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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現在留在阿瑪拉附近就意味著危險,將他們卷進去的幻境在解除之後發生落點偏移,這當然是對此知情的涅菩乾的。

  但「塵醒」會希望看到的狀況是將小滿送得更遠些,別讓神使的身份摻和進那一團亂麻污泥,而涅菩果然根本不會遂他的願,還直接指示出預定投放的方位來,也不知道是想讓他以孱弱的武力值強行帶走小滿還是怎樣。

  只要小滿落在至聖之城範圍內,那不管怎麼想辦法,她都來得及趕回去,再拖延就沒有用處了。

  塵醒一邊在心裡腹誹著那堆永遠不聽話的廢棄物,一邊出於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向小滿遞上了手中韁繩。

  既然命運終究使她前去,明明已經設法讓她脫離危險身旁,她卻自己決定要奔赴險境……那就跑得快一點吧,這樣還來得及。

  「一定要我們來做,是有什麼必要麼……?」對描述更敏銳的施法者不滿足於僅限一句話的要求,向商人繼續探尋著細節。

  「這是自然。僅僅殺死是不夠的,那樣他的靈魂依然虔誠,像古往今來浴血戰死的聖靈一般榮耀。」

  「——不使其灰心絕望,怎麼算作抹消信仰呢?」

  當時,他這樣回答了。

  都瘋了。星神的一部分在主張策劃謀殺星神的虔信徒,而獸族為了拋棄神而獨活便爽快地決定害死一個無罪的同類,龍族一清二楚卻竟渾不在意;

  至聖之城蒙上了陰雲,愛著世間的聖者將為他的種種優點而死,是怪物稍帶憐憫地嘗試用暗示改變那最頑固的人,神親自任命的一位行刑官亦正急於奔赴這場將染紅舞台的鬧劇。

  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更是從這一日後再回不到從前的日子去了。

  塵醒這樣想著,真心誠意地為逐漸接近的「未來」笑起來,勢頭愈演愈烈,直到咳嗽個不停。

  ——他們在說什麼?

  阿瑪拉幾乎聽不清楚。

  小滿不忍地出聲打斷那隊人里正在長篇大論宣布著罪狀的隊長:「別再說下去了。」

  「無關人等趕緊離開。」雖然被派來對付阿瑪拉,但那中年人沒長著一副奸惡面孔,也並不驕躁蠻橫。他的宣讀被打擾後頓了頓,還多半是好意地警告小滿。

  「這些事,我不相信他會做。」小滿像是在說給身旁的阿瑪拉聽似的,慢慢加大一點聲音,直視著把他當做敵人的所有人。

  她並不害怕,只是想到阿瑪拉和與這些人不屬於同類的自己相反,因對獸族的認同歸屬感才有著極深重的守護的信念,便替他感到一絲憤懣。

  他……歸根結底,是為了獸族而拿起劍的啊。

  聽聽他的同類都給他加上了什麼荒唐的罪名吧。背叛獸族、多年剋扣救濟、篡改行賄者的罪狀、私吞贓款、拉攏那些主張血腥祭祀的信徒、苛待侮辱犧牲者的家屬、加倍殘忍地折磨和盤剝向他求救的貧民,甚至斂財和積攢勢力的最終意圖是謀逆。

  聽上去這是花費多年搜集的證據,每一件都條理分明,有跡可循,非常具有可信度,準備已久的問責只不過是恰好趕在這個時機爆發出來而已。

  阿瑪拉聽著這些,起初表情還看得出驚疑和不平,現在已經轉向輕微的無措和茫然,幾乎像個一直在做好事卻得了親人劈頭叱罵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該放下劍認錯還是先匆匆逃走。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連他都會和棄族、和殘缺者、和孤獨走向悖逆路途的亡靈一樣,成為被打壓的對象?

  隊長繼續讀下去,洪亮得能讓周圍所有人和遠處悄悄躲著的一些大膽民眾聽清。

  小滿短暫地閉了閉眼睛,幽藍的火焰在掌心中凝聚成形。

  她握住那柄只對惡念與惡行生效的焰槍,讓赤銅色鱗甲包覆面容,將透光的焰槍前端指向那些人,心裡卻知道這很可能無效。

  因為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這些戰士之中或許有人心裡覺得阿瑪拉是被冤枉,大部分或許真的相信了上位者判斷的罪狀,覺得阿瑪拉是偽裝成聖者的又一個以私的卓著野心家。

  但他們本身不太會對阿瑪拉有更深一層的惡意。人是很少會將強烈的負面情感無端傾注於其他人的。

  除了天賦她還可以施法,她並不畏懼戰鬥,有了龍王贈予的盔甲之後更是,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她將攻擊的這些不止是敵人而已,那盔甲之下,盾與長矛之後是一個又一個在神和王室之下呼吸著、煩惱和幸福著生活下去的小家庭。

  小滿正一邊站出來保護阿瑪拉,邊有些為難地思索怎麼勸阿瑪拉離開,在這時,聖堂前的廣場總算迎來了它的主人。

  蓑坭——曾將他以及很多孤兒照顧養大的無血緣的母親——獨自出現,披著莊重的主教衣袍。

  她看上去還好。

  「……跟我們回去吧,聖堂會給你一個好結果。」蓑坭看著她的孩子,神色隱有動容。

  她沒有斥責和懷疑他,是用很慢、很溫和的語氣和表情說的。

  但那是像對待誤入歧途的信徒一般,不欲激化其抗拒的做法。

  「嬤嬤。我沒有做那些。——我沒有做。」

  阿瑪拉輕聲說。

  他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結果除了蓑坭,所有人都在隨之退縮。

  雨越下越大了。

  誰都看得出,面對來自同類施加的這如山的罪責,以及同類對所謂真相勾勒出的他所表現的這份本能畏懼時,阿瑪拉深深的動搖和恍惚狀態。

  火候似乎是到了。

  由神術構成的無數堅索猛然自地面暴起,刻意針對地撞開唯一站在他這邊的小滿,也撞開了阿瑪拉無意再握緊的劍。

  制式長劍丁零噹啷摔在石磚上的聲音刺耳。

  施術的另一位主教在繳械後才露面,好意提醒道:「別再試圖感化一個惡徒了,蓑坭。你還有機會去檢查和矯正下一代的信仰,再晚些,連那孩子也將面對提審。」

  蓑坭握緊木杖,說:「你承諾不殺他。」

  「我僅承諾,絕不做對世界有害之事。」那位主教亮出掌心的手令,隱隱傲然地笑了。

  蓑坭只得離去。

  「孩子,死在這裡,總比死在他們的屈打成招里舒服些。我來動手,不會痛苦的,我們都將在父身邊重聚。」主教走上前來,輕聲對他說。

  「謝謝您。但不用了。」

  阿瑪拉本該對這點關懷產生感激,但他偏偏記起那怪物的話來。

  祂品嘗著……獸族獻上的一切。包括壓迫,包括殘害,更包括謀殺。

  他的死不能由同族帶來,不應該為父帶來新的劇毒。他到這時,依然想著這些。

  一連串極為刁鑽的法術拖住小滿,另一個方向的攻擊同時沖向被困的阿瑪拉。

  但襲擊再次被攔下了。

  所有冰錐瞬間以極為暴躁的方式炸開,碎得不能再碎,數不清的尖銳殘片四散飛濺,還傷到不少沒有穿盔甲的刺客。

  在驚懼和哀叫四起之間,披著黑髮的怪物動手硬生生扯開枷鎖,無視一旁不知怎麼就在亂局中重傷昏倒的倒霉主教,悠哉地對阿瑪拉說道:

  「劍可不是祝福的寓意。所以給你冠以這種稱呼的人,果然當你是消耗品啊。」

  「……」

  努力飆戲的原騫不得不發來激烈抗議:「救場就救場,我承認你救得很帥,在這些老是偷偷動手的陰險狗賊襯托下帥爆了,但咱們就不要再搞即興了吧很危險的啊!」

  [哪裡危險了?]

  「當然是我的腦袋比較危險,負擔太重要燒短路的!」原騫說。

  [沒事的,這不是有水冷裝置嘛。快熬出頭了,加油,你可以的!]隊友試圖用不好笑的笑話鼓勵道。

  「退休之後我一定只看龍傲天爽文……」原騫碎碎發誓。

  [我這模板難道不夠爽文嗎,還不是遭了系統?當魔王招誰惹誰了?]副官先生提起自己的遭遇即冷笑。

  「主動出擊和被抓來還是有區別的吧,雖然最後還是淪落到一起來演戲。」原騫嘆著氣,經過這麼多磨練,他已然精通戰場閒聊並將其當做調節壓力的方式。

  [演戲多好玩啊,我超喜歡演戲的——]

  「我不喜歡!!!」

  原騫不同於經常喪氣偶爾活潑的副官,他是越演越怕掉鏈子辜負一起努力的所有人的那類型,又不會手動BE接二周目,每當面對必須一次通過的場面總有甩不脫的心理負擔。

  原騫還在刻意加深這份壓力過剩的問題心態,於是這片刻間始終沉默著不看任何人的阿瑪拉忽然以某種可怕的決心伸出手,一把抓住怪物。

  後者表面上正在專心表演徒手拆鎖,完全將神術的臉面扔在地上踩,甚至試圖示意猶豫著的小滿有樣學樣過來幫忙。

  「請殺了我。」阿瑪拉毅然抬起頭,對他說道。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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