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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林、深海、沼澤、工業時代,一個個詭譎的時代伴隨著恢宏音樂展開,細到每根隨風晃動的草,被蜻蜓點過的湖,無一不展示著遊戲的精美。怪物從四面八方冒出,可怖詭異的臉占據大屏,整個畫面隨著它們的走動開始劇震,急促的鼓點催促,將觀眾心跳提到極限,畫面中一個個人物在與怪物搏殺和變成怪物之間飛速轉換,直至最後戛然而止,會議大廳再次黑了下來,幾個金色中摻雜著紅的大字鏗鏘有力打上——《重臨深淵》。

  燈被亮起,全場驟然回到明亮的現實世界,靜得能聽見呼吸聲。斷斷續續鼓掌的聲音,驚醒沉浸在遊戲cg里久久不能回神的人們。

  有人驚嘆,有人沉思,不約而同地的是預見其上線後的火爆程度,為這個優秀的作品奉上雷鳴般的喝彩和掌聲。

  經久不息的掌聲讓萬山朗恍若置於海面之上,聽見海浪洶湧翻騰。當年背水一戰將所有積蓄用於創業,百般挫折後終於步入正軌,卻因為前置審批原因中斷了《深淵》的計劃,轉做《榮光》。在開發過程中遭遇資金危機,投出去的金錢和心血陷入覆水難收的絕境,他跟吳猜通過債務融資,再次險而又險地挺了過去。

  接下來幾年,世燦不斷發展壯大,成為業內的一匹黑馬。現在坐在這裡,那種投入得到回報的感覺總算落到了實處。

  這個項目的講解人是吳猜,他上台親自向媒體展示玩法。聯機冒險類遊戲,下副本後遊戲隨機匹配二十名玩家,分成四個隊伍,可自行選擇角色搭配陣容,以第一視角開拓地圖,搶奪維持血條的補給,斬殺隨時可能出現的怪物和敵人。隊友如果死亡,則會感染成怪物中的一員,由人機接管。其他隊友擊敗敵隊即可獲得復活名額,直至所有人變成怪物,或者某隊率先通關。

  跟他組隊的是研發部的員工,這個遊戲要有一定的操作技術和反應能力,不然就會像吳猜一樣,上場幾分鐘就死了變成怪物撲殺隊友。隊友滿場找敵隊,好不容易搶到復活名額,剛把吳猜撈起來,沒蹦躂幾步又嘎了。

  「……朋友們,我這樣就能專心地為大家講解我隊友們的精彩操作,和我們遊戲用心的設計。」吳猜不尷不尬地放下手機,讓大屏切換成他憑藉自身實力,讓隊友處境變得更加艱難的戰鬥界面。明明是微恐緊張的氛圍,被這麼一整變得搞笑詼諧起來。

  台下,萬山朗「噗哧」笑出了聲,很想說把這個工作交給吳猜真沒錯,這下飯的技術一點兒都沒耽誤講解。周圍也此起彼伏都被逗笑,或是讚嘆遊戲設計新奇有趣,直播間評論刷得飛快,都在問什麼時候正式上線。

  發布會結束,媒體採訪主創團隊,萬山朗因個人原因現在還不能公開露面,就讓吳猜代替了。中午在星級酒店設宴邀請出席的政府部門代表、媒體、合作夥伴,萬山朗預備先退場,等吳猜一起。

  跟工作人員說說笑笑朝員工通道走,現場人多比較亂,萬山朗的視線無意掃過路人,視線平靜地跟那人一觸即分。

  「萬山朗?你怎麼在這兒?」

  錯身而過時,肩膀搭上只手想拉住他,可萬山朗身邊的那兩名高管反應很快地將人隔開。萬山朗腳步停住,轉身時臉上很驚訝的樣子,「方舟?好久不見。」

  第102章

  「兄弟, 你……你好歹也是做演員的。」這一系列變臉盡入眼底,方舟吐槽道:「演技真差。」

  「是這樣的。故意做給你看噁心你的,還要問。」萬山朗本來就懶得客套,這下更煩了。

  兩兩相望, 唯余失望。

  「不是, 你今天吃火藥了, 脾氣這麼大?」方舟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被這兩人攔住, 防得跟怕他突然原地要飯似的。目光在他們胸前工作牌上停了須臾,疑惑地問萬山朗, 「你也是受邀來參加發布會的嗎?」

  「。」

  除了各大遊戲媒體和記者,主辦方還邀請了平台頭部遊戲主播,方舟退役後簽進了金浪直播,是世燦科技旗下的直播平台,理所當然地也收到了邀請函。

  見萬山朗久久沒回答,方舟心中咯噔一聲,忽然有些躊躇, 試探問:「是裴行川給你說了什麼嗎?」

  「……來來來,你到這邊來。」萬山朗擺擺手讓下屬不用擋著了,他想看看這人腦子裡裝的到底是巧克力還是別的什麼。

  走到人少點的角落, 方舟習慣地還跟以前當哥們兒一樣想搭萬山朗肩膀, 可看著萬山朗冷漠的眼睛, 手抬起又尷尬地放下, 「你傷好得怎麼樣——」「非常好,現在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方舟點點頭,被打斷說話也沒生出惱意,因為他也沒仔細聽萬山朗說什麼, 「裴行川他還好嗎?上次在醫院看到他……好像他精神狀態不太好。」

  「?」

  萬山朗真氣笑了,難以言說的目光恨不得在找人臉上穿個洞,以為還要再互相問候幾句走個過場,這哥們兒是直接裝都不想裝了。這麼厚的臉皮,當年大禹抗洪沒找他去還真可惜了。

  「我不懂誒,你成天打聽別人老婆是想幹什麼?你剛才問裴行川跟我說了什麼,你覺得呢?」

  詰問的話語讓方舟臉色青了又紅,五彩紛呈,像喉嚨里憋著一口氣,快被憋得氣絕了。萬山朗覦見他這模樣,手指動了動…又緊緊攥成拳頭,「你自己說。」

  萬山朗的態度成了壓垮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方舟失魂落魄地點了下頭,從著裝和髮型來看,他今天出席活動做了造型,可主播作息混亂,血絲蜘蛛網一樣遍布眼中,還是顯得人很憔悴。

  「我這些年,一直很愧疚當初做的事……」

  「別廢話。」

  萬山朗說:「懺悔的話留著回去找個喇叭錄了放給你自己聽。我不想聽。」

  「……我們以前是同學,裴行川因為偷拿同學的錢,被那個小團體欺負、惡作劇。他們把他關在教室的陽台不讓他出來,眾目睽睽,整個班的同學都看著。」

  萬山朗蹙眉,追問道:「沒人管嗎?」

  「帶頭的那男生混得很,還有個大姐大是留級下來的,他們帶頭攛掇,誰會管。」

  方舟說:「我去打開了門,把他拉了出來。」

  「……」萬山朗眼睛定定地望著方舟,試圖在他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但並沒有。

  在喝醉後還能念叨的名字,足可見在裴行川心裡留下了多深的印象。萬山朗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然後呢?」

  「我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好朋友,無話不談。我知道他爸媽在城裡,他還有個弟弟。可在學校,那幾個人還是以欺負人為樂,又拿了裴行川的把柄,總過分針對他,連帶著我一起擔驚受怕了一些時日。直到有次跟裴行川吵架之後,他們看了出來,拉攏我,我……也跟他們一起玩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萬山朗臉色陰沉,「之後你也跟著那些人一起欺負他?」

  方舟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你他媽也真敢說?不怕我揍你?」萬山朗的指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他往方舟身邊走地每一步,都讓周圍空氣變得跟緊張了起來,「連你也欺負他。」

  面對他的瞪視,方舟自嘲笑笑,「上次在遊輪上,裴行川來找我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認出來我的,他說不需要我道歉,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事了。」

  「那你還做這幅樣子給誰看。」萬山朗冷聲道。

  「我偷了同學的錢。在老師集體搜書包的時候,我害怕,把錢隨便塞進了一個同學的書包里。」

  「你說……什麼?」慢半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萬山朗的眼睛猝然睜大,方舟繼續說:「然後他就被查出來了。」

  遠處媒體的閃光燈還在不斷閃爍,自己的領子被人揪住,瞬間呼吸不暢了起來。可站在這裡,就像下水道的老鼠終於摸到了一線陽光。萬山朗想撕了他的眼神中,能公開布誠地將硌了自己十幾年的沙子吐出來,方舟很開心,「這些裴行川肯定沒跟你說,他不知道是我。」

  話音剛落,他臉上狠狠挨了一拳,整個身子都因為外力偏了過去,險些摔倒在地!而下一秒,他又被人薅著衣服一把拽了回來。

  「萬總!」還守在不遠處的兩名下屬,早在他們起爭執時就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見狀趕忙上前。方舟的瞳孔因驚恐而劇顫,萬山朗壓低聲音威脅道:「你一輩子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裴行川,就讓他一輩子都以為你當初是真心想拉他一把!」

  *

  「叮——」電梯到樓層,對話框裡轉圈兒的消息終於成功發送,萬山朗臂彎掛著脫下來的外套從電梯出來,眼神清亮得一點都不像參加完酒局回來。那幫老東西還當是臉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年代,上來跟他論資排輩。回來的路上吳猜還氣得給他打電話痛罵這些個所謂的「業內領袖」,頭昏眼瞎。

  說軟話、辦硬事,世燦能走到今天,萬山朗也不想為求合群而爭論什麼。「先鋒」們認不清,也該收拾收拾早點入土當文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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