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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好車門,萬山朗手臂環著他的腰,低頭看懷裡的人,「起來,你這樣沒法走路。」

  「我緩緩。」裴行川說完就沒動靜了,萬山朗等了五分鐘,確認這人是睡著了,又把他搖醒,「回去睡。」

  說著,俯身托著臀部將他抱起,讓他趴在自己肩上,往電梯走。裴行川不太老實,一會兒說掐著大腿難受,一會兒手抵在萬山朗臉上不願意走,說讓他回去再暢飲三百杯!

  萬山朗磨牙,「裴行川你真出息了啊,抽菸買醉泡夜店,都學會了。」

  裴行川哼哼,「這有什麼要學的,長了腿走進夜店,點了酒,然後張嘴,喝下去。」

  萬山朗無語又好笑,進到電梯,騰出一隻手按了樓層,「就你,純喝酒,幾萬一瓶的酒開一打給你當白水灌都糟蹋了。我看除了你,就你邊上那倆賣酒的最開心,恨不得貼你身上了。沾一身味兒,難聞死了。」

  醉鬼眼神迷濛,還是個近視眼,看不太清人,嘴唇無意識微張著,約莫是聽懂了不是好話,歪頭嗅了嗅自己身上。再轉頭,萬山朗的臉湊得極近,仰頭若即若離貼著裴行川的嘴唇,「不對,明明已經貼你身上了。」

  「有嗎?」

  「有。」

  「你什麼時候看見的?」

  「我一來就看見了。」

  「這麼不巧。」

  萬山朗氣死了,醉鬼還在不滿地嘟囔,「別在我耳邊說話,癢。」

  喝醉了,說話軟綿綿地並沒有威懾力,萬山朗咬上他的耳垂,聽到裴行川小聲驚呼,這才舒服了點。

  洗完澡,萬山朗腰上圍著浴巾,將裴行川抱到床邊,讓他岔開腿面對面坐在自己腿上,好整以暇地問:「什麼時候給我名分。」

  「……?」裴行川人都是暈的,腦子生鏽得像換了上個世紀的電腦處理器,卡得轉不動。想往旁邊躺去栽在床上,又被人捏著下頜拽回來,「問你呢?」

  「什麼?」

  萬山朗提了口氣,讓這雙眼睛看著自己,「你……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

  萬山朗心跳漏了一拍,「真的?」

  「真的。」裴行川眯著眼,湊近,像想要索吻一樣,又在咫尺遠的地方停住了。萬山朗就這麼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眼中微閃的光芒,將這個人攏於眼底。

  可接著,裴行川推著他的肩膀把他推開了,萬山朗攬上他的腰,就看到他豪邁地大手一揮:「等著,我回去跟我爸媽說一聲,就來娶你!」

  萬山朗臉都黑了,想起眯眼這個動作是他每次疲勞用眼後看不清東西才會這樣,所以這人純粹是醉鬼畫餅,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轉身將裴行川丟床上,起身扯被褥,裴行川一臉懵,呆坐了一會兒,看著某處突然說:「你好像硬了。」

  「……」

  「做嗎?」

  「做你個大頭鬼。」

  「你怎麼還罵人?」裴行川眯眼威脅,然後就讓被子糊了一頭。萬山朗從另一邊上床,剛躺下,裴行川直接騎了上來,「為什麼不做?」

  某人剛才給人穿衣服時,懷著怎樣的心思沒拿內褲。睡袍松松垮垮,因為動作牽動下擺而敞著,白皙的雙腿跪在他腰兩側,只看了一眼,萬山朗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仰頭相視,「不想強\奸醉鬼。」

  「你不開心?」

  「……我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萬山朗長臂一伸,撈著他的腰,將他拉下趴在自己身上,咫尺距離溫熱的氣息交錯,玫瑰薄荷的香氣充斥著彼此鼻腔,萬山朗又問了一遍,「你喜歡我嗎?」

  「……」

  萬山朗拍了下他的屁股,嘖道:「說話啊。」

  「你都不喜歡我。」半晌,裴行川才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倒叫萬山朗一愣,這話語裡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委屈。

  萬山朗一怔,「我沒——」「你們討厭我。」

  「我問你…哎不是……算了。」萬山朗自暴自棄道:「這給你開發了什麼新思路。又從哪裡來的結論……還有這個『們』從何說起?你今天去喝酒是怎麼了。」

  「廖潯。」

  「誰??」萬山朗一愣,沒想到真有這麼個人?!快速在腦海中篩了一圈,不記得裴行川什麼時候身邊有叫廖潯的,他推裴行川,忍著怒氣,「把話說清楚,你喊誰?」

  裴行川抱著萬山朗的脖子,不讓他把自己甩開。

  「別推我可以嗎。」

  「……」萬山朗動作僵住了,有冰涼的東西落在他頸側,慢慢往下滑落。無意趁機窺探別人傷處,他輕輕拍著裴行川的脊背。在這方靜謐的空間裡,相貼的胸膛感覺到對方呼吸起伏,並沒有逐漸平緩。

  「我媽說,像我這樣的人,活該親戚朋友都不待見。」

  「我總覺得,我的爸爸媽媽不愛我。為什麼每次做什麼決定都會放棄我呢。」

  「你說,真的會有父母不愛孩子嗎。我不想被放棄,如果當年,能在你們身邊長大,你們是不是就會愛我了?」

  「……過去的事就別糾結了。」萬山朗低聲哄道:「沒意義。」

  「我不想叫行川……我也想叫行樂。」

  記憶中,裴行川總是張牙舞爪,彆扭得要命。也算看穿某人紙老虎皮毛下,外強中乾的心。抱著不省人事還在哭父母不愛他的裴行川,心裡難受得跟被捅了刀子一樣,「習習,你是你自己。你是你自己就好。」

  流速加快的時間裡,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唯有眼前那道身影是鮮活的。

  萬山朗時而記起自己是怎麼昏過去的,時而又融入記憶,重走了那段時光。裴行川出事前,他在外地出差,正在跟團隊慶祝《深淵》終於拿到了版號。回去的前一天突發奇想改簽,早了一天回去。

  下飛機就突然心慌得喘不過氣,打裴行川電話打不通,給阿姨打去,阿姨說裴行川前兩天回父母家了,回來後就給自己放了假。

  洗胃從醫院回來後,萬山朗在裴行川眼裡看不到求生欲了,還讓他走。萬山朗守了裴行川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有天他說想吃糖炒栗子,等跑了兩條街買回來,看到暈倒在浴缸邊,鮮血染紅一池水的人。萬山朗都嚇瘋了,從此全屋都被他裝了監控。

  再往後,裴行川漸漸也開朗了很多,不再跟之前一樣一身尖刺。彼時萬山朗已經淡出娛樂圈,專心投入跟發小開創的公司。直到裴行川遭遇網暴,他才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裴行川說萬山朗不能再苟著不動了,對著星日同輝文娛公司和他們老闆的照片指天罵地一通,替他談了幾個本子讓他挑,萬山朗饒有興致地翻了翻,拿了桌上裴行川正在看的《重開》,「我要這個。」

  記憶破碎又重新拼湊成完整的人生,從多年前翻過牆頭遠遠望見的那個瘦小身影,到如今並肩的愛人,萬山朗扎著針的那隻手很輕微地動了動,一聲低泣傳入耳中——「我真的很想爸爸媽媽。」

  萬山朗突然睜開了眼,眩暈感還未退散,眼前天旋地轉了好一會兒才能看清東西,床邊孫木芳和蔣妙青兩位正聊得火熱,眼看就要感情好到原地義結金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們吵醒的,萬山朗胳膊撐著床鋪想起來,眼神在病房裡尋找了一圈,窗外黑雲卷積,那種心口悶脹的感覺猶在。

  「朗朗!」蔣妙青餘光看到醒過來的萬山朗,驚喜地起身扶他,忙道:「快去叫醫生……」「裴行川呢?」

  「他有事不得不走了。」孫木芳接道。打趣他的俏皮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只見萬山朗臉色又白了幾分,「幾天前?」

  「……三天?」

  第100章

  倒春寒來勢洶洶, 寒流隨冷空氣一路北上,將整個華北地區籠於雨下。

  晚上十點,春雨澆透整個榆陽,原本人們躲家裡懶得出門, 還沒到十二點街上就沒什麼人了, 夜間繽紛的燈光倒映在面前的積水潭中, 又被雨水揉碎成一團, 這下顯得更加冷清。

  裴行川在榆陽沒有別的去處了。

  也是大雨來得突然, 他躲在一公交站台下,這兩年這塊老城區在拆遷, 稀巴爛的路沒人管,公交站台早廢棄了,所幸遮雨棚還有點用。裴行川揣手盯著地上的水潭出神,他在這裡等半個多小時了,雨沒有一點減弱的意思。

  又有風起,將雨絲吹進了遮雨棚,裴行川用袖子抹了把糊一臉的水, 條件反射往後退了步,「嘩啦」一聲踩進泥水裡。

  路不平,站台這塊地勢比較低, 積水都從後面流到了這裡。

  面前也是水潭, 身後也是水潭, 裴行川看著那不知道被何等神人拆了椅面, 只剩四根柱子頂天立地扎在地里的「長椅」,無語了好一會兒,選擇繼續站在原地等雨停。

  於是,等萬山朗跟著定位追到這裡時, 隔著車窗和雨幕,老遠就看見裴行川蹲馬路牙子邊邊上躲雨。

  看著可憐巴巴的,雖然這個人並不值得可憐,一路過來萬山朗氣得半死。可下車撐傘走到跟前,看到他頭髮上掛著晶亮的水汽,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把手揣袖子裡抱著取暖,在察覺到邊上有人後茫然地抬頭看著自己……還是心裡發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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