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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紅色的小狐狸蹲坐在麥田邊緣,歪了歪頭,耳朵微微抖動。完全不像小狐狸而像一隻紅毛小狗,很乖的樣子。

  "你過來。"厲非向它伸出手。

  小狐狸卻偏過頭去,甩了甩蓬鬆的大尾巴背過身不理他。

  厲非不明所以地走到小狐狸身後,才發現它正在嗚嗚地哭。淚水滴落在手背上,是滾燙的溫度……

  「醒過來吧,好不好。」小狐狸嗚咽著說,聲音前所未有的顫抖。

  「求你了,不要離開我。」

  聲音讓他鼻腔發酸,胸口有一瞬比中彈時還要疼。

  麥田開始旋轉,一切分崩離析。恍惚中又有很多片段,模糊的視線里有人喊他名字,救護車蒼白的燈光,劇痛中聽見刺耳的儀器警報聲,有人在大喊"室顫",冰冷的電流穿過他的胸腔。

  意識的最後縫隙里,他整個人向無盡黑暗的深淵裡墜落,卻有誰「啪」地一把拉住了他。

  他抬起眼,卻對上一雙豆豆眼。簡筆畫的豆豆眼大魔王拉著他往天空上飛了一段,把他交給大魔兔,大魔兔又往上飛把他交給白懷特,白懷特再把他交給弗拉沃……他就這麼穿梭過星海小島,太陽花世界,澄空幻境,然後是他演過的一個個電影世界,民國,校園,科幻。

  直到回到他的新家,那個帶楓樹的小別墅最近已經裝修完了,正在添置家具中。冰箱、空調、洗衣機一類倒還好,反而是盤子擺設、掛畫燈飾讓兩人犯了難。

  不是找不到喜歡的,是喜歡的太多了。

  就單說燈吧。就有發光的海洋小夜燈,鬱金香花的氛圍擺件燈,土耳其彩色琉璃吊燈,北歐現代氣球燈,國風兔子望月燈,日本黃銅小吊燈,雲朵燈和手工剪影燈……但總不能在同一個家裡裝一百種風格迥異的燈具吧。到底選哪種才好?

  厲非緩緩睜開眼睛。

  最先感受到的是疼痛——真實的、活著的疼痛,胸口像被烙鐵灼燒,喉嚨則幹得像是塞滿了沙子。然後是消毒水的氣味,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還有...

  趴在床邊的那團黑影動了動。

  傅斯霆與他四目相對時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整張臉狼狽得可怕,眼窩深陷,上火讓他整個唇都皸裂,臉上還有不在哪撞的青紫痕跡和正在結痂的傷口。看起來像是剛從地獄爬上來,又像是已經在人間等了千年。

  他好像生怕一切只是夢境,顫抖著手指,非常輕地碰了碰厲非的眼角,像是在確認他真的會眨眼一樣。

  「寶貝……」厲非沒什麼力氣,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傅斯霆驟然濕了眼眶,臉埋進掌心裡。厲非伸手蹭了蹭他的臉頰,感受到滾燙的液體順著指縫流下。

  傅斯霆的聲音悶在掌心,嘶啞含混得根本聽不清。

  窗外的陽光很亮,照亮床頭柜上一大束新鮮的雛菊。花瓣沾著水珠在陽光下閃爍,好像一大捧遊戲裡的太陽花。

  ……

  各方勢力互相角逐清算終於塵埃落定。

  幕後勢力對厲非下死手的行為徹底激怒了沈明德,他果斷反水成為了警方的重要污點證人,並交出了背後勢力非法軍火交易的影子帳本和向各國政要行賄的加密記錄。

  背後勢力被各國跨境逮捕,殘餘黨羽也面臨國際洗錢、武器走私、謀殺等多項指控。沈明德本人亦被凍結全部資產,被引渡回國收監待審。

  霍家則果斷把霍成臨丟了出去背鍋,據說他在被羈押期間失控發瘋爆了很多料,導致幾個參議員、司法部長候選人都因他而面臨受賄洗錢和謀殺罪的起訴,政治生涯徹底終結。

  傅斯霆在到處找厲非的日子裡精神狀態一塌糊塗。

  一點東西吃進去都會引發劇烈的嘔吐,困得想死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只有時時刻刻同步警方的最新線索,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心。每天神經性頭痛、胃痛,時刻後背都是被冷汗濕透的。

  甚至一度,他出現了記憶的斷續模糊,完全聽不進去人話。

  傅斯霆被這樣的自己嚇到了。

  之後的日子,他吃不下也逼自己吃,睡不著用安眠藥也要強行睡。一度好像回到了大四那年,隧道好長好黑,他爬不過去也沒有力氣。

  可還是想見他,想碰觸他,所以用欲望和執念撐起了一切。

  而這一次……他已經得償所願擁抱過他。讓他重新站起來的動力,是他的小王子受傷了,可能就要被惡龍吃掉,他要披荊斬棘去救他!

  他確實咬牙振作了起來,也終於等到了厲非的消息。

  奧蘭多的私人醫院裡,夏天的風吹動窗簾。厲非躺在床上微弱安靜地呼吸著,胸口中槍的地方非常靠近心臟。

  他半年前新聘用的生活助理俞寶山是個十分體格健壯、當過兵的哥們兒。傅斯霆見過他幾次,現在才知道這人其實是國際刑警,有極其強悍的職業素質,才能最後掩護受傷的厲非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

  俞寶山和傅斯霆聊了聊。

  他詳細告訴了傅斯霆厲非這次不得不來美國的理由,其實沒有有別的選擇。

  國內外警方在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都絕不會答應讓普通人鋌而走險。可誰讓最近幕後勢力已經在大肆清洗滅口,再拖下去很多罪證即將被抹除、掩蓋,更多無辜之人也可能陸續被謀害。

  厲非這次以身入局大幅加速了證據收集和收網行動,確實以最小的代價得到了最好的結果。也成功保護了想要保護的人沒受半點傷害。

  俞寶山出去了。

  只留傅斯霆繼續坐在床邊。

  美國的夏天也有很多蟬,他看著厲非安靜的睡顏。

  已經過去了十年,他卻還能清楚記得當年高中天台上,廣播站放著他的新歌,夕陽下他恍惚想著自己一無所有,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厲非存在,終歸稍微美好一點點。

  很多年後,他們相遇、在一起。

  厲非對他很好,他非常幸福滿足,不敢奢求更多。

  甚至哪怕真的後退一步只做好朋友、愛人的替補或者之一,他也會甘之如飴。他也會願意為厲非做一切的事情,給他所有的真心和金錢。

  但現在他知道他都想錯了,他太卑微地看低了自己的分量,也看少了厲非的真心。

  真不應該,明明很清楚,厲非平日裡一點一滴對他多好。

  子彈是貫穿傷,只差一點點就要傷及心臟。他流了太多血,救援耽誤了太久,險些沒有搶救過來。

  手中的指尖始終有些涼,傅斯霆一遍一遍努力幫他焐熱。

  小王子為了走到他的身邊,同樣走了很久、很遠、很艱難的路。

  小王子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用生命保護他。

  作者有話說:

  有沒有人記得厲非胸口有個玫瑰花刺青。

  其實那個刺青就是用來遮這次子彈傷痕的啦~

  余寶山出現過一兩次,非常非常的不顯眼。他其實一直都是警方保鏢。

  第86章

  厲非這次受傷昏迷得比較久,但也有好處。

  比如昏迷期間手術也做完了、傷口也長回去了,沒有特別受罪。

  醒了以後縫合線雖然還沒有拆,但在周圍淡紫色淤血殘留中已經長出了粉紅色的新生嫩肉。

  養了兩周多,除了抬手時會有一些牽扯感之外,傷口只偶爾會因為末梢神經再生而出現刺痛,其他已與平常無異。

  只有天氣變化時會有比較明顯的酸脹。厲非現在總算明白傅斯霆以前下雨時腿會痛到底是什麼樣的機制了。

  好在醫生說隨著傷口癒合,這些逐漸都會好。

  很快出院的日子將近。只是後續康復訓練的單子又很讓厲非覺離譜。難以想像,他之後還要每天練習吹氣球來鍛鍊心肺功能,要吹一個月?

  還想說能不能換個路子,結果傅斯霆都已經幫他買好了花花綠綠的訓練用小氣球。

  厲非:「……」

  自從重逢之後,傅斯霆黏人得很,日常陪在他病房不肯走。晚上就睡在旁邊加的床,白天更是常會擠到他的床上。

  也不說話,就要麼默默抱著他的腰,要麼用指尖輕輕蹭他傷口才長好的肉,常蹭得厲非發癢煩躁,想咬他。

  厲非畢竟是國際影星,受傷的事自然造成了比較大的公眾輿論,當地政府部門為了平息指責,這段日子也是時不時就派政商要員過來事務性地探望慰問。

  也有不少厲非相熟的國際導演、製片人,在美國的故交和發小們也來看望。

  文瑄來了三次,但都只是把禮物交給傅斯霆就走了。

  最後一次他來,傅斯霆:「其實,你也可以進去看看他的。」

  很多年前文瑄因為不負責任的發瘋爆料曾導致厲非被嚴重網暴。傅斯霆本以為,他和這種人一輩子不可能有交集,但這次跟美國警方一起行動的一個月里,文瑄因為也是警方保護的對象,兩人在總部天天都能碰面。

  那封裝了關鍵證據的跨國U盤郵件,也確實是文瑄偷到手、冒著極大危險寄給厲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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