到核心核「鍾愛」的理由,也不知道它們可以用來做什麼,哪怕就連回到空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到。

  他不知不覺已經翻遍了整個精神網絡,沒想到那麼大的精神網絡竟然對此是盲區。

  只有人知道普通的空島該如何去,卻沒有人知道高維人的空島要怎麼去。

  那明明是連一台AI都能做到的事……

  等等。

  AI?

  宣爻突然想到了那通常為機械臂形態,卻被穆純要求以小雪狐姿態出現AI。

  那台AI似乎會用全域?

  好像還提到過,全域是穆純給它的,所以它才能使用空島上藏在不知名位置的類似傳送艙的裝置。

  宣爻開始以為它是穆純定製的AI,等到了西邊才發現它其實並非低維的產物,而是穆純從高維帶下來的「高維產物」。

  那麼它很有可能是跟藍橋夢和藍橋雪一樣是四維生物。

  因為,他記得自己聽到過「AI降臨更加容易」的說辭。

  宣爻想到這裡,立刻瞬間連接上了整個精神網絡,連接上了每一台「終端」。

  他甚至不需要主動降維,不需要外置設備,也不會失去主控意識,因為核心核與每一台終端都有天然相連的通道。

  目標被明確的此刻,尋找對宣爻反而是件易事。

  他很快在管制局那堆來不及修復的重力失衡的殘破廢墟里刨出了那台像個小狐狸玩偶的,髒且殘破的AI。

  檢查基本構件故障,清洗,修復,等等,他都會。

  但他還是找到了錄子濯,先印證自己的想法,而後才找格雷要了工具和維修輔助的AI,最後才找韓歸鑠幫忙配置了充電。

  他把小雪狐恢復的原狀。

  但是,小雪狐並沒有「醒來」。

  就像失去了靈魂。

  AI也有靈魂嗎?

  還是高維的AI就是這麼特殊?

  認知外維度的細節,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更別提憑空想像。

  因為,他只能認知到普通的,尋常的,日復一日的……

  或許,他已經意識到,只是不願意面對。

  宣爻看著一動不動的小雪狐,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它跟穆純一起消失了。

  被迫迎來再度面對,也是不得不面對的此刻,他眼眶濕潤,視線模糊。

  他很快用手捂住臉,即將埋首嚎啕的那一刻,感覺到懷裡突然變輕了。

  他忙抬起頭來,就看見那雪白色的一團漂浮了起來。

  幾乎就是在下一個眨眼,他感覺到剎那的失重,面前的景色則徹底的改變了。

  地面上的湖水仿若凝固般無波,天幕上仿若凝固著璀璨星辰,一切都仿佛凝固在了某個特定的夜晚。

  ——空島。

  與宣爻離開是幾乎毫無變化,包括在水中間的那座內部構造奇怪的房屋。

  他疾奔入內,想要逐一尋找到熟悉的輪廓,沒想到漂浮在他面前的小雪狐更為急切,瞬間如同閃電般率先鑽入其中,而宣爻腳下卻出現了短暫地劇烈震動,逼得他不得半彎下腰,張開雙臂來保持平衡。

  等震動逐漸平息,他才有暇繼續方才的打算。

  但。

  就在他抬頭的剎那,他卻看到小狐狸、面前的房屋、通往房屋的石塊、周遭的木質環狀步行道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依舊仿若凝固的夜空和水面。

  前一刻剛燃起的希望,下一刻徹底卻化作絕望。

  宣爻茫然且狼狽地杵在水中,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如何都與自己無關了。

  反正自己從很早以前就不在乎了。

  從他為別人遭受的欺凌挺身而出,卻被對方以恐懼的眼神躲避;從他想方設法的給予陌生人善意,卻只能被歸類於違反規則之時;從他意識到自己只是個普通的、無力的、對這個世界無關緊要的存在開始,自己的存在其實早就已經不再有意義。

  只有對方是自己的世界重新開始的契機。

  「他們都消失了也無所謂。」

  他聽見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在低聲逐字緩慢言語。

  「這個世界,那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消失。

  「只有他不行。」

  言語不知何時發生了改變。

  「他是我的世界。」

  動作卻越發狼狽。

  「我還不了解你。」

  幾乎趴跪在水中,發出散碎地嚎啕。

  「我對你的一切依舊好奇……」

  ——已檢測到足夠的好奇象徵。

  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出現。

  是不屬於人類的,機械且理智的聲音。

  宣爻瞪大雙眼,用模糊的視線望向音源。

  ——開始採集和注入。

  注入完畢。

  ——開始執行標準流程。

  執行完畢。

  ——啟用專屬容器備份。

  容器型號名稱:穆純。

  【📢作者有話說】

  ٩(๑>◡<๑)۶

  第177章 黯星瀑.10

  他對自己誕生的地方與同類失望透了。

  「守序」得堪稱無趣,「象徵」就是他們唯一的執著。

  怎麼能那麼無趣?

  進化到高維就是為了這個嗎?

  可他們不過是文明演化支線里的必經途徑,是「災難」過後一度死亡又一度復活的倖存者,是無法被摧毀的無以計數的意識體殘片的集合。

  與那些早已經存在於宇宙中,存在與原始認知外的自然規則再融合後的產物。

  即便每一種顏色代表一種共通的象徵,也沒必要標榜自己的特殊性質。

  畢竟個體意識如果沒有出現,他們就無法重新獲得主觀意識,依舊只會是「無限意識」里的一部分。

  他們的高高在上與無趣很快讓他徹底失望,以至於使用通用容器時都無法忍受。

  瑾瑜說:你是第一個厭惡自然規律的。

  他和瑾瑜都是與生俱來的「救世者」。

  就是為了在關鍵節點彌補「天平」肯定會出現的「失衡」才會出現的「材料」。

  只能拯救,而無法改變。

  這何嘗不讓他更為厭惡。

  發自內心地厭惡讓他逐漸變得麻木且陰沉。

  他萌生出離開這裡想法並很快付諸於行動。

  瑾瑜幫他締造了定製容器,黯青幫他遞送無法塞進容器的靈魂。

  他在物質世界飼養了一隻小松鼠,他餵食它。

  他暫時必須離開它,它被瑾瑜殺死了,他對瑾瑜也失望了……再後來,當低維世界的人類向上躍起,成功碰觸到了他們所在的維度,名為「異化」的災難也通過兩個維度共同搭建的跨文明域溝通渠道無序擴散。

  他意識到「天平」即將開始傾斜,也被所有同類所遵循的「規律」賦予了新的職責:遏制者。

  等到「天平」崩潰的前一刻,他從瑾瑜手中接過了「無限意識」,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把自己的一部分贈予這個當初願意幫自己擺脫無趣的曾經的同類,讓瑾瑜能夠繼續保有「獨立意識」,不用回歸到「無限」之中。

  即便他們已經不再是他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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