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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一猝然回過神。

  「等一下——」

  他看著燕紓直衝陣眼,慌亂地想要跟上前,卻猛地撞上了陣眼四周的結界。

  松一被撞得踉蹌兩步,被松竹扶著好險不險穩住身形,只得倉皇向前望去。

  「那是什麼……」

  松竹望著陣眼間一團模糊的灰色塵埃,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

  燕紓身形翩然一晃,幾息間已移到陣眼近前。

  那東西似乎沒有想到他敢這般挑釁,瞬間憤怒起來。

  燕紓只感覺周身的威壓瞬間暴漲,頃刻間增長了不知幾何。

  周遭的浮木、碎屑被風聲裹挾著呼嘯而至,燕紓猝然偏頭,卻還是感覺臉側一痛,周身也逐漸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血色。

  燕紓閉了閉眼,唇邊的笑意忽然逐漸擴大,不閃不避地一點點抬起手。

  「來啊……」

  周身的靈力在隨著這具身體生機的消逝不斷消散,燕紓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卻仍咬牙,將全身的靈力都一點點聚攏到掌心。

  他衣袍被狂風吹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卻揚聲笑道:「你不是想殺我嗎?怎麼現在不敢了?來啊!」

  那個東西似乎終於被他激怒,低吼一聲,排山倒海的靈力裹挾著魔氣驟然砸去。

  「燕紓,你瘋了嗎,快閃開——」結界外的松一眼眶一瞬通紅,猝然開口。

  但陣眼中心的人卻依舊不躲不閃,勾著唇靜靜地望著面前呼嘯而至的暴虐氣息,甚至一點點闔上了眼。

  空氣中的灼燒感逐漸強烈,在最後一刻,燕紓足尖忽然一點,整個人往側邊一轉。

  他在半空中翩然轉過身,手腕一揚,將匯聚的全部靈力擊向那東西底部。

  那個東西來不及防範,瞬間痛呼一聲,露出了幾寸守著的陣眼所在。

  下一秒,那接踵而來的靈力與魔氣同時而至。

  一聲轟然巨響,似乎天地間都隨之一震。

  松一、松竹耳中同時一片嗡鳴。

  陣眼破開、幻境消退帶來一瞬暴漲的威壓在結界中驀然橫掃,他們三人猝不及防地直接被甩飛了出去。

  松一在慌亂間努力回過頭,卻看一襲白衣的人恍若已經失去了意識,手腕無力從身側垂落,整個人癱軟著身子,無知無覺地狠狠被甩向身後的一處斷崖。

  「燕紓——」

  松一通紅著眼伸出手想要去夠,卻只能徒勞地望著燕紓眼睜睜向深淵墜去。

  下一秒,周身萬物卻忽然一靜。

  一柄長劍墜然插落在地,劍身展露一寸,席捲而來的靈力與結界餘威轟然相撞,瞬間將那恐怖的威壓消弭於無形。

  謝鏡泊本命劍,微塵里。

  松一意識到什麼,猝然回過頭。

  一襲玄衣之人瞬息掠至空中,手臂一攬,將失去意識的人攔腰穩穩接入懷中,玄色與素色交織,只一晃神劍,謝鏡泊已幾個起落,抱著人穩穩落回地面。

  懷裡的人無知無覺地垂著頭,白色髮絲凌亂散落,隨著動作輕輕晃動,仿佛一片凋零的花瓣,脆弱而安靜。

  「宗主——」

  松一撲通一聲摔落在地。

  他顧不得喊痛,一骨碌爬起身,瞬間衝到燕紓身旁。

  燕紓雙眸緊閉,長睫如蝶翼般覆在蒼白的臉頰上,毫無意識地靠在謝鏡泊懷裡,透出一絲近乎透明的脆弱。

  他的頭微微偏向一側,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一隻手無意識地搭在謝鏡泊的頸後,另一隻手垂落身側,指尖冰涼,隨著動作無力晃動,了無生氣。

  松一有些焦急地伸出手,想要幫謝鏡泊將人接過:「宗主,您把他給我,我先查看一下他的情況……」

  但他剛上前一步,卻感覺周圍一陣威壓驀然襲來,緊接著謝鏡泊微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用。」

  松一手臂顫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識到謝鏡泊是不想讓他接手。

  他有些戰戰兢兢地「哦」了一聲,慢慢伸出手,顫顫巍巍搭上燕紓的脈搏。

  過了不知幾息,松一終於有些恍惚地重新抬起頭:「宗主……」

  謝鏡泊握著燕紓手腕,徐徐渡著靈力。

  他聽到松一聲響只微微側過頭,目光依舊緊緊盯著懷裡的人,示意他繼續。

  松一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遲疑:「燕公子的神智好似有些……」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面前的人輕輕掙動了一下,緊接著蹙眉睜開眼。

  松一的聲音下意識一停。

  謝鏡泊同一刻迅速低下頭,望向懷裡的人:「燕紓?」

  他的聲音放的極輕,下一秒,卻看懷裡的人身子一顫,猝然偏過頭,嗚咽一聲,將臉埋了起來。

  「別看我……」

  謝鏡泊身子一僵。

  面前的人如淋濕的幼貓般,渾身發抖,抱著腦袋,整個人恨不得直接埋到謝鏡泊胸前。

  「別看我,好醜……」

  謝鏡泊一動不動僵在原地,緊接著,松一恍恍惚惚的聲音終於慢半拍響起。

  「燕公子的神智……好似有些異常。」

  第23章

  四周一片寂靜, 懷裡的人到底受了重傷,掙扎了沒一會兒力氣便弱了下來,啜泣聲也逐漸小了下去。

  但他臉還是下意識埋在謝鏡泊懷裡,緊緊勾著他的脖子, 身子控制不住地一陣陣戰慄。

  謝鏡泊攬著燕紓腰部的手一寸寸收緊。

  他死死盯著松一, 一字一頓低聲開口:「什麼叫……神志有異, 恐有退化?」

  插在旁邊的微塵里隨著謝鏡泊的聲音不自覺發出低沉的嗡鳴, 松一隻感覺身子一沉, 一股無形的威壓迅速在他周身蔓延。

  松一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張了張口,一時間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腿腳發軟, 滿腦子只想轉身逃離這裡。

  但下一秒,旁邊一聲低低的悶哼忽然傳來。

  「唔……」

  謝鏡泊懷裡的人似乎也感到不適般, 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他似是有些喘不上來氣,青白的指尖痙攣地攥緊謝鏡泊的衣襟,但到底沒什麼力氣,晃晃悠悠幾秒,手腕一折,又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驟然落了下來。

  謝鏡泊伸手將那纖細的腕骨輕輕接在掌心。

  松一恍惚間似乎聽到, 面前的人低低地說了一聲「抱歉」。

  緊接著,他便感覺周身沉重的威壓驀然一輕。

  松一驟然鬆了一口氣。

  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繼續開口:「就是……燕公子他方才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心智仿佛有失。」

  他頂著謝鏡泊冰涼的目光, 頭不自覺地低地更低了,一字一句小聲開口:「我之前曾探過燕公子的脈,燕公子經脈有損,除了隱藏在脈象最深處的一股極弱靈力外, 其餘經脈間不應有任何靈力充盈。」

  「但方才在幻境裡,燕公子不但一直能自如地動用靈力,而且靈力還異常強盛,雖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這很明顯對他的身體有很大的傷害。」

  松一咽了一口唾沫,繼續小聲開口:「他如今靈力枯竭,身體生機不足,所以他的眼睛、發色才會變成……」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對上謝鏡泊微冷的目光。

  松一身子一顫,福至心靈般,瞬息止住了話語。

  他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地迅速轉移了話題。

  「咳,主要是他現在全身經絡幾乎沒有一處完好之所,心肺俱損,剩餘的靈力不足以自主修復身體……而且方才他本就重傷之際,又突然受了刺激,所以會導致一時神識閉塞,心智退化回幼年時期。」

  「一時?」謝鏡泊沉聲開口。

  松一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是,燕公子只是一時心神受損,一定是可以恢復的——」

  「怎麼恢復?」

  松一也不太清楚。

  他卡了一下殼兒,對上謝鏡泊微冷的目光,只能強行試圖囫圇過去。

  「至於……怎麼恢復,我需要再回去查查醫書,順便問一下我師父……」

  他無聲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緊張地悄悄抬頭。

  好在謝鏡泊神情並沒有什麼異常,只垂下眼,神情晦暗不明地望著面前沉沉昏睡的人。

  他手掌托著他後腦,輕輕撫著他滿頭如雪的白髮,神色溫柔間又帶著一絲莫名的疏離。

  「他心智退化……是會對所有人都如此這般……親近嗎?」

  松一聽著謝鏡泊忽然開口。

  他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謝鏡泊在說什麼,有些茫然抬眼:「親近?什麼親近?」

  謝鏡泊卻沒有再說什麼,只垂著眼,目光沉沉地望著半身蜷縮在他懷裡的人。

  松一後知後覺仿佛明白了什麼,恍然醒悟。

  「心智退化不是完全喪失神識,只是會記憶逆行,重新復刻曾經某一段時間的行為模式,一般都是幼年時期……」

  他忽然湊上前,在謝鏡泊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飛快伸手在燕紓脈間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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