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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妝花了。」

  起初裴行川沒在意這個聲音,當他發現周圍唯二的活物是自己,和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付長安時,立馬意識到他可能是在跟自己說話。

  「我?」他還是不確定地指了下自己,身上沒鏡子,也看不到哪裡脫妝了。

  「不然呢。」付長安指了指他脖子,被汗水浸濕後又不小心蹭掉了粉底,露出了下面原本白皙的皮膚。他反問道,「除了你這裡還有別人嗎?」

  「哦,謝謝。」裴行川心中默默說,開拍一個多月以來,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除了拍戲之外跟自己搭話,覺得奇怪也很正常吧。

  劇本在改編時保留了原著的敘述角度,還是選擇了以祝安的犯罪視角為主線。雖說是平番,但雙方粉絲都不服氣,吵吵嚷嚷地自公布選角就沒停過。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裴行川從進組起每逢拍攝跟付長安的對手戲,在片場跟這人見面時,對方都一副視他為空氣的態度,大大小小几十雙眼睛看著他們,兩主演不和,連帶著劇組的氛圍都尷尬了一些。

  裴行川待人是比較淡,但基本禮貌和同事們的工作交流是沒問題的啊,碰上這麼個人,他也覺得莫名其妙。明明對其他的工作人員都挺融洽,對他這個以前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合作搭檔就這個死樣?

  想來想去,就是撕番這回事了。

  裴行川覺得這個人有點裝裝的,還很沒分寸。

  去找化妝師補完妝,看置景組的進度,離開拍好像還要一會兒。裴行川四下看了看,另找了個屋檐躲太陽,不想回樹蔭底下。

  「來來來,付哥請的綠豆湯!都來拿!」場務將兩個大箱子抬來,邊上的是付長安的助理和經紀人幫忙分發,在場的工作人員、群演們都有。群演里還有十好幾個小孩兒,一群小貓一樣擠在一塊兒,拿了冷飲奶聲奶氣地喊「謝謝哥哥」。裴行川遠遠望著,眼底也含笑。

  電影的底色壓抑而悲劇,他作為其中的核心人物,每天頂著巨大的壓力拍攝,出戲入戲都很痛苦。有時候拍完了,小演員還在哭,他在一邊看著,心裡很難受。導演也讓他別去管,讓那些孩子看到他能更好地入戲。

  鑑於他的戲份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瘋瘋癲癲地,能止小兒夜啼,現在劇組的狗看見他都繞路走。

  「反派都是孤獨的。」裴行川安慰自己,「演反派的人也是孤獨的。」

  「你怎麼不去拿?」付長安揚聲朝這邊說話,裴行川再次左右看看,確定周圍還是沒人。

  付長安將一杯綠豆湯遞來,裴行川接了,「謝謝。」

  「我還以為你不去拿,是不待見我。」

  邊上幽幽地冒出來這麼一句,裴行川吸管差點插歪了,瞪大了眼睛從上到下狠狠颳了一遍眼前這個小麥色皮膚頂著圓寸的男演員,還是不確定他是人,能惡人先告狀到這個地步的算人嗎?

  似乎是看懂他的眼神,付長安反應過來說:「不好意思哈,其實我是想跟你道個歉。」

  裴行川假笑了一下,「這說得是什麼話,我還得喊您一聲前輩,您哪兒有錯要跟我道歉。」

  「我不喜歡炒作的流量男星,所以才一開始就帶有色眼鏡看你。」付長安嘿嘿笑著抓了抓寸頭,「不過後面發現你是很有實力的一名演員,我為我的行為道歉!」

  也不知道該誇他真誠還是該說他莽撞,這話也不是誰聽了都會開心,能相逢一笑泯恩仇。裴行川將吸管插進塑料杯里吸了一口,甜而綿密的冰沙清涼解渴,聲音也跟淬了寒氣似的,「客氣了,我們喜歡炒作的流量男星哪兒有您這樣的實力派稀有,老師您是該提防著些。」

  沒聽懂他的陰陽,付長安也席地坐在了邊上。置景那邊忙得熱火朝天,一想到這麼複雜的場景一會兒還要再被亡命徒炸掉一次,就替他們心累。

  「亡命徒」在旁邊那人第n次往這邊瞟時,手裡的塑料杯都被捏變形了,「付老師,您有話直說。」

  仿佛就等著這麼一句,付長安迫不及待地發問:「你是同性戀嗎?」

  「??」

  「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我聽別人說你跟萬山朗是一對?」

  「????你不會覺得一杯綠豆沙就能讓我們熟到聊私事了吧。」

  「我就是好奇啊。」

  「……」脾氣也是好起來了,裴行川感慨,自己何德何能跟他並列最低情商排行榜?!這人腦子就跟包子鋪買的肉包子一樣皮薄餡小,搖一搖還能聽見響。

  副導舉著喇叭催演員就位,裴行川正愁找不到理由,無視那人困惑的目光,徑直溜了。

  晚上收工回酒店,刷卡進門後裴行川發現屋裡的燈都亮著,原本插卡的地方已經有一張房卡在裡面了。

  裴行川捏著房卡的手頓住,腦海中隱約有猜測,他一步步朝客廳走去,入眼四下無人,高樓層連鳥都少見,微涼的晚風從窗戶進來,鼓動紗簾翩飛。房間裡還是早上走時候的樣子。

  「李思來拿東西忘記把卡帶走了?」

  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心中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怎的,只感覺那點雀躍期待的火苗一下子熄了。裴行川將劇本拿出來丟在茶几上,按部就班將肩上的挎包取下掛回玄關的衣架上,方便明天想起來拿。抬手重重關上門。

  「……騙子。」他喃喃了句,也不知道沖誰撒氣,踢了鞋,踩著拖鞋去夠被踢遠了的另一隻。

  天漸長,橙紅落日還墜在天盡頭與山巒相接。金輝灑在地板上,被紗簾遮得影影綽綽,餘光里,一道修長的黑影步入其中,裴行川動作頓住,剛平息下來的心跳再次震得耳膜發脹,猛地抬頭,看見那人歪著頭沖自己挑眉。

  襯衣穿在他身上很有型,卷至手肘露出小臂緊實的肌肉線條,萬山朗雙臂交疊在胸前,對上裴行川呆滯的表情,嘴角噙著笑一副抓現行的樣子,還要學裴行川嗔怪的語氣,「我可不是騙子。」

  「你怎麼來了!」裴行川鞋都沒穿好,驚喜地飛撲過去,被萬山朗抱了個滿懷。

  「剛還說我騙子呢。誰之前不讓我來的!」萬山朗擁著他,在裴行川親來時,故作不知情地抬頭,對方的氣息和嘴唇只若有若無地拂過,「有想我嗎?」

  「……我一天一個視頻電話是在給狗打嗎?」裴行川勾著他的後頸,將他拉下來落實這個吻。

  氣息交纏,接吻時裴行川習慣閉眼,看不見萬山朗全程垂眸都在注視著他。大手撫摸過他的腰身,嘴唇分開時,萬山朗還在微喘著氣,手指捏了捏裴行川的臉,「你這瘦得不止八斤吧?」

  「累啊,拍戲能不瘦嘛。」裴行川微傾身,仰頭望著萬山朗繃緊的臉,回答上個問題,「想,超級想。」

  「我也超級想你。」萬山朗再次緊緊抱住了他,聽裴行川抱怨他怎麼來之前不說一聲,這樣他今天一天都是高興的。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直至此時,那種踩在雲上的不安終於煙消雲散,踏實的暖意重回身體中。

  洗完澡出來,酒店的服務員已經將菜送來了,各色菜餚擺了滿滿一大桌,看得裴行川眼睛都直了,「你又點了這麼多?我們兩個人怎麼吃得完。」

  「怎麼吃不完,都是半份,給你嘗個味兒的。」萬山朗就知道他要這麼說,看他見了美食就發光的眼睛,齜牙咧嘴心疼得心臟直抽抽,「一個多月沒吃過飽飯了吧。盡就著西北風啃黃瓜了。」

  「這種重油重鹽的菜,吃了早上臉會水腫。」接過萬山朗起了遞來的冰啤酒,裴行川夾了筷鱔絲到碗裡。萬山朗坐在他邊上,撿他喜歡的菜給他夾,裴行川看著沒空過的碗,「不讓你來果然沒錯。」

  「……」

  在邊上那道灼人的視線把他凍死之前,裴行川咽下牛腩,「我也很想跟你天天待一起,可總這麼吃,我怎麼保持形象上鏡。」

  「沒良心的。」

  萬山朗怨懟了句,放下了筷子,拿起啤酒,跟他碰了一下,「什麼時候拍完?孩子都快不認識你了。」

  「最少還得兩個多月吧。」裴行川喝了口酒,冰鎮的氣泡刺激整個口腔,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慢半拍道:「你說貓?」

  「對啊。我們寡父在家一起想你。」 萬山朗胳膊支在桌上撐著臉,也不動筷子,就看著裴行川吃飯。

  「兩個多月是最少的。劇組現在拍著拍著資金不夠了。王導的戲叫好不叫座,商業價值沒那麼高,資方都不看好。製片人現在忙著到處拉投資。祝他成功,我們全組殷切期盼他的歸來。原本還指望靠這部戲拿個提名什麼的,真停拍那也忒點兒背了,薇姐會念叨死我的。」

  裴行川給萬山朗夾個蝦球和蘿蔔酥,「你吃你的啊。還要我餵你。」

  「今天我也沒生病。」

  萬山朗慣是個得寸進尺的,手指輕叩著桌面,眼睛一瞬不瞬注視著裴行川的反應。後者聞言白了他一眼,像在譴責他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接著在滿桌子菜品里梭巡了一圈,起身將遠處一盤子油熗蝦端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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