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她好白。
也好乖，又聰明，連這樣的境地，都能護住自己。
王玄更喜歡她了。之後針對侯府的圍剿就更兇殘。這樁婚事於眾目睽睽下毀掉，又把多年前那樁隱秘掀出。
慈寧宮裡。
皇太后砸碎了兩盞瓷器，他先悲苦，表出痛不欲絕，又開始煽風點火：
「許侄孫不成器，沒有小叔那樣的福分。當年他娶了郡主，也曾有段好時光。雖一早去了，郡主又改嫁侯爺，但畢竟結了夫妻的緣……」
話里話外。
都在讓太后重新對小叔之死生疑。當年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郡主不到半月就改嫁，實有殺夫的可能。太后真的很偏這兩個兄弟，只是沒有證據。但這次，王玄想，證據會出現的。果然重一查，就查出多年前的一個老人，親口指證郡主下毒。
瓷器又碎一盞。
帝後兩黨的關係，就如此，再不能癒合。
王玄又加火：「太后，以此可見，陛下兄妹二人，從沒把我們王家放在眼裡。今天毀了侄兒的婚事小，要奪權威脅您的地位是大。養虎遺患啊……」
太后深思：「可陛下沒有子嗣。皇族中亦無適齡男孩……」
蘭花真是天賜的寶貝。
王玄想，她真棒。即使人在私牢，都能操縱謝瑤，親口提出，讓陛下娶王家女的建議。並以雷霆之勢，當晚就把人送進宮。
幾個女孩是他親自選的。
都是王家培養多年的暗樁，皮膚雪白性乖巧，帶足了春藥和情迷的道具。只要君主稍一停留，肚子裡就會孕育出下一個時代的帝王。不是男孩也會是男孩，沒有懷孕也會有孕。
太后很滿意。
陛下很憤怒。
當天一旨廢郡主詔就下到侯府，王玄親自擬的文。他又買通了幾個內宦，吹吹耳邊風，鼓動著陛下絆住侯爺，把謝徵這個大殺器困在含英殿，省得他出來攪事。
第4章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
蘭花意識到暗處有人在推波助瀾，她簡單地試探了兩下，得出對方沒有惡意的評價。或許是謝府樹大，這些年來招惹的惡太多，自食其果。又或是政堂的敵手，見落下風了便來踩一腳，這裡面牽涉的干係太深，她不想多管。
兩方暫時相安。
直到謝家私牢。
蘭花與謝徵交手，王玄就坐在一牆之隔處。他提前收攏了侯府一批人，有權有錢做事總要快些，連暗牢都打通一個孔。
看烙鐵貼上蘭花的臉，而她絲毫不怕，要夸句可愛；看謝徵扼上蘭花的咽喉，被她幾句話化解，他手心捏出汗，又誇她可愛；看她三言兩句，就牽引人心，讓侯爺懷疑郡主，懷疑血脈，他還是誇她可愛……
侍衛：「要不您換句話呢？老爺送您讀了這麼多年書，知道了要心梗。」
王玄：「有你什麼事？出去玩一會兒吧，別來煩我。她真可愛。」
……
可蘭花還是受傷了。
那狗男人真不是東西。
王玄想，謝家，是時候該倒台了。
他籌謀許久，四處埋下棋子，給謝徵送了十七個女人。最終是個叫留娘的被留下，謝徵一見她便挪不開眼，後來王玄知道，留娘長得很像謝徵從前的妻子。
計劃進行到一半。
有次留娘險被郡主察覺，是蘭花出來解圍。
引開郡主後，她低聲俯在留娘耳畔，教她如何學的更像；又托她給身後的「主子」帶話，近來有和謝瑤的滴血認親，她被看得很緊，希望對方出手攪局。
五年間。
從隱於暗處的相扶前行，到如今終於搭上線。
王玄很開心，以至於他忘記深思，為什麼，蘭花會對謝徵那位髮妻如此熟悉。
直至莊內一把大火。
蘭花被燒死的消息傳來。
他踉蹌後退幾步，手中的奏文失手落地。未等侍衛把後半句「可能是假死」說完，就飛奔出府，上馬一路狂奔。在滿片被火燒過的廢墟里，徒手去翻幾具漆黑的骨頭。太重，不是，他的小姑娘，他曾牽過她的手，在謝府幾年沒被好好對待，後來托人送去的傷藥也不敢用，骨架沒有那麼大。
侍衛半晌才追上來。
這場鬧劇結束，他卻於當晚，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蘭花變了一副模樣。
是極美極艷的一張臉，笑起來攢著兩個小酒窩，很甜，在坊間鬧市同一男子奔跑，輕聲撒嬌。她說：「謝徵，你跑的太快了，我都要追不上。」裙角被微風拂過，他伸手，什麼都沒有抓住。卻又看她跑過刀山火海，出塵的臉上被愛與恨猙獰，發出深深的戾氣，大聲尖叫，「你不要我好過，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她看起來真傷心。
他想去抱抱她，卻抱了一個空。茫茫然從夢裡掙醒，其中內容已忘記大半，卻總有股淡淡的憂傷凝在心頭。
他莫名地想去見一見她。
卻被太后宣來，王家送去的姑娘有個已大了肚子，即日臨產。未竟的事業重又湧上心頭，他在太后耳邊煽風。
一步一步設了個局。
將謝家推向萬劫不復。
其實政局上，起起落落，原不必下這樣狠的手，尤其皇帝幾次為謝徵說話，帝黨能用的人不多，太后都幾次搖擺，可只有他，堅持著查下去。是為了清明於天下，無愧於子民，還是為著別的什麼，私心公心混在一起，他分不清。
兩年後，事情方才塵埃落定。
他在刑部門口等了半晚，終於等到蘭花現身。
這兩年，她隱匿了行蹤，在京都開著幾家脂粉鋪，化名為「瓷娘子」，收益很好，臉上終於長了些肉，又逢大仇得報，望著星空，露出淡淡一抹笑。
他是看著她走遠的。
「……蘭花，姜瓷。都是好名字，很配她，不是嗎？」
「也很配王家夫人的名頭。」
後面的半句話，他沒說，卻在心裡轉了好幾圈。
王玄是在第三個年頭後，才出現在蘭花面前的。
那時，朝局已穩當，他的政敵死傷流放，沒人會再對他的心上花產生威脅。皇帝病死，謝瑤被貶為平民，如今在民間女塾教書，連她都有個不錯的結局。新的小皇子從小被抓緊教育，所學民生民用，將來不會長歪。
一切看起來都那樣好，可王玄還是緊張。
出現在蘭花開的胭脂鋪子外，盤桓兩天，沒有勇氣敲開她的門。直到第三天，蘭花主動將門開開，笑盈盈的。
「我知道你。當初也要謝謝你。」她這樣說。
後來越來越多地碰面。
兩個人熟起來。
又四個年頭，他們終於在一起。心機很深的人其實很難相信愛情，尤其從前被情傷過，所以愛便讓她厭倦和疲憊。
可慶幸王玄堅定又。
堅定便能日積月累地將她打動；腹黑便能察覺她的心思，一點點突破她的防線。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麼久。那時我便想過，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會在五年內成親，生兩個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將來還要養只小貓。如果不順的話，我們就晚點成親。如今，我是幸運的。」
新婚當晚，他抱著她撒嬌。
赤誠的吻印上去，她便彎起眉眼笑。
他從沒跟她講過那個荒唐的夢，她也從沒跟他講過那離奇的前世。直到第二個孩子出世，她才隱隱提了一嘴。
「惜芷後來跟我抱怨，為什麼不在謝徵死前，告訴他是過去的鬼魂前來了。因為沒有意義，那種人，根本不會後悔。與其讓他覺得死在從前的髮妻手中，是她因愛生恨；不如讓他明白，他死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鬟手裡，就是根本的才智不如人，那是對他一切的否定……」
王玄靜靜聽完這一切。
俯身去吻她的眼睛，幫她掖好被子。
「我早就猜到了。」他說，去滑她的鼻尖，「要小心著涼，蘭花，我愛你。」
蘭花被擁進懷中。
那樣滾燙的溫度，讓她快記不清前世死在水中的寒冷，好像又想起了這一世，她原本也是有爹娘的。
唇角輕輕勾起。
她無聲在說——
「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我也愛你。你給了我個家，王玄，你永遠不懂，那對我意味著什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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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更喜歡她了。之後針對侯府的圍剿就更兇殘。這樁婚事於眾目睽睽下毀掉，又把多年前那樁隱秘掀出。
慈寧宮裡。
皇太后砸碎了兩盞瓷器，他先悲苦，表出痛不欲絕，又開始煽風點火：
「許侄孫不成器，沒有小叔那樣的福分。當年他娶了郡主，也曾有段好時光。雖一早去了，郡主又改嫁侯爺，但畢竟結了夫妻的緣……」
話里話外。
都在讓太后重新對小叔之死生疑。當年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郡主不到半月就改嫁，實有殺夫的可能。太后真的很偏這兩個兄弟，只是沒有證據。但這次，王玄想，證據會出現的。果然重一查，就查出多年前的一個老人，親口指證郡主下毒。
瓷器又碎一盞。
帝後兩黨的關係，就如此，再不能癒合。
王玄又加火：「太后，以此可見，陛下兄妹二人，從沒把我們王家放在眼裡。今天毀了侄兒的婚事小，要奪權威脅您的地位是大。養虎遺患啊……」
太后深思：「可陛下沒有子嗣。皇族中亦無適齡男孩……」
蘭花真是天賜的寶貝。
王玄想，她真棒。即使人在私牢，都能操縱謝瑤，親口提出，讓陛下娶王家女的建議。並以雷霆之勢，當晚就把人送進宮。
幾個女孩是他親自選的。
都是王家培養多年的暗樁，皮膚雪白性乖巧，帶足了春藥和情迷的道具。只要君主稍一停留，肚子裡就會孕育出下一個時代的帝王。不是男孩也會是男孩，沒有懷孕也會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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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一旨廢郡主詔就下到侯府，王玄親自擬的文。他又買通了幾個內宦，吹吹耳邊風，鼓動著陛下絆住侯爺，把謝徵這個大殺器困在含英殿，省得他出來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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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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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有你什麼事？出去玩一會兒吧，別來煩我。她真可愛。」
……
可蘭花還是受傷了。
那狗男人真不是東西。
王玄想，謝家，是時候該倒台了。
他籌謀許久，四處埋下棋子，給謝徵送了十七個女人。最終是個叫留娘的被留下，謝徵一見她便挪不開眼，後來王玄知道，留娘長得很像謝徵從前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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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真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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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地想去見一見她。
卻被太后宣來，王家送去的姑娘有個已大了肚子，即日臨產。未竟的事業重又湧上心頭，他在太后耳邊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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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政局上，起起落落，原不必下這樣狠的手，尤其皇帝幾次為謝徵說話，帝黨能用的人不多，太后都幾次搖擺，可只有他，堅持著查下去。是為了清明於天下，無愧於子民，還是為著別的什麼，私心公心混在一起，他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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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她隱匿了行蹤，在京都開著幾家脂粉鋪，化名為「瓷娘子」，收益很好，臉上終於長了些肉，又逢大仇得報，望著星空，露出淡淡一抹笑。
他是看著她走遠的。
「……蘭花，姜瓷。都是好名字，很配她，不是嗎？」
「也很配王家夫人的名頭。」
後面的半句話，他沒說，卻在心裡轉了好幾圈。
王玄是在第三個年頭後，才出現在蘭花面前的。
那時，朝局已穩當，他的政敵死傷流放，沒人會再對他的心上花產生威脅。皇帝病死，謝瑤被貶為平民，如今在民間女塾教書，連她都有個不錯的結局。新的小皇子從小被抓緊教育，所學民生民用，將來不會長歪。
一切看起來都那樣好，可王玄還是緊張。
出現在蘭花開的胭脂鋪子外，盤桓兩天，沒有勇氣敲開她的門。直到第三天，蘭花主動將門開開，笑盈盈的。
「我知道你。當初也要謝謝你。」她這樣說。
後來越來越多地碰面。
兩個人熟起來。
又四個年頭，他們終於在一起。心機很深的人其實很難相信愛情，尤其從前被情傷過，所以愛便讓她厭倦和疲憊。
可慶幸王玄堅定又。
堅定便能日積月累地將她打動；腹黑便能察覺她的心思，一點點突破她的防線。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麼久。那時我便想過，如果順利的話，我們會在五年內成親，生兩個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將來還要養只小貓。如果不順的話，我們就晚點成親。如今，我是幸運的。」
新婚當晚，他抱著她撒嬌。
赤誠的吻印上去，她便彎起眉眼笑。
他從沒跟她講過那個荒唐的夢，她也從沒跟他講過那離奇的前世。直到第二個孩子出世，她才隱隱提了一嘴。
「惜芷後來跟我抱怨，為什麼不在謝徵死前，告訴他是過去的鬼魂前來了。因為沒有意義，那種人，根本不會後悔。與其讓他覺得死在從前的髮妻手中，是她因愛生恨；不如讓他明白，他死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丫鬟手裡，就是根本的才智不如人，那是對他一切的否定……」
王玄靜靜聽完這一切。
俯身去吻她的眼睛，幫她掖好被子。
「我早就猜到了。」他說，去滑她的鼻尖，「要小心著涼，蘭花，我愛你。」
蘭花被擁進懷中。
那樣滾燙的溫度，讓她快記不清前世死在水中的寒冷，好像又想起了這一世，她原本也是有爹娘的。
唇角輕輕勾起。
她無聲在說——
「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訴你，我也愛你。你給了我個家，王玄，你永遠不懂，那對我意味著什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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