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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可你也不在乎。

  沈陵川坐在窗邊,苦笑一聲。

  這一點上,他和蕭洵有什麼區別?

  他握緊手中的酒杯,也無礙,只要能名正言順地站在她身旁,對他而言,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為了這一天努力了許久,而此刻終於是到來了。

  沈陵川握住秦姝落的手,秦姝落擰眉,想要掙開,卻聽他道:「阿落,死不足為懼,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如何才能真正地折磨到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嗎?」

  蕭洵赤紅著眼眸看向沈陵川,「沈 !陵!川!」

  那緊緊相握的雙手比所有的燭火加起來還刺眼。

  燭火輕輕搖曳,秋夜的晚風在此刻甚是眷顧贏家,沈陵川也不懼蕭洵的目光,甚至看向他的眸光還帶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依舊恭敬稱呼他為「殿下」。

  柔聲道:「太子殿下,微臣定會好好照顧太子妃的。」

  「我一定會比你照顧得更好。」

  「你敢!」蕭洵忍不住激烈地掙紮起來,身後按捺他的士兵險些被他掙開,好在是又眼疾手快將人死死地按住了。

  只是這一次,他撲騰得滿身污泥,最後還是掙脫不開,只能跪在地上看著秦姝落和沈陵川俯視著他。

  他怒吼:「阿落,他沈陵川背棄舊主,弒父殺君,你當他又是什麼好人!」

  秦姝落看著他臉上滿是血泥的樣子,堂堂一國太子像狗一樣跪在地上,無能怒吼,倒也是這夜晚之中極其美妙的樂章,她輕笑道:「那又如何?」

  她需要好人嗎?

  她配好人嗎?

  她身邊曾經倒是有過不少好人,可是他們有好下場嗎?

  「那又如何?」這四個字就像是千斤錘一般砸在他胸口,幾乎要讓他喪失最後的生機。

  「阿落……」他被按在泥地里,脹紅著一張臉,呼吸都困難,嗆咳出聲。

  秦姝落看著他這模樣,只覺得可笑,她掃視一圈周圍,大抵猜到今日是要不了蕭洵性命了,頓時一直緊繃著的精神也懈怠了下來,她神色疲倦,失去了再度糾纏的興致。

  只一個眼神,沈陵川便察覺出她是在強顏歡笑,關切道:「太子妃,微臣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秦姝落輕嗯一聲。

  沈陵川頷首,而後俯視著蕭洵,看著他想殺自己卻又做不到的模樣,臉上的笑意越發擴大,

  謙卑道:「殿下,夜深了……太子妃該安寢了……」

  話落,他便扶著秦姝落轉身離開,也不再看蕭洵的臉色。

  秦姝落抬步的一瞬只覺裙擺微滯,垂眸便見一雙手緊緊地握住自己的衣擺,她眉頭微皺,還未出聲,沈陵川開口道:「不知禮節的手腳,就不該存於這世上。」

  下一瞬刀光一閃,身後便傳來一陣沉重的悶疼聲。

  蕭沁眼睜睜地看著哥哥手腳筋脈盡斷,鮮血流進血泥地里,與早先乾涸的血跡融為一體。

  她雙目圓睜,想叫喊出聲,可喉間卻像是被扼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響。

  腳上的牽制沒有了,血珠微微濺落在秦姝落的衣擺之上,她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沈陵川低聲恭敬道:「太子妃,請。」

  秦姝落緩步而行。

  不想,蕭沁與二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唇瓣輕顫,情不自禁地喚了沈陵川一聲,聲音可憐至極。

  「沈大……」

  可還不等她喚完,沈陵川側目淺淺地掃了她一眼,只這一眼,便讓蕭沁膽寒得不敢再出聲。

  秦姝落斂眸,嗤笑一聲,隨即與沈陵川同步離開。

  等到徹底走遠,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只剩下身後嘶啞不甘的悲鳴,叫她還算是歡喜。

  「阿落……不要……」

  「沈陵川!沈陵川!你不得好死!」

  「沈陵川!!」

  第117章

  「碧書,我好想回家啊。」秦姝落抱緊碧書,蜷縮在她的懷中,身形瘦小又脆弱。

  秦姝落回到帳篷之中, 自然而然就將沈陵川的手甩開。

  沈陵川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愣怔一瞬,緩緩握成拳頭背在身後。

  只見秦姝落冷淡地在桌邊坐下, 將手放進婢女端來的溫水中,一點一點地將手上的血跡洗乾淨。

  原本還沾染著血腥氣的手指瞬間又如削根蔥一般潔白純淨。

  她接過碧書遞來的帕子, 再一根根地將手指擦拭乾淨,說不清楚究竟是擦拭水跡還是誰的觸碰。

  沈陵川的眸中閃過一抹暗淡, 轉瞬即逝。

  他沉聲道:「今夜, 太子妃可以好眠了。」

  秦姝落擦淨手, 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光冷漠無情, 緩了一會兒,她才扯了扯唇角,微笑道:「還得多謝沈大人用心為本宮籌謀。」

  沈陵川笑道:「為了太子妃, 微臣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秦姝落笑笑, 「只是今夜恐怕另有美人要傷心了。」

  沈陵川斂眸, 「微臣對五公主從無男女之情。」

  「可她對你有。」秦姝落支著額頭, 微微偏頭看著他, 淡笑道,「沈大人打算如何處置她呢?」

  她眸中帶有戲謔又帶有一絲狠厲,似乎還有一絲醋勁兒, 沈陵川一時間倒是拿不準她的心意。

  秦姝落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自己的額頭, 眼睫一垂,聲音瞬間冷淡下來, 「本宮不喜歡身邊人有太多的麻煩。」

  沈陵川張嘴, 剛想說話,卻見秦姝落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唇邊。

  「噓——」

  沈陵川噤聲。

  秦姝落收回手指, 悠悠起身,盯著沈陵川的眼眸而後輕輕拍去他肩上那看不見的灰塵,皮笑肉不笑道:「否則這人留在身邊也沒什麼意思,不是麼。」

  沈陵川垂首,「微臣明白。」

  秦姝落扯了扯嘴角,「但願沈大人是真的明白。」她側身貼近著他的耳邊,呼吸輕柔,「你知道的,蕭家人,本宮是一個都不想見到。」

  沈陵川耳邊如春風燎原,便是在夜晚也好似能感受到他耳朵灼熱的溫度。

  秦姝落笑笑,直起身子,走了兩步,站在門邊,「本宮乏了,沈大人也早些歇息吧。」

  沈陵川看著她精緻的側顏,清晰的下頜線比初見的時候要銳利許多。

  他低聲應道:「是,太子妃早些休息。」

  門帘輕響,又緊緊合上,只余了幾縷夜晚的寒風夾雜著冷意從秦姝落身上吹過。

  她站在門邊,月色透過門縫帶來了一絲絲光亮,恰巧照在她的眉心,秦姝落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惡寒無比。

  她順著門戶緩緩滑落下來,抱著雙膝,縮在角落裡,像是被人拋棄的野孩子,再也無家可歸。

  碧書看著她清瘦的背影,一瞬間心都揪起來了。

  她拿來斗篷,披在秦姝落的肩上,然後緊緊地抱住她,聲音哽咽道:「姑娘,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秦姝落也回抱住她,「碧書……」

  只是一聲呼喚,秦姝落感受著身上的擁抱越來越緊,仿佛這一瞬自己才活過來一般,才是真正的作為一個有血有肉有良知的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而不是一個無牽無掛的孤魂野鬼。

  她把頭埋在碧書的胸前,渾身都在顫抖。

  她以為她報仇了,她就會開心的,她以為她報仇了,她親手手刃仇人,就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了,宋鈺他們就能安心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碧書,我好想回家啊。」秦姝落抱緊碧書,蜷縮在她的懷中,身形瘦小又脆弱。

  碧書攬著她的肩膀,也隱藏不住哭腔,顫聲道:「姑娘,我們回家,回家,我帶你回家……」

  秦姝落眼角的熱淚滾燙得都快要燙傷自己的肌膚了,她哭著不說話。

  回家,那是多麼美好的夙願啊。

  可是她們都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們沒有家了。

  早在那場大火的時候,她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了,苟活到今日也只是為了,為枉死的親人討一個公道。

  而現在她終於看到自己想要的結局了。

  只是然後呢?

  然後她應該幹什麼。

  她的心口空洞得像是破碎的房子,四處漏風。

  她為這一場復仇,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一切。

  她也不後悔犧牲所有的一切報仇。

  只是好像她的心依舊找不到歸處了。

  秦姝落哭得五臟六腑都在撕裂一般,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她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獨和迷茫,就像是隕石壓在心口,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而碧書也知道,姑娘也只能在這一刻痛苦和迷茫,因為明天天一亮,盛京和荊山都將面臨巨變。

  只單論弒君這一點,就世人的唾沫就足以將秦姝落淹死,更遑論其他。

  她抱著秦姝落,與她靠在一起,學著小時候夫人哄著她一樣,輕柔地拍著秦姝落的脊背,哼著童謠。<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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