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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體瑩白的劍流溢著靈光,劍鋒泛著森森寒意。

  「濯玉。」南明臉色瞬間陰沉。

  他將茶杯砸在不遠處的地上。碎裂的瓷片四處飛濺,茶水濺了一地:「幾年不見,你行事越發瘋魔了。我可不曾教過你,能以刀劍對師長。」

  謝濯玉抿唇不語,手腕一抖,劍光乍現。三道劍氣如游龍般破空而出,直取南明要害。

  劍氣所過之處,空氣都被撕裂,發出尖銳的嘯鳴。

  南明眉頭微蹙,身形急退。

  磅礴的青色靈力自他周身湧出,化作漫天青蓮。

  然而那幾道縹緲劍影所過之處,綻放的青蓮紛紛凋零,靈力潰散。

  「錚——」

  金鐵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南明的劍招精妙絕倫,每一劍都恰到好處地截住劍影。

  然而謝濯玉的劍氣太過強勢,即便被截住,餘威仍震得他虎口發麻,殘餘的劍氣撕裂他的衣袖,在他的手上留下道道血痕。

  若非他手中劍亦非凡品,只怕早在對上第一道劍影時就化為齏粉。

  最後一劍,南明終究沒能完全避開。劍氣擦過他的臉頰,帶起一縷青絲。

  遠處傳來轟然巨響,三座山峰競被削去大半。

  煙塵散去,南明立於原地,衣衫凌亂,右臂染血,臉上更是有一道狹長傷痕汩汩流血。

  他卻笑了,笑容比方才更加燦爛,只是在半邊臉都是血的情況下有幾分可怖。

  「好強的力量啊,」南明已經不像剛剛那般漫不經心,眼中閃爍爍著狂熱的光芒,「這才不枉我煞費苦心的籌謀!」

  他仰頭望了望不知不覺已近正午的太陽,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你的劍道確實精湛。但,玩鬧和討教的時間也該到此為止了,我可不是喊你來論劍談道的。」

  說罷,南明舉起手中長劍,劍尖對準自己的心口。沒有半分猶豫,他刺了進去。

  鮮血噴涌而出,然而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緩緩抽出長劍,又是依次捅入自己的左臂、右臂。雪白的衣衫已被鮮血徹底浸透,再辨不出原色。

  然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沾滿鮮血的長劍懸浮在空中,金色靈光從劍尖迸發,而南明身上往下滴的血也開始透出一樣的金色靈光。

  古樸的黑金色咒文在南明額角浮現,轉瞬便蔓延至全身。

  與此同時,血紅色的咒文出現在謝濯玉周身,如鎖鏈一般貼上他的身體,狠辣地絞緊了他的脖頸與四肢。

  天地倏然變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下來,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

  謝濯玉自然清楚南明大費周章地設這一場鴻門宴必然有所倚仗。

  可他只是靜靜地望著他這一系列自虐的詭異動作,看著那些咒文出現,任血紅咒文化作鎖鏈桎梏他,卻沒有半點出劍打斷的意思。

  血紅色的咒文出現在周身時,謝濯玉能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侵入他的血脈,又想從他身上掠奪什麼。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望著面容猙獰可怖的南明一步一步走近。

  南明一步步走近,伸手撫上謝濯玉的臉頰。他的手指冰涼,帶著血腥氣。

  「好香的氣運啊,這便是神族的血脈啊,」他感受著自己全身上下灼熱的咒文,幾乎要興奮得狂笑出聲,「真是為師的好徒弟。」

  多少年了,南明早已記不清他盼今日盼了多少年。

  他第一次在古籍中看到「吞命」時才幾百歲。

  只掃了一眼用途,他便覺得荒唐至極。能吞噬神族氣運與血脈的陣法和咒印?開什麼玩笑!

  他把古籍合上,把書塞進頂層書架的最裡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藏書閣。

  可那短短一行字卻鑽入了他的腦子,如何也忘不掉。第二天的午後,他重新翻開了那本古籍,一字一句地讀完了與「吞命」有關的所有,比學任何劍招法訣都認真。

  布陣要一百零八件半神器以上級別的作為陣法本源,布陣地點、時辰都有嚴格的限制,一百零八個小陣環環相扣宛如一個個零件組成一個精密無比的儀器。

  最重要是是,那被吞噬血脈的神族全程不能動用權柄,心甘情願被吞噬。

  神族生來便掌有天道所饋贈的權柄,誰會甘心被吞噬?誰會願意做個待宰的羔羊?!誰會願意失去一切,一無所有?

  看似有用實則不過是荒謬至極的雞肋。

  他那時多麼失望,甚至產生了憤懣的情緒——哪個該死的傢伙寫出來的東西,耍猴呢?!

  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這一天。

  神族已經盡數消失,而世間最後一個神族血脈沒有權柄,恰恰可供他吞噬!

  只要吞掉謝濯玉的氣運和血脈,他就能成為這世間新的神,獨一無二的神!

  然而,他手上黑金色的咒文如水般流轉,不斷貼近謝濯玉,只差幾根髮絲的距離就要爬上謝濯玉面頰時卻突然停滯不動,無論南明如何催動如何心焦也不再動分毫。

  南明的笑容凝住了,陶醉得半眯的眼眸瞪大,泛著猩紅血色。

  謝濯玉終於動了。他抬手揮出一掌拍在南明胸口。

  那一掌看著不重,仿佛只是輕輕拍在南明胸口。

  謝濯玉輕盈一躍站在亭子頂尖。居高臨下地看著南明。

  他的目光冰冷如寒霜,劍身上隱有血色,很快便被靈力濯洗得乾淨。

  南明懷疑謝濯玉那一掌將他打碎了。他渾身的經脈、骨頭沒有一處不在痛,整個人如同置身於罡風之中。

  他連站都站不住了,靠著插在地上的劍才能勉強維持跪坐。

  南明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然後撕心裂肺地咳,每咳一下都嘔出血。

  方才那隻摸了謝濯玉臉的手已不成形,手腕處可見森森白骨。

  溫潤面容爬上無數咒文後顯得猙獰,南明死死地盯著仍懸浮在謝濯玉脖頸和四肢處的血紅咒文鎖鏈,已然沒有了方才的胸有成竹。他眼中滿是慌亂與不解,很快便全部化為滔天怒火。

  但劍氣於他體內肆虐不止,失血過多加上傷勢過重,眼下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透支生命力才從喉間擠出來一般,聽著便有氣無力:「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明明沒有……」

  話音未落,卻聽一聲巨大的響聲迴響在群山之間。

  「轟!」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伴隨火光出現的還有一道又一道清脆的龍吟!

  整整一百零八道紅色光柱在山間各處亮起,將整座山峰照得通紅。

  再抬首,漫天紅蓮匯成一片火海。一個手執長槍的模糊黑影在火海中撕出道路,緩步前來。

  一朵凝實的火蓮悠悠飄到謝濯玉眼前打了個圈,仿佛有靈性一般蹭了蹭他的臉。

  謝濯玉抬手,讓火蓮停在了他的食指尖。

  金紅色的火焰憑空而現將他籠罩。

  僅是一次眨眼的時間,血紅色的咒文鎖鏈便寸寸崩裂,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被灼得乾乾淨淨。

  謝濯玉垂眸望向失神的南明,輕聲道:「運籌帷幄的南明仙君,不曾算到我會覺醒血脈,擁有絕無僅有的力量麼?」

  南明聽到這句話時,像是被抽乾了最後的力氣,再穩不住身形,咚一下倒在地上。

  「你以為所有都盡在掌握,以為我永遠都會是一顆無力反抗的棋子,而你一定能靠『吞命』把我吃了。」謝濯玉輕聲道,「但從我不願引頸受戮而從誅仙台跳下時,不,從我想去找尋當年真相那一刻起,你便該意識到,你的棋盤已經翻了。」

  南明費力地抬起臉去看謝濯玉。

  那張昳麗精緻的面容在陽光與火光映襯下越發散發神性光輝。

  南明失神了一瞬,神情癲狂,聲音卻氣若遊絲:「不過是棋差一招,若沒有那頭龍幫你,今天必是你為我所吞。」

  「那龍曾被你斬了角,竟還願意為你出生入死,倒當真是讓我好生好奇你嘗起來是什麼滋味,讓他魂牽夢縈如此割捨不下。」南明說著露出了一個飽含惡意的笑。

  「你找死。」一個黑影如利箭一般疾沖而來。

  下一刻南明已如斷線的紙鳶一樣飛了出去,然後砸在了不遠處的山石上。

  山石碎裂又紛紛下落,激起一片煙塵,將南明的身影都掩蓋其中。

  謝濯玉足尖一點,從亭頂一躍而下落到晏沉身側,眉毛輕蹙道:「你何必動手?」

  晏沉整理衣袖的動作一頓,緊盯著謝濯玉的眼睛。

  謝濯玉無奈嘆了口氣:「有神族血脈的老東西自然該提防點。碰他把自己碰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晏沉輕哼一聲,眉眼間浮現出些許喜色,伸手就想去牽謝濯玉的手:「有你在還能出什麼事。」

  謝濯玉躲了一下沒讓他牽:「手髒,不給牽。」

  兩人說兩句閒話的功夫,不遠處的揚塵終於散去。

  南明倚靠著山石垂首而坐,已經沒有幾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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