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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王俊帶去?」

  「讓他見狗王子的最後一面。」尹瀚洋道,「然後我就要把他嘎了。」

  方傾忍不住笑了,又抽出了幾張紙,給尹瀚洋擦了擦眼淚。

  「凱文遜在王俊昏迷的三個月里,自殺了無數次,我師父24小時不合眼看著他,就怕他死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尹瀚洋搖了搖頭。

  「因為他不怕死。」方傾道,「愛錢者,沒有了錢;愛權者,沒有了權;愛人者,卻沒法跟愛人相聚,才是對他的終極懲罰。更何況他的命,是老統帥巴克達的自戕和民意最終保住的,人民對統治了水星二十多年的巴克達統帥,還是有感情的,他臨死前也拜託於總和我爸,好歹留他一命。你那一槍要是崩了他,對他來說反而是解脫。相信我,從今天開始,他進去的每一天,都會無比難熬,危害國家的重罪,他一天都無法減刑。」

  更重要的理由,是方傾無法對尹瀚洋宣之於口。

  凱文遜的哮喘因為王俊的「離世」,以及連續近百日的折騰,病情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他沒有幾年壽命了。

  「可是,我哥……」

  「你哥正愁在裡面寂寞沒人陪玩呢,前兩天就日盼夜盼凱文遜趕緊進去,他好收拾他。」

  尹瀚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壞笑,依舊是當年新兵營里的少年模樣。

  方傾安慰他道:「再說了,於總說不能讓他在裡面躲清閒,Anger還有十數萬人隱蔽於某處島上沒有投降,弄不好你哥還得去前線打仗,到時你跟著他一起喝酒聊天,不還跟從前一樣嗎?」

  「嗯!」

  尹瀚洋心情好了一些,方傾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出去吧,坐丁一劭和索星辰那桌,之前我布置給你的任務你還記得嗎?」

  「記得,看著他們倆。」

  「去吧。」

  午宴進行了一半,聞夕言和步睿誠來了,又過了不多時,艾登、索明月來了,身後還夾帶著一個人,頭頂戴著一個小黃帽,似乎重傷未愈,走路慢吞吞的,索明月在一邊攙扶。

  方傾遠遠地看到了,連忙站了起來,一桌子的Omega們都接連站著,王俊走到了方傾跟前,脫下帽子,雙眼含淚,笑著給他行了個軍禮:「任務完成!」

  「王俊!」方傾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儘管今天不應該流淚,可他就是忍不住,王俊願意來這裡,能跟他說出這樣的話,他無法不感動,因為王俊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但凡王俊有一點點私心,泯滅一點點良知,不做凱文遜路上的「絆腳石」,而是跟他沆瀣一氣,方傾都沒有把握能夠成功降服凱文遜,拯救這個淪陷於核災難的世界,更不要說王俊揭開了凱文遜私生子的身世,並將他所有的積蓄都上交給了國家。

  王俊是他麾下最忠誠的將士,也是他最感到抱歉的人。

  漫長刑期,對凱文遜那樣認為「王最大」的人來說,是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王俊出面,親手將他送進去,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大義滅親」。

  「頭型亂了,」王俊給方傾理了理頭髮,溫柔地擦了擦他的眼淚,笑道,「別哭了,一切都好了。」

  「是,都好了,咱們以後都不哭了。」方傾吸了吸鼻子,把旁邊的座位讓給王俊,舉起了酒杯。

  「致我最愛的你們,」方傾道,「乾杯!」

  「乾杯!」

  一眾Omega們組成的新內閣成員,第一次聚齊了。他們慶賀文煜島一戰大獲全勝,慶賀「雙A之戰」兩個梟首於浩海、凱文遜都受到了法律的懲罰,慶賀王俊重獲新生,慶賀方傾登上總統之位,慶賀未來的水星,由他們共同主宰。

  「我宣布,水星的新時代已經到來。」

  下午三點整,方傾站在演講台上,以總統之名,莊重地向水星人民鄭重承諾。

  「聰明是一種天賦,善良卻是一種選擇。我願為水星人民的福祉,作出最聰明的決策;我也會保持我的善良,事事以人民利益為先,保證人民得以安居樂業;我要秉承權力賦予我的職責,遵從亘古不變的真理,尊崇平等和自由,力求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正確途徑。」

  「請人民信任我,請人民監督我!」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

  凱文遜舊疾復發,哮喘發作,最終悲慘地死在了獄中。王俊表面狀若無事,給家人和方傾、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各留信一封,給王宇行做了最後一頓晚餐,追隨著他的愛人,於深夜悄然辭世。

  王俊是凱文遜的藥,可凱文遜卻是他的毒。世界上沒有完全幸運的baby,王俊常常感慨和凱文遜在一起的開端,太過幸福。

  可如果時間倒轉,又會怎麼樣呢?

  王俊在他的遺書中對方傾說:「不悔當初。」

  情之一字,生為其生,死為其死。

  他們走了,留下了一個孩子。即便索明月身體完全恢復,有機會生下自己的孩子,尹瀚洋和他也做出了決定,王宇行就是他們的孩子,是他們的獨生子,以全王俊和他們夫夫的深厚感情。

  方傾悲傷了幾日,因著職務之便,終於去了皓南島。

  寬闊的馬路,拔地而起的高樓,長街的兩旁,樹蔭遮天。

  於浩海曾經因為要不到樹苗而在國會上大發脾氣,方傾聽他描述,知道這裡受氣候影響,是個風沙很大的荒島。

  可八年過去,看著眼前汽車川流不息,高樓鱗次梓比,馬路兩旁綠植濃密,這個曾經被蜥蜴軍占去多年的島嶼,在於浩海的管轄下發展得很不錯,難怪被於浩海當時作為駐地首都的備選島嶼。

  他這樣微笑著往窗外看著,艾蘭和袁真給他講解皓南島的風土人情。

  袁真說:「往東邊拐進去,去植物園。」

  「好嘞。」艾蘭心領神會。

  終於,到了目的地。

  方傾往外面一看,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高大木棉樹,紅霞漫天,開滿了鮮艷欲滴、鮮紅似火的木棉花。

  袁真道:「去看看吧,他為你種下的。」

  方傾推開了門,走進了那片木棉花樹之中。

  高高聳立的木棉樹,一縱又一列,橫平豎直,樹與樹之間距離,完全一致,沒有一棵跑偏,完全符合了於浩海做人、做事的風格,就跟他帶領的士兵一樣,挺拔地站著,驕傲地揚著頭,開了滿樹鮮花。

  方傾張開手掌心,任憑微風撫過,紅色的花瓣,掉落掌中。

  「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了,割掉了腺體,我就帶你去一個島上隱居。我要在上面種滿木棉花,你不會失去它的味道,你也不會失去我。」

  方傾想起了曾經,想起他們爭執、吵架、分離、痛苦的曾經,於浩海對他說過的這些傻話。

  木棉花,是保護英雄的花,方傾曾經以為,他就是這花,保護他的英雄。

  可後來事隨時變,他決定自己做英雄時,卻換於浩海來守護他。

  最好的愛情,原本就應該是「英雄惜英雄」,可惜這個道理,他們兜兜轉轉那麼多年,才終於明白。

  「走吧。」方傾坐上了車。

  「五分鐘,」袁真看了看腕錶,「你就在裡面緬懷了五分鐘。」

  「下午還有會呢,」方傾揮手道,「艾蘭,出發!」

  「好嘞!」

  清晨五點半,紅磡獄廠放風跑圈結束,於浩海洗過澡,換上橘黃色的囚服套裝,回到了他可以用來辦公的單人囚房。

  摞著厚厚軍情軍報文件的上面,多出了一封加急特派密令。

  「是總統的信件。」秘書長在外面特意囑咐道。

  於浩海拿起來一看,紅色木棉花印章封緘。

  還挺浪漫的。

  他微笑著拆開了信封,拿出了兩張白紙,展信一看。

  復婚申請書。

  方傾的部分已經寫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外加總統蓋章,同時,於浩海看到了下面簽署的日期。

  10月7號,正是今天。

  他保持著同一個看信的姿勢十分鐘左右,忍笑忍得肩膀顫抖,隨後,把信疊好,放回到信封之中。

  三天後的深夜裡,牢門外腳步聲起,隨即靜寂無聲。

  於浩海睜開了眼睛。

  方傾拉開了監獄單間大門,闖了進去。

  「幹嘛啊,總統大人,」於浩海警惕地坐了起來,「深夜到訪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一個黃色的大柚子,被方傾咚的一聲丟到他的懷裡。

  「這是什麼?」

  「你的聘禮!」

  方傾對著他摩拳擦掌,恨聲道:「三年了,三年了!你還挺會推拉啊,為什麼不回我的信?!」

  「我是覺得吧,才三年,時間還是太短了,不確定你有沒有想好,」於浩海道,「況且最近新上任的財務司總長,人又特別帥。」

  「你怎麼知道?」方傾愣道,「你見過?」

  「我們天天晚上七點看新聞,我一天都沒落下,你每天幹什麼了上面都有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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