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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還是不禁垂了垂眸子,凝著她擔憂地問:「誒,許青怡,這會留疤麼?」

  他欠打地繼續開口,「若是留疤了,本王饒不了你。」

  瞧瞧,這是人話麼。

  聽著他仗勢欺人的話,許青怡下手的力道重了些,容硯果不其然嚎了一聲,「嘶……你好狠的心。」

  許青怡扯起他的衣袖,他手腕處的疤痕霎時暴露在眼前,她呵呵兩聲,「給了驅痕膏不用,你活該留疤。」

  容硯登時一噎,沒話說了。

  「容硯,你就懶成這樣?」

  抹藥都偷懶。

  ——

  陽水寬最寬處十二丈,而最窄處僅有三丈。妙手堂門前寬四丈,到河對岸也有石橋相連。

  對岸一處茶舍,二樓的雅間內帶著面具的男人透過窗子凝著對岸的醫館。

  他在此處待了一日,本只是時不時往外看兩眼。申正二刻,身邊的人卻懅然喊出聲,指著醫館外的男人,「仁清哥,那那那是墨懷哥!」

  容回猛然起身,雙手撐在窗沿,醫館內的畫面霎時刺痛雙眼。

  手掌不由攥緊。

  容硯這般袒胸露乳,哪有平時好姿態的模樣。

  他不會找郎中上府麼,難為他傷了還大老遠跑醫館來。

  穆良朝目光湊過去,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悠悠開口,「要不,你也弄點傷?」

  千里迢迢趕來,又不敢見人家,膽小鬼!

  此刻仁清哥在他心中偉岸的形象猝然崩塌。

  穆良朝看不起他。

  (1)參考《傷寒論》

  (2)參考《金匱要略》

  第69章

  表露心意「許青怡,我心悅你。」……

  穆良朝看不起他。

  然而某人全然不解穆良朝所想,容回眉頭一皺,「這些手段,不行。」

  容硯和許青怡向來以友人相稱,稱兄道妹,在京中無處不去,甚至可謂「狗肉之友」。

  容硯雲淡風輕,可容回曾偶然瞧見他盯著許青怡的背影發愣,目光那樣繾綣、無奈、而又失落。縱使容回再不懂男女情愛,也懂其中之意——容硯對她有了友情外的情感。

  至於她,當時定只將容硯當做好友。

  現下,應當也是。

  許青怡心裡有他。

  她對容硯,和對他,如何能一樣?

  他哪需一樣的手段。

  穆良朝也跟著眉頭飛皺,「行行行,哥你品行剛正,不屑於苦肉計。」

  把他拐來出謀獻策,結果倒好,什麼也不聽他的。

  抓他來做甚?

  容仁清他看不上自己的手段,總有一日哭著用。

  容回抿嘴,「我並非此意。」

  「只是,怕她擔心。」

  穆良朝攤了攤手,「那你想如何,不是想見她麼?」

  既然相見她,手段不違王法,有何不可?您若是愛得這般深,眼下京中定親的消息都傳開了。

  不禁搖了搖頭,穆良朝伸長脖子望向窗外,容硯被包了層紗布,已然合了衣裳。

  他扭頭望向容回,這人定身不動,眸光卻一黯再黯。

  「嘖嘖。」穆良朝憑牆而立。

  這回許青怡著實驚了他,就這麼水靈靈地拿下了他這木頭哥哥。

  在此前,穆良朝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見到容回為情所困的模樣。

  他既舒坦,又憋屈。

  容回瞥他一眼,「我很想見她。」

  他在在京中急忙通知了母親,又等被連夜召入宮的穆良朝出宮,一路急趕終於在她抵達安陽的那日也趕到了。

  只是,那句「唯有無君處,我方只所欲」卻讓他不敢見她。

  人生第一次,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了膽怯。

  他坐下身,連飲兩盞茶降火,「至於用何法子,容我想想。」

  他今日定要見她,縱使容硯不出現,他,也忍不下去了。

  在思忖的空閒中,穆良朝在一旁出盡餿主意,與前兩日所言無異。

  穆良朝憑牆而站,兩根手指抵在額間,「色誘?」他凝著容回的臉,「不然白長這副皮相。」

  容回無語凝噎,「不行!」

  情誼之所想通,同外貌無關。

  穆良朝眸子一瞪,撇嘴道:「不行?!那你一反常態,霸道些。」

  清冷端方的君子,因愛而變霸道,哪家姑娘不心動?

  話本子都是這樣寫的。

  容回險些一記白眼。

  當年許青怡便喜歡他,而他多年間性格未改,若是她不喜霸道之人,豈不是白費力氣?

  穆良朝深深嘆了口氣,看著窗外被許青怡推出門的容硯,無奈下繼續道:「你日夜湊在她跟前,纏綿悱惻地道你心悅她,不停地說。」

  容回想了想那畫面,否決了。

  穆良朝嘴角連著抽了幾下,「你連你們的羈絆都不說清,我怎麼幫你?」

  「總之,你心悅她,直說便是,姑娘家最在意這句話。」

  「你瞧瞧你,讓人姑娘誤解了罷?」

  容回斂眉垂首,穆良朝的法子,好似,也不是不行。

  ——

  妙手堂,院內。

  許青怡拎著熱水往淨室去,瞥了眼院子。

  這處院子是安陽一帶常有的口型院子,前屋許青怡設做醫館,同院中隔開一扇門。門後是處較為寬大的院子,她堆了半扇薪,柴堆外是張樟木的四角桌子和兩張春凳。在往左些,在屋檐上架了兩根竹竿以便晾衣。

  穿過庭院往右走過一扇門便是淨室,同偏門挨著幾步。

  倒是極為方便。

  她將熱水倒入木盆,再摻了些涼水。安陽夏日炎熱,儘管如此,騰騰的熱水還是濃霧般裊裊升空。

  許青怡褪下衣裳跨入盆中,拿過澡豆,拾了塊帨巾擦乾淨身子後緩緩往後靠,頭抵在盆沿上,閉目休憩。

  大概是太久沒整日忙活,不過幾息她便昏昏欲睡。

  眼中浮現出三年前的畫面。

  亦是這個時節,暑熱難消。殘月高懸,點點星光欲曙天。

  月色的映照下,容回擦了擦額間薄汗,從腳邊撿了塊柴火扔進灶中,收著鍋里的水熱起來。

  許青怡原在房中看著帳本,聽見外頭劈柴的聲響,通過窗紙上的罅隙望著外頭。

  男人一身棉布,頭頂是簡陋的木冠橫笄,他劈了柴,又將柴聚攏,捧進灶門。就算如此,也難掩滿身的矜貴氣。

  而他動作已經從生澀漸漸嫻熟起來。

  她從未同旁人說過,她最是喜歡他這些不合氣質的動作。

  不知不覺間,許青怡看了半晌,微風輕拂樹葉的娑娑聲響起才打斷思緒,緩緩收回目光盯著一頁未翻的帳本。

  蟬鳴蟋蟀之聲稀稀拉拉,夜色寧靜。

  待許青怡核對完帳本,門前也響起道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男人的腳步似盤旋一圈,最終不知停在何處。

  敲門聲並未響起,她只聽到男人低沉的嗓音——

  「水好了。」

  許青怡頓了頓,沒回聲。

  她同阿雲的屋子一前一後,許是在喚阿雲罷。

  半晌,也未迎來阿雲開門之聲。

  「吱呀——」

  許青怡狐疑地推開門,上下

  張望,一抹月白色的衣袂飛速閃過庭院拐角,只剩下道殘影。

  她頓了頓。

  耳邊又響起幾道窸窸窣窣的聲響,浴盆中許青怡身子不由晃了晃,頭一垂,涼了的水淹過鼻尖。

  「咳咳……」涼水猛然灌入,鼻腔一陣辛辣刺激,許青怡猛然回過神,頭往上一抬。

  嗡鳴聲中夾雜著金屬碰撞之聲,她頓了頓,接著猝然撇頭,順著聲響望去。

  是偏門的方向。

  門被推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卻在淨室前停留片刻。

  夜裡,只有一個姑娘家的院子,腳步聲……

  許青怡身子一僵,接著縮緊肩膀,小心翼翼跨出浴盆,從架子上扯過月白裡衣披在身上,連小衣都來不及穿。

  太陽穴突突突直跳,心口也像被把錘子不斷捶打著,她光著腳拿過木桶輕聲站到門後,緊接著門被推開了——

  剎那間,四目相對。

  俊美的男人一襲月白棉布的長衫,墨發青絲,束著頂木冠,木簪橫過,簡單的裝扮卻掩不住周身的清冷矜貴。

  往下看去,他指尖勾著把生鏽的鑰匙。

  許青怡高舉的木桶「砰」一聲跌落在地,雖鬆了口氣,渾身血液卻凝固一般,整個人僵在原地。

  眼眶瞬間熱了。

  容回忘了此處是淨室,故而推門進來時就見到她衣衫不整慌亂的一幕。

  她著著夏日輕薄的裡衣,手中拎著個木桶,滿臉防備的蒼白。見來人是他,木桶落地,她杏眼通紅,眉頭輕皺,眉眼間夾著將怒未怒的慍氣。

  容回心口一軟,抬步過去,二話不說將她橫抱起來,循著記憶推開她臥房的門。

  原來她的臥房長這樣,掛著綠帳輕紗的床榻,一方四腳桌,兩個圓凳,還有一方窗前的半圓木桌擺著成十上白的瓶瓶罐罐。<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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