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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潯兒,經久不見,和師父去你書房聊聊吧。」

  聽言,沈娥一怔。

  她幾乎是立刻便能感受出來,謝時潯的師父,十分不喜她。

  可為何會不喜?

  連遠應是第一次見到蘇明曦,更不會知曉蘇明曦逃婚的事情……連雀兒不喜她,她尚還能認為她是與先前的柳鳶兒一般小兒心性。

  可連遠從適才便直勾勾的盯著她,眼底沒什麼溫度,像極了……謝時潯剛知曉她身份之時。

  難道是因為連遠也認識原身?所以當年對原身無故失蹤有些怨氣?可這也根本沒什麼由頭。

  沈娥還在思索,手心卻倏然被人輕輕捏了捏。她睫翼微顫,便瞧見謝時潯輕輕拉了拉他的手,口中無聲對她說了句。

  夫人放寬心,等我回來。

  紛雜的思緒如波濤洶湧澎湃,她沉沉壓下,唇邊扯出一絲笑,頷首應了。

  謝時潯見狀才放心下來,親自引著一側的連遠進府。

  「你便是蘇家那位小姐,阿兄娶的夫人?」

  沈娥怔愣間,眼前卻落下一片陰影。連雀兒湊到她跟前,又打量起來,眉眼間低壓壓的暗色。

  果然與當年的柳鳶兒如出一轍。

  「雀兒妹妹說笑了,你阿兄方才不就與你說過了?如今再問,倒顯得雀兒妹妹記性不佳。」

  「你!」連雀兒顯然是沒想到堂堂一個世家貴女,竟會如此牙尖嘴利,一時氣的杏眼微睜,面頰上也浮起淡淡的粉。

  可惜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並非是蘇家獨女蘇明曦,而是一個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沈媒人」。

  「哼,你也不過是個甘願困囿在男人後宅之中的女子,我不與你計較!」

  聽言,沈娥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原以為連雀兒與柳鳶兒一般,也是對自己的「哥哥」有說不出口的情意,可如今看來卻不然。

  這連雀兒怕真是對謝時潯沒什麼意思,多半只是是覺得,這世間沒什麼人能配得上謝時潯罷了。

  她有些好笑:「那雀兒妹妹覺得,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在你眼中生得起『計較』呢?」

  沈娥本也只是說說,沒想著連雀兒能說出什麼回應。可不想下一刻便聽見身前女子嬌俏的聲音傳來:

  「若說女子楷模,那當是那位『春風樓』的沈老闆才當得起!以一己之力開設『婚介所』,更為世間女子求一個容身之所……其行其心,都可當得一個『俠』字!」

  連雀兒聲音嬌俏,眼底卻是濃濃的嚮往之意。

  沈娥聽的一愣,隨即有些哭笑不得的錯開眼。就連她身後的滿月都忍不住抬手掩唇。

  「你笑什麼?」連雀兒見沈娥只顧笑,一時間惱意愈發濃。想爭論幾句,卻又覺得沒勁兒,只甩袖冷冷道了一句,「罷了,我與你個宅院中的婦人說些什麼。」

  說罷,便提著裙擺大喇喇的走進府中。

  「夫人,連小姐若知曉您便是她口中所說的『沈老闆』,也不知會作何反應。」滿月見人進府,便急忙湊到沈娥跟前,唇角還掛著笑,頗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好了,你去小廚房看看可有什麼熱乎的糕點,我給夫君他們送過去。」聽言,沈娥有些無奈的莞爾,又吩咐道。

  聞言,滿月即刻收了揶揄神色,頷首應下。

  *

  書房。

  兩人隔著案桌對坐,謝時潯親手提著茶壺,為連遠斟茶。

  連遠神色肅穆,眼底沉沉一片暗色,並不出聲,仿若山雨欲來。

  謝時潯將茶盞遞到他跟前,恭敬道:「師父,喝茶。」

  「啪!」

  倏然間,連遠一掌拍在案桌上。「哐當」一聲,桌上的茶盞落到地上,砰然四碎。

  書房門外,沈娥手裡正端著一碟糕點,手剛剛放在書房門的門把手上。耳邊驟然落下分明的瓷片碎裂的響聲,她驀地頓住。

  「潯兒,你老實與我說,你那夫人分明不是什麼蘇家的小姐。而是你從前那位竊取你盤纏,將你害的慘絕人寰的童養媳對不對?」

  第63章

  離心這廂逢場作戲,她倦了。

  沈娥剛剛攀上門窗的指尖一顫,瞳孔驟然間收縮。

  下一刻書房裡過於冷冽的男子聲音便跟著出來:

  「是。」

  她的指尖顫抖著縮緊。

  「你娶她,是不是為了報復當年的事?」

  沈娥沒再繼續聽,是以亦沒有聽見後續那人的回應,謝時潯說的那句「不是」。

  *

  「夫人?您不是去書房送糕點了嗎?」

  滿月本在房裡收拾東西,抬眼卻見沈娥從廊上走來,垂著眼不出聲。整個人如枯葉似的,沒什麼精氣神。手裡卻還端著那盤糕點。

  她急忙迎出去,接過糕點,無意間碰到沈娥指尖微涼。

  心中愣神,迎了人回屋,又急忙找了兔襖子披風披到沈娥身上。又急忙在桌上燒起熱茶。

  「夫人今兒個手怎的如此涼?」

  沈娥微微搖頭,接過滿月遞過來的熱茶:「恐是廊上風大。」

  聽言,滿月安心,也不再多說。

  「夫人,蘇府上來人遞了信,說是給滿月姑娘的。」

  來人是平日裡守著府門的小廝,彼時立在門外,恭恭敬敬出聲道。

  沈娥垂著眼,瞧不清神色,可若有人仔細觀察,便能瞧見她握著茶盞的指尖在發抖。眼尾也充斥起緋色。

  「去吧。」

  滿月驟然聽見蘇府給她遞信,心中疑問。輕輕瞥了一眼坐在一側的沈娥,耳畔便輕輕落下一句。

  她微微怔愣,總覺得今日的夫人有些不同。

  可還是輕輕頷首,走到門旁接過小廝遞的信件。

  見沈娥沒什麼吩咐,她乾脆立在門側將信件展開,往上一掃。

  「夫……夫人!」

  半晌,沈娥身後傳來滿月激動得近乎不能自已的聲音,她心中卻無多少波瀾。

  只淺淺問了一句:「蘇府來信何事?」

  「夫人,是……是小姐找到了,夫……蘇夫人和蘇老爺已經派人去接,不日就要到達——」

  「砰!」

  滿月話未說完,沈娥手中的茶盞陡然滑落,跌到地上,砰然碎裂。

  滿月一驚,急忙想衝過來收拾,卻被沈娥輕輕抬手阻止。

  「不必收拾。」

  滿月驟然頓住,便聽見沈娥背對著她,依舊是方才的動作,沒什麼反應。

  「如今蘇小姐回來,蘇府應是忙碌之時,你自小便與蘇小姐在一處。你今日收拾收拾,便去蘇府上先幫襯幫襯吧,待蘇小姐安穩回府,你再回府上侍候……」

  沈娥話說的沒什麼波瀾,卻聽的人心尖微顫。

  滿月眉頭一皺,急忙想出聲拒絕,卻又被沈娥打斷。

  「去吧,我身邊還有邢嬤嬤侍候,你也很久沒回蘇府了,也該去看看你的舊友。」

  如此說,若是滿月再拒絕,便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是,夫人。」

  「去收拾東西吧。」

  滿月頷首應下,便悄聲退了出去。

  桌案處,軒窗半開,露出些許光亮。輕輕拂著桌上的火爐熱茶,還有沈娥的半邊面頰。

  平日裡或許覺著這風溫潤,彼時沈娥卻覺得冷冽至極。

  宛如一巴掌攜著冷冽的風扇到她臉上,如今正火辣辣的疼。

  她木然著神色,直到軒窗外天色漸暗,才堪堪有些回神。瞥見地上碎裂的瓷片後,眼中輕起波瀾,微微彎腰伸手去撿——

  瓷片鋒利,甫一拾起,因著她心不在焉,便倏然將她指尖割出一道口子來,汩汩血液直流。

  滴滴點點落到地上,染紅了本就碎裂的瓷片。

  「你娶她,是不是為了報復當年的事?」

  瞧著鮮紅的血液滴落,沈娥的腦中卻不合時宜的響起,適才在書房門外聽到的話語。

  眼尾逐漸染紅……一滴滴淚珠順著面頰滑落,

  最後砸在和污血混在一處的瓷片裡。

  「哈哈……哈哈你騙我,謝時潯你騙我,你騙我……」

  她的質問隱在哭泣中,一聲聲的響起,卻無人能夠知曉。

  只有廊上的雀兒在一聲一聲的叫喚著,仿佛知道她心中的哀泣。

  「哐啷——」

  沈娥猛然直起身,抬手將桌上火爐上的茶壺還有閒置的茶盞猛然打落,重重落到地上,與原本的碎瓷躺在一處,徹底碎裂。

  滾燙的茶水隨著破碎的茶壺一併迸濺出來,四濺在沈娥身上,不消一刻,被茶水濺到的皮膚登時紅腫起來。

  院內玉蘭早凋,蒼蘭也已全謝。風微微拂過,也只能輕輕掠過有些孤寂的木枝。

  屋中傳來女子聲聲的泣語。

  「謝時潯,你為什麼騙我?」

  「你為什麼偏偏騙我?」

  「我不是沈蘭姝,不是你的童養媳……我只是沈娥……」

  為什麼要在我愛上你以後,才讓我知曉你在騙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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