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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槐燃胸腔里發出一聲低笑,眼眶卻難得的紅了。

  遠遠的看著他倆抱在一起,阿七從土裡爬了起來,嘆息一聲,卻看向了天色。

  唉……自己的小宿主,除了寵著,還能怎麼辦呢。

  他眯起眼睛,動用了自己最後一次能力——

  剎那間天際風飛雲卷,厚重的雲層里透出粉金色的光,短短的時間裡,天不僅亮了,灰藍的雲散開之後,竟是一片匯聚成飛鳥模樣的彩霞,金色的小鳥兒旋轉起來,躍向雲里——

  「天降玄鳥!!!佑我寧朝!!!爾等還不投降?!!」

  奇異天象之下,許多人都怔住了,原本有些潰散的軍心在這一刻瞬間聚齊,將士們不由自主的大吼起來,聲音響徹天地——

  「天降玄鳥!!!佑我寧朝!!!」

  「天降玄鳥!!!佑我寧朝!!!」

  「天降玄鳥!!!佑我寧朝!!!」

  湛月清被他們吼得身軀一震,迅速和談槐燃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句話——

  天降玄鳥,暴君瘋疾霍然而愈,寧朝萬世太平。

  ……

  與此同時,遠方的城池之中,漳丘裝暈著被送去了雁西王面前。

  他抱著必死的心,想著擒賊先擒王,在雁西王湊近他的瞬間,祭出了掌心的劍。

  漳丘奮力殺敵的模樣很大程度迷惑了雁西王,又有湛月清的那些手下給雁西王投毒,因此,這幾日雁西王其實都昏昏沉沉的。

  漳丘輕鬆的得手了,卻也被雁西王的人發現了。

  他帶著雁西王的頭顱,帶著湛月清的人,奮力衝出城池,沒多久卻見天際一片金光——

  戰後,眾人口口相傳那一天的傳說,據說玄鳥一出,敵方直接跪了大半,癱軟在地。

  營帳之中,藥香瀰漫。

  湛月清找了個空地,把糧草和藥材全抖摟出來,又義正言辭的騙所有人說,那是玄鳥帶來的。

  玄鳥一過,這些東西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

  眾人原本不信,可又想不到別的更合理的說法,只能恍恍惚惚的努力說服自己。

  「……我真後悔,」紀鴻鵠腸子都悔青了,「我應該去的,我也想見玄鳥。」

  他滿臉都是一個悔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拿著藥罐子,給稻草鋪上的湛月清抹藥。

  ——湛月清腿上有幾道劃傷,而不遠處一個阿七、一個魯善文,也是同樣姿勢。

  「這是怎麼搞的?」紀鴻鵠還是很疼他,放輕了動作,「二哥,你這個是樹木劃的嗎?」

  湛月清皺著臉忍著痛苦,「這個……你還是別管了。」

  此事說來話長,魯善文的木鳥需要在高處借風起飛,最開始風吹得小,他們便飛得低,三人就運氣不好的擦到了腿。

  湛月清的最嚴重,水靈靈的擦了一大片,還差點弄到骨頭。

  「有什麼悔的……」魯善文戰戰兢兢的,抹了藥,卻還是臉色疼得發白,指著湛月清,對紀鴻鵠道:「玄鳥不就在你面前嗎……就是他帶來的啊。」

  紀鴻鵠一怔,狐疑的看著湛月清,正想開口,卻被阿七的叫聲打斷了——

  「做人還是不太好……啊啊啊啊!大哥,大哥你輕點!」

  談槐燃處理完了剩下的事,走進營帳時便聽到了阿七的聲音。

  這聲音對他而言有些陌生,他皺著眉頭進來,低頭看向阿七,「你是誰?」

  「談槐燃!」湛月清叫了一聲,眼神也亮了,伸出手去。

  談槐燃坐到了他的身邊,看著他的傷口,感同身受的心裡抽痛了一下,忍不住奪過了紀鴻鵠手裡的藥。

  「我來吧。」他輕聲說,動作也溫柔下來。

  紀鴻鵠:「……」

  爹了個巴子,之前對著他時,談槐燃可不是這樣的!

  緊接著,他恨不得挖了自己的雙眼——因為談槐燃把湛月清抱到了懷裡,看上去輕聲細語的在和他哄著什麼。

  他忽然覺得自己真是錯了。

  什麼帝王之愛不長久?那是多情的帝王之愛才不長久。

  營帳里太多人,湛月清本來想和談槐燃撒嬌的,還是忍住了,只是偎在他懷裡困兮兮的。

  談槐燃瞧出他眼下的黑眼圈,微微嘆息,抬手理理他的鬢髮,柔聲問:「多久沒睡覺了?」

  帝王寬厚的身軀籠罩住了他,熟悉的氣息在耳畔響起,湛月清再也忍不住困意了,胡亂的抬起手指比劃個數字——

  「三……」

  話音還沒說完,已依在了他的懷裡。

  「三天。」阿七補上了他的話,被藥的效果疼得齜牙咧嘴,狀如惡鬼,「我也三天沒睡……待會我躺會,那個姑娘,你別殺她……」

  說罷,跟昏迷似的直接倒在了地上,顯然沒有湛月清那樣把皇帝當枕頭的好命。

  「陛下,叛軍首領漳丘求見。」

  營帳外,傳來了將士們的傳話聲。

  談槐燃眉頭一挑,低頭看向懷裡沉睡的湛月清,「讓他進來。」

  營帳里藥香一片,該睡的都睡了,紀鴻鵠默不作聲的給阿七和魯善文上藥。

  灰黃色的帳帷被掀開,一身勁裝的漳丘走了進來,那股藥香縈繞鼻翼,他循著味道,看向了湛月清。

  卻先看到了一雙冰冷的丹鳳眼。

  「漳丘參見陛下。」漳丘眸光一動,看著他和湛月清親密的擁抱,還是想為自己爭一爭。

  如今他身帶軍功,終於有能力去爭了。

  明月會因此垂憐,看他一眼嗎?

  「平身。」談槐燃淡淡的說,「你來有何事?」

  漳丘攥緊了手裡的頭顱,把雁西王的頭顱往地上一丟,單膝跪了下來,擲地有聲的道:

  「末將漳丘,願捨棄軍功,求娶曾經的湛家二公子,湛月清。」

  他抬起頭,眼睛中是堅定的光芒。

  營帳中,湛月清驟然睜開雙眼,從談槐燃懷裡坐了起來,垂眸看著不遠處的漳丘。

  談槐燃面上露出一點笑,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得那笑容很虛假,仿佛下一秒就要殺人。

  他亦看著漳丘。

  二人的目光同時垂落,身形同時匿在了營帳的陰影里,給人一種他們仿佛天生一對的錯覺,

  「過來。」

  湛月清開口了。

  漳丘一怔,沒有猶豫,正欲跪過去,湛月清卻看出了他的想法,「站起來,和我說話。」

  漳丘沒有動作,依然跪著,他想他已經知道湛月清的答案了。

  但他並不後悔說出來。

  「你年紀太小了,這個年紀的人都會覺得遇到的第一個就是唯一,」湛月清也不強求他起來了,垂眸看著他:「過幾年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漳丘神色迷茫了一瞬,很快又褪去了迷茫,搖搖頭:「不會的……二公子,你是不一樣的。」

  他出生時有個道士找來,說他的八字太大,或許會害了漳家,漳家二老為了避害,將他送去了莊子上養。

  莊子上沒有什麼讀書的地方,但好在撫養他的莊主十分善良,找了個私塾把他送了進去。

  莊主告訴他,讓他好好讀書,才能讓父母對他刮目相看。

  年幼時的漳丘對此十分懵懂,但那些字他看一遍就記得了,是以,學起來也並不困難。

  後來,莊主把他在私塾寫的一些功課送回了漳家,漳家二老才想起來他們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

  漳丘被接回了家,看到了自己那個飛揚跋扈的弟弟。

  「你就是漳丘?」

  「這是你大哥。」莊主咳嗽著,病懨懨的道:「要叫大哥。」

  「鄉下來的土包子,怎麼能當我大哥?」漳佑撇嘴。

  少年漳丘小臉一白,身子一墜,下意識看向莊主。

  他不想回漳家,他只想留在莊子上。

  莊子上有小兔子,小雞崽,小鵝,有很多好吃的果子,雖然清貧了一些,但他過得甚是舒心。

  「放肆!」莊主當即沉下臉色,「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叫他大哥!」

  她沉下來的臉色讓漳佑嚇了一跳,害怕的道了句:「大、大哥……」

  漳丘認為他叫得並不是很情願,後來的日子也映證了他的猜測。

  他的功課仍然優秀,被父母誇了幾句,父母還順勢貶低了幾句漳佑。

  當夜,漳佑開始撕他的書,嚷嚷著,忌恨道:「爹給你取名為丘,丘你知道是什麼嗎?是墳墓!他們恨不得你死!你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遲早要死的!」

  小少爺的態度間接決定了下人的態度。

  漳丘在漳家過得並不歡快,他在外面也總被人欺負。

  直到他遇到了湛月清。

  湛月清給他錢,在很多人面前笑眯眯的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去君家找我……」

  那一天,所有的人對他都心平氣和了起來。

  他第一次意識到人們對他竟能如此友善。

  這是湛月清給他的,他此生都不會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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