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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國外要很多錢吧,兩個孩子更是難上加難。」湛月清看著她,「阿姨,你是想讓我和他分手,對嗎?」

  對於一個單身母親而言,莫名其妙承擔一個陌生孩子的上學費用,本就是不公平的。

  且湛月清想要的中醫專業在國外並不會有太好的發展,而談槐卻熟讀外語、自小就成績優異。

  談母眸光一閃,沒料到這年紀的孩子竟然能讀出她的隱喻,但細想他為何能讀懂,她又忍不住垂淚。

  「月清,」談母終究還是不忍的抱住他,「你給談槐一條生路,也給你自己一條生路。你留在國內,我會為你留二十萬,讓你念完大學。」

  湛月清明白她已是仁至義盡了,吸了吸鼻子,心臟有點悶,「可是,躲著也不是辦法,他終究不能一輩子在國外。」

  他說的也是實話。談母卻以為他不願意分離,忍不住說:「但你在我們家也已經夠了啊。快有七年了吧?七年裡,我從沒問你要過什麼,月清,現在我只是想讓你們暫時分手,談家也不會一輩子屹立不倒。屆時,他會回來的,我們都會回來的。」

  可這誰又說得准呢?少年郎的心思或許最多記個兩三年就忘了,這和徹底分手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他也不怪談母,她對他已經是極好了。

  湛月清悶悶的點頭。

  「好,我還給你。」

  他深刻的意識到,世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還的。

  談家確實也不能一輩子屹立不倒,早就有許多人盯上了那偌大的家族,也有警察找到了他,想讓他作為線人,以藥人身份進去,為他們傳遞情報。

  他們會保護他的所有信息,讓談家查不出他的身份,還承諾若是成功,他就能名揚天下。

  少年一腔熱血,頭腦一熱,扎了進去,再不回頭。

  談家也確實滅了。

  湛月清甚至還記得臨死前,談老看自己的眼神——

  「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談老青紫著臉色,顯然已經毒發。

  湛月清坐在他的不遠處,輕笑一聲,看了眼窗外的陽光,道:「有啊,我要你給我師父陪葬……還要拿著你的骨灰,去他墳前祭拜。」

  「——哦,不對。」湛月清突然想起什麼,露出個笑,「你這種惡人是不會有骨灰的,要碎屍萬段才好。你且等警察來處理你吧,到時候,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你又善良了嗎!」談老顫抖著手,竟然從床上一翻而下,激動得像是要打湛月清——

  卻只碰到了湛月清衣袍下,輔助站立的支架。

  原本在三四十歲左右才會出現的漸凍症提前發作了。

  他現在才二十三歲,竟就已形銷骨立。

  「哈哈哈……你都這樣了,要那些功名有什麼用!再好的光景你也享受不上!」談老臉色愈發漲紅,「你以為我的遺產不會被充……」

  「我為談槐留的是白的部分。」湛月清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冰冷的看著他,「在你家五年,你真以為我天天躺在實驗室嗎。」

  他對談槐的語氣太過親密,句句都為他好。談老聽得擰眉,「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他是你什麼人?!」

  他大概要以為湛月清也是他在外留下的私生子了。卻不想,湛月清只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輕聲喃喃:

  「是我愛人。」

  「他十六歲起,就是我的愛人。」

  ……

  他的愛人蹲雪地里半天了都沒把焰火弄好,湛月清真有點氣了,揉了團雪球丟過去,「陛下!你行不行啊!」

  陛下大抵是個聲控的,湛月清話音剛落沒多久,焰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飛上夜空——

  遠處夜幕上忽然綻放了璀璨盛大的煙花,帶著木香的氣息落到了他的身邊,談槐燃擁住了湛月清,攬在懷裡。

  焰火星星點點的倒映在湛月清眼中,如星捧月。

  「抓雪做什麼?」談槐燃眉頭一皺,拉起他冰涼的手指,搓了搓。

  湛月清回過神,「誰叫你半天都沒弄好。」

  談槐燃笑了聲,從背後抱著他,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就是突然想起,有年我在國外過年。」

  湛月清一僵,他也記得。

  那是談槐出國的第一年,是他在談家的第一年。他還僱傭了私家偵探跟蹤談槐,讓他定期給自己發談槐的近況。

  「你給我發了個符號,我還以為你要和我複合了,連夜坐飛機回國內。」談槐燃咬他耳朵,「結果回來差點碰上談忠,躲了半天。等我找到你,你又說只是誤觸的。」

  談老,名為談忠。

  「那個……」湛月清看著談槐燃的雙眼,認真道:「其實不是誤觸,就是真的想你了,後面我打了一堆字,又刪了。誰知道你會因為一個『逗號』就飛回來。」

  談槐燃頓了頓,沒料到當時他的猜想竟然是真的。

  「你怎麼拿到那本日記的。」湛月清突然又問。

  他只記得從懸崖被警察救下以後就住院了,警察為了保護他不被報復,也就索性說他死了,但他其實沒死。

  後來他在醫院裡行動不便,只能玩手機打發時間。

  可漸凍症的治療也確實痛苦……是那種身體一點點不受控制的感覺,到最後有可能吃不下飯。

  那時他身上不止有漸凍症,還有從談家實驗室出來後的那些藥物後遺症,最後的樣子十分難看。

  這是他不願意讓談槐知道自己還活著的重要原因。

  而且,他的日記也放在醫院……如果他是死在了醫院才穿越,那這些遺物也應該交給警察。

  談槐燃是怎麼得到的?

  「又要算舊帳嗎?」談槐燃無奈了,抱著他,「可以啊……若是你的錯,我就咬你一口;若是我的錯,你就打我一巴掌。」

  湛月清一頓,「為什麼不是我也咬你一口?你這麼喜歡被打嗎?」

  談槐燃低笑起來,「也好。你想咬哪裡?」

  他語氣故意低沉了,引得湛月清不小心想到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閉嘴。不算了,咱們的舊帳有一籮筐,太多了。」

  談槐燃看著他,眸光里也好似蘊滿了星光,可又好像是淚光。

  若真是談槐燃為他收的遺物……光是想到有這個可能,湛月清就心臟一窒。

  不會的。

  湛月清在心底否認,卻不敢看談槐燃的眼睛了。

  見他逃避,談槐燃嘆息:「回錦繡宮再說吧。」

  真要說?湛月清一怔,卻見談槐燃真的喚來了轎攆,把他拉了上去。

  湛月清莫名有些不安,他其實不想和談槐燃算舊帳。

  他難道能真的把談母的事告訴他嗎?不可能的,這有挑撥之意。

  ……罷了,等會裝睡。湛月清偎在談槐燃懷裡,已為自己想好了退路,待會一問,他裝睡就好了。

  半個時辰後,錦繡宮中,寧神香繚繞,湛月清沐浴後換了衣服,拉著談槐燃就要發動睏覺大法。

  談槐燃眉頭一挑,看出他的心思,「困了?」

  湛月清不說話,低頭扯被子,像抓貓抓板似的逮了逮被褥。

  談槐燃拽住了他的手腕,眯起眼睛,驀然湊近了他:「怎麼?又不想說了?」

  他也剛沐浴過,相同的皂角香氣逼近,湛月清耳朵一紅,抬眸看他。

  ……看著委委屈屈的。談槐燃心說。湛月清當真是很能治他。

  但這次談槐燃鐵了心,抬手抓住了湛月清的下巴,令他看著自己。

  湛月清眼見委屈不管用,當即換了個法子,忽然近身吻住了談槐燃的唇,抬手攀了上去。

  「哥哥……我困。」

  指尖漸漸帶上了親密意味,湛月清探進他的衣裳,談槐燃抓住那隻手腕,冷著臉:「叫爸爸也沒用。」

  湛月清:「……」你想得美。

  「說起叫爸爸……」談槐燃眯起眼睛,想到了他解鎖了湛月清的手機,看到了收藏夾里某些可惡的擦邊男。

  「你這麼喜歡那種daddy的風格嗎?」

  湛月清耳根爆紅,「你怎麼還開我手機?!」

  第68章 算舊帳(下)

  他不僅開了他的手機。

  他甚至還記得他打開湛月清那本日記的心情,過往的一切都浮現在他眼前,那明明只是文字,可落在他的眼睛裡,卻像是湛月清在親口述說他的痛苦——

  【2003.5.8】

  那個人找到了我,我本來很糾結,要不要報老師的仇,直到那個人說,他也剛被認養回去,處境很艱難,興許會死。

  2003.10.21

  我和他分手了,我還是想為老師報仇。

  2003.12.15

  我見到了他,他跪在雪地里,我心裡好悶。

  2004.9.2

  我後悔了,我想去讀書,我應該去上大學,我不該選擇留在談家。新藥好疼。

  2005.2.3

  談老病了,我去寺廟祈福,遇到了談槐,他長高了很多,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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