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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盧唐泰斯。」唐泰斯先生如此說道。下一刻,他往外伸出手,手中出現了一個造型粗糙、異常龐大的鐵錘。他整個人表現出一種超乎外形的敏捷,飛身便向著姜蕪的方向攻來。姜蕪被鎖鏈扯著,整個人飛出去,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唐泰斯先生的攻擊與身軀一併落在地面上,在硬石板的地面上砸出一個驚人的坑坑洞。

  這一下攻擊失效了,但唐泰斯先生並不沮喪。僅僅一個照面,姜蕪也能夠感受到他比自己之前所對決過的每一個人都要強。當她與莉莉安娜等人對決的時候,即使因為「舞台」的對手篩選制度,對方體內的魔力總量絕對是比她更廣的,但是卻也因為舞台的制度,不會廣到一個鴻溝的程度,是以一種可控的姿態在進行區分。但因為唐泰斯先生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將二者的力量合二為一,因此他此刻展現出來的力量,比起姜蕪強大了不止一個量級,幾乎是不可動搖的。

  姜蕪的攻擊落在他的身上,至多不過為他留下一點淺顯的傷口。但倘若他的攻擊落在姜蕪的身上,卻有很大可能性讓姜蕪直接死去。在這種前提下,姜蕪必須躲開他的每一次攻擊,才能保全自己的生命。

  雖然唐泰斯先生的外表極其臃腫,但因為他所擁有的魔法力量的緣故,他整個人卻快得驚人,在作出襲擊的姿態的時候幾乎不能夠讓人看清他前行的軌跡。於是姜蕪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用鎖鏈將自己拋上天空,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無法被彈跳能力尚且不足的唐泰斯先生攻擊到。

  她的體重很輕,往下墜的時候依從重力,行為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可測的韻律。唐泰斯先生一次又一次地瞄準她的落點,將手中的鐵錘連同自己一起狠狠地砸下去,卻並沒有如願造成攻擊。相反,他的身上卻留下了姜蕪手中的劍刺下去的攻擊。即使他並沒有真正受多麼嚴重的傷,但傷口仍然是令他惱怒的。

  第232章

  她清清淡淡地說道:「……

  姜蕪精準地對瞄著唐泰斯先生的身影,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對方的體積固然很大,瞄準起來本應該容易,但他敏捷得簡直像是一顆活潑的彈力球,在滿場內四處竄動。唐泰斯先生似乎並沒有獲得什麼格外離奇、強大的共鳴能力,但僅僅是宏偉的巨力以及敏捷的速度,就足以對姜蕪目前這種僅僅能夠使用鎖鏈的狀態造成威脅。拋卻那些奇詭的力量、那些複雜的術式,他們幾乎可以說是在靠著身體本身的力量在進行戰鬥,原始得像是互相撕咬的狗。

  他們在彼此攻擊中凝望著對方的雙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凜然的殺意。姜蕪能夠感受到唐泰斯先生對她那種徹骨的、深遠的仇恨。即使姜蕪也僅僅是完成了她應該做的事情。她參與進決鬥之中,大概是卡穆爾的安排,但對於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說,他們就是依靠著夜晚的廝殺來獲得權力、一步步往上攀登的。姜蕪殺死與她競技的「低等人」時,唐泰斯府的一家人也並沒有感到有何不快、有何不對,他們唯有在親族的死亡之後才會產生羞惱的情緒,這大概可以說明唐泰斯先生此刻對姜蕪的不滿不是出自對於制度的不滿,而僅僅是因為私仇。

  既然如此,姜蕪也不必再去憐憫對方,認為他們是被制度所裹挾著,不得不在競爭中不斷地殺人與戕害他人。唐泰斯一家人能夠站在如今這個位置,只能說明他們對於權力的競爭樂在其中。他們絕對不能用無辜來形容。

  姜蕪思考著。她在半空中不斷地躍起、下落。在幾次行動之後,這種劇烈的起伏顯然大大地消耗了她的體力,而唐泰斯先生也逐漸掌握了她的節奏。對方的進攻逐漸變得精準,能夠提前判定她的落點。好幾次,姜蕪都是險之又險地從對方的鐵錘邊飛躍而起,在他那龐大的身軀上留下並不見血的傷痕。唐泰斯先生砸碎的石板所飛濺而其的沙礫碎石,反而劃傷了姜蕪裸露出來的皮膚。

  在劍劃開唐泰斯先生的皮膚的時候,從裡面所流出來的、露出來的,並不是猩紅的血與粉嫩的肉,而是油膩膩浮黃的脂肪。顯而易見,唐泰斯先生身上所具備的那種超然的魔法力量讓他軀體裡那些平素應該毫無作用的脂肪有了新的功效。現在,它們成為了他的護盾。油膩膩的、讓人噁心的護盾。

  在戰鬥的興奮之中,唐泰斯先生並不對身上不斷出現的、淺顯的傷痕感到劇烈的疼痛。但他卻明顯地被激怒了,整個人面孔充血漲紅,惱怒地看著飛掠而來如同鳥兒的姜蕪。在幾次深呼吸與醞釀之中,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憑姜蕪在他身上不斷留下傷口。姜蕪也心中起疑,不知道他接下來有何打算。在她在警惕之中借著鎖鏈牽拉的慣性往後退的時候,唐泰斯先生整個人忽然暴起,以超乎他方才表現的速度向著姜蕪攻去,整個人在空中舉著鐵錘,是一顆氣勢洶洶的血肉炮彈。

  姜蕪躲閃不及,整個人被慣性脅迫,只能盡力地往後,用手扯住鎖鏈,用牽動的方式加快自己的速度。在這樣的攻擊與防守之下,他們都失去了人類身體上的秩序感,像是動物一樣彼此追逐,緊繃到變形的身體與扭曲的面色也難以讓人想到平素的體面。

  即使姜蕪已經力竭讓自己往後退、遠離,然而由於力量上的鴻溝,她仍然無法避免讓唐泰斯先生追上了她。在他們照面的一瞬間,那把鐵錘便瞬間地、敏捷地向著姜蕪攻擊而來。在半空中的時刻,姜蕪只覺得一陣巨震的、鈍鈍的疼痛,便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被擊打得落在了地面上。

  她砸在地上,聽見自己體內咔噠的聲響,應當是某根骨頭、或者某個臟器受傷了。耳畔也傳來了朦朦朧朧的、嘶鳴般的耳鳴聲響。在劇烈的疼痛與渾身麻痹之中,姜蕪目前甚至無法移動。她看著唐泰斯先生在不遠處下落,向著她走過來。

  這樣戰鬥上的頹勢是姜蕪很久沒有經歷過的了。她自從來到這個女神所統衛的國度,大部分時間都被刻意安排著擁有順遂的人生,以一種可控的速度逐步增強著自己的力量。或許是因為這不過是卡穆爾的意識

  夢境,她並不會真正地受傷,或者是因為這種被凡人逼迫、處於劣勢的情況實在新奇,姜蕪眯著眼睛在渾渾噩噩的視野中看著唐泰斯先生手執一把鐵錘,滿面凶神惡煞地向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竟然斷斷續續地、任憑鼻腔喉嚨里都瀰漫血腥味地笑了起來。

  她對於面色鐵青的唐泰斯先生並不理睬,只是呢喃地,輕聲對著一直都看著她的那個冥冥之中的存在問道:「卡穆爾,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唐泰斯先生走近了。他舉起了手中的鐵錘。有鎖鏈蛇一般地爬上他的身體、手臂,試圖拖拽他、阻止他,然而卻因為力量上的鴻溝而毫無效用。姜蕪伸出雙手,試圖承接住那把鐵錘,將其在半空中阻止。

  然而失敗了,即使鐵錘偏移了下落的軌跡,但姜蕪的雙臂也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她的手臂骨折了。

  此刻姜蕪似乎已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一個廢人。即使她仍然能夠使用她的鎖鏈,但她的身軀經受重傷,甚至動也不能夠動一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唐泰斯先生的臉上終於湧現出了即將大仇得報的驚喜,他舉起鐵錘,雙手握住錘柄,正準備往下一擊——

  一直纏繞在他的身體上、似乎是做著無用功的鎖鏈上散發出淡淡的、猩紅的光芒,有法陣與魔法的力量在上面流動。與此同時,姜蕪的雙眼也呈現出相同的情狀,往外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她嘴唇蒼白,唇角染血,卻笑了起來。姜蕪呢喃說道:「原來是這樣……」

  下一刻,她的聲音輕微、清晰,威嚴無比,如同神的諭令,太古的洪鐘被敲響時令人震撼的響聲。姜蕪說:「跪下。」

  唐泰斯先生慘叫一聲,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龐。他的鐵錘被隨意地丟棄在一邊,他的臉上、手臂上、身體上,浮現出淡淡的、猩紅的紋路,與姜蕪的鎖鏈和她雙眸的光澤相同的那種紋路。他似乎還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卻整個人已經被身體內某種一直掩藏著的本能壓迫,跪倒在地。即使他捂住了自己的面龐,姜蕪仍然可以看到他所流下的眼淚浸潤了他的手掌。唐泰斯先生被什麼操縱著,發自內心地感到了悲苦與不忿。

  姜蕪用自己爛成軟泥的手臂撐著,勉強從地上坐了起來。她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張口,便又吐出一口血——她內臟受傷的情況實在是太嚴重了。但她卻並不顧及這個,即使每說一個字,體內都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仍然開口,以一種平和的姿態與語氣說道:「卡穆爾。這個世界都是由你的意識構成的,是你思考的流溢,是你雙手的延伸。我契約了你,是你的主人,也理所應當可以操縱你的意識世界的一切產物。」

  沒有回應。唐泰斯先生仍然捂住他的面龐,即使有肥膩的肉從指縫間涌了出來,看起來並不體面。他整個人跪著,一個近乎五體投地的姿勢。在姜蕪的命令下,他只能夠保持這樣的姿態。在姜蕪激活使用了鬼差的契約法陣之後,他作為契約的僕人的一部分,絕無任何抵抗的可能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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