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整個吳尖村誰也沒想到最先動工的,會是沼氣池, 而且就建在他們的祖墳和祠堂上面,這不是欺滅祖宗嗎?村長吳海建糾集村民先找上許小軍,畢竟大家當初加緊蓋樓房, 爭取能多拿賠償款的錢,可是許小軍主動提出由他來集資,他們都是找許小軍借的。

  誰知一進去, 許家家裡早就空了, 只剩下他那個癱瘓的大哥, 因為好多天沒人管, 屋子裡床上牆上都是屎尿,看著沒天就要見閻王了。

  有人捂著鼻子打哈哈,說找不到許小軍就算了。他家也借了許小軍八萬塊錢,要他說,許小軍給他們算的利息比銀行還高,他們巴不得許小軍明兒栽溝里摔死了,這筆帳好一筆勾銷。

  他想的簡單,要是人死了帳就能一筆勾銷,那真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了。

  二月份,凱沃在內地投資建設國際花藝培育園的新聞在國際上炒的火熱,如今新農業的噱頭正猛,趁熱打鐵,把項目拿去港城股市的創業板上市,所有人都認為這家荷蘭公司瞄準的是國際資本市場。

  這也無可厚非,當下誰不是這樣玩?然而,最大的烏龍來了,在做審計時被發現現在正在計劃建廠的那片土地批文有問題,疑似文件是偽造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可是近兩千畝的土地,況且部分工程已經在動工,凱沃方深表震驚,立刻回覆說他們此次前期項目的開發管理全權交由了一家內地代理公司負責,由代理公司接洽國內事務,他們只出了委託費。

  合同曝光,凱沃竟不是這片土地的一手承接人,而是由一家法人為許小軍的代理公司買下再轉賣的。

  不查不要緊,一查,這家代理公司根本就是個空殼的皮包公司,不僅如此,連帶著拔出老闆許小軍實際上就是擾亂市場秩序的投機掮客,多次夥同他人私制公章,不止一次偽造的土地批文欺詐多家開發商的案件。

  凱沃對該公司嚴重的欺詐行為表示強烈憤慨,並表示願意配合調查,追回損失,一些曾經吃了啞巴虧的開發商也上訴法院,申州成立專案組徹查此事,竟查出背後偽造公章私制文書的是一名叫李懷遠的下海職員,

  顯然,李懷遠不是第一次做這樣『偷梁換柱』的事了,他名下的豪宅,藏在家中的巨額錢款全部被查封,然而就在公安機關要實施抓捕的當口,李懷遠不見了。

  天色未明,清晨灰濛的薄霧結在身上比冰還冷。

  李懷遠此刻正在匆忙趕往機場的路上,這些天他被限制在家,不斷地想許小軍那天晚上慌慌張張打給他的電話。

  許小軍在電話里說,他們完了,他們上套了,那個荷蘭的大公司根本不是來投資的,他背後老闆是許塘,是許塘…!他是來算帳的,他是要把他們通通搞得家破人亡的…!

  那時李懷遠正在和某老闆吃飯,摟著懷裡的陪酒小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聽著許小軍絕望的話語,一時都想不起來許塘這號人物是誰。

  「許塘是誰?許小軍!你他媽大晚上是不是吃錯藥了?他為什麼要搞我們?!」

  電話里,許小軍發瘋一樣地罵:「他媽的!還不是你造出的孽?!他是你兒子!他是阿麗那個賤貨肚子裡生出來的種,你的種!!他來找我們索命來了!!」

  李懷遠就跟被人當頭一棒似的,腦子開始是發暈,接著酒杯有點端不住,好半天,眼前好似出現一張女人的臉,他才如夢初醒一般。

  手機響起,是老婆打給他的電話。

  她說家裡來了很多警察。

  掛了電話,李懷軍才慢慢地才想起,那年他也就二十出頭,大學畢業去吳尖村支教,在那兒遇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比他現在的老婆漂亮的多,女人叫阿麗,只是她身上總是帶著太多太多青青紫紫的傷痕。

  那時他年輕,也憐香惜玉,後來他知道女人是被拐賣在這兒的,他問她家在哪兒。

  她搖頭,又點頭,說在美國。

  美國?他當時只覺得她被打的腦子不清醒了,女人哭著哀求他,求他帶她走,他承認他當時也動了帶她離開的念頭。

  可家裡一個電話告訴他,母親已經為他找好了相親對象,是一個教師,那天晚上他又偷偷去找了女人,女人耳朵里流著血,又是孫家那對兄弟打的。

  她告訴自己她懷孕了,是他的孩子。

  他當時只覺得當頭棒喝,荒謬,簡直荒謬至極…!

  不過幾次而已,怎麼就能懷上了?況且,他看著女人滿是傷痕的手臂,被掐的烏青的脖子,他好像一瞬間清醒了,他可是大學生!他還有大好前途,他怎麼能和這樣一個不知多少人玩爛的破鞋在一起呢?

  他慌了,也怕事情暴露,連夜打包行李走了,從此將近半輩子,他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地方,後來他做了科長,又下海經商,因為生意又和許小軍遇上,他才知道當年阿麗是真的懷孕了。

  而現在,那個他甚至從沒見過一面的孩子,要親手把他送進監獄。

  不,他不會進監獄,這些年他在申州不是白混的,他連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怎麼可能進監獄呢?一會兒只他順利要登上飛機,飛到泰國,再轉去美國,他還會有新的老婆,還會有新的孩子。

  他要進機場時,被人攔住了去路。

  有人往他懷裡塞了一份文件,他預感不好,心頭像墜下了鉛塊,他回過頭,對面不遠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后座的人降下了車窗,隔著霧看不清,但好像此刻連周遭的風都不敢往他那邊吹。

  李懷遠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顫抖著打開,裡面開始是他看不懂的泰文、英文,翻到後面,是中文,是一份在曼谷醫院簽署的器官捐贈協議。

  上面的緣由寫的是車禍,死亡時間…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然是他今天這趟航班落地的三個小時後。

  而下方,已經有他親屬同意的簽字了。

  他震驚地、驚詫地望向那輛邁巴赫,手機再次響了,李懷遠止不住的哆嗦,摁了好幾次才勉強看清楚接通鍵,裡面只有一句話。

  「你自己選吧。」

  那是和阿麗一點都不像的聲音,或許他也記不清阿麗是什麼聲音了,那個女人總是在痛苦的叫。

  「你…」

  如果許小軍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就是、就是許塘血緣上的生父!他怎麼可以把他的生父這樣置於死地…?!

  「許塘…!」

  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他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那輛邁巴赫似乎連多停留在這兒一秒也是嫌惡至極,黑車駛離,不一會兒,是響徹機場道路的警笛聲…

  案子宣判的時候,周應川和許塘已經回到了紐約。

  許小軍作為代理公司的法人,違反土地管理法規,在未依法取得審批手續的情況下,利用偽造文書,私自將吳尖村土地轉賣,詐騙金額高達八千萬,已經構成合同詐騙罪,非法占用農用地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

  李懷遠的情節更加惡劣,檢察機關順藤摸瓜地往下查,這早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膽大包天,最終,他被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

  這場案子,因為一個叫阿麗的女人報案,又牽扯出了一宗隱藏在吳尖村這個窮鄉僻壤里的拐賣婦女案,在她的指認下,警方一共在村中抓捕了四個涉嫌團伙拐賣的聯絡人,不過這個案子案情複雜,還在審,大概要明年才出結果。

  回紐約時,許塘帶走了兩瓶泥沙。

  一瓶他安葬在紐約的公墓,風景優美,一瓶他給了顧其伏。

  顧其伏老了許多,他已經不再授課,晚餐時他想留下許塘問問顧蓉的事,許塘說:「您想聽什麼?」

  顧其伏愣住,許塘切著高級牛肋,看著他,又問:「您想聽什麼?」

  周應川輕輕握住許塘的手,許塘才勉強補了一句:「沒什麼好講的。」

  離開前,他在申州低調成立了「蓉基金」專門用來幫助被拐婦女兒童找回家人、重新走上社會的公益基金。

  每年上億的花銷由基金負責,那個當時在許小軍家被解救出來的,也叫阿麗的女人聽說後來沒有找到家人,現在在基金里做事。

  案子宣判之後的年尾,負責打理基金的吳經理帶著阿麗,不,現在她改名叫做楊雅了,一起飛來了紐約,跟許塘匯報這一年基金會的運轉情況。

  吳經理也是故意帶著她的,俗話說拍馬屁要拍對地方才叫馬屁,他們基金會這一年幫助了不少婦女兒童,幫助她們找到家人,上學,學習技能,重新走上社會,但許總常年待在國外,你提哪個是許總認識的?

  不說別的,就說他們和申州許多學校、技能培訓基地都開展了合作,今年還引進了兩個周邊鎮子的非遺手工項目,但是他們這位許總卻異常低調,一切新聞都不上,好像別人搞出一個慈善要麼是掛羊頭賣狗肉,要麼是為了博點眼球和名氣,他這位老闆每年只關心他們的錢夠不夠花。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