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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興趣愛好,總要和名次,和獎項,和榮譽掛鉤……他過於在意一件事的價值了,這份衡量有時好有時又不太好。」

  「還好你來了,有你在他身邊我能放不少心。」

  被薛怡年幾句話吹得飄忽的段崇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眼神閃躲。

  怎麼突然被委以重任了……

  還有,沒人跟他說這薛家的人都這麼會說話啊……

  他才醞釀出的丁點淚意,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在廚房待了一下午的顧驚山自己在外邊支了個傘閉眼假寐,聽到薛怡年要離開的動靜才不慌不忙地去了門口。

  薛怡年的目光從段崇明的臉旁穿過,樂呵呵道:「喲,捨得出來看看我了?」

  顧驚山勾唇,臉上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坦然道:「三個人的座談會還是過於擁擠了。」

  懶得和顧驚山嘴貧的薛怡年溫柔地拍了拍段崇明的肩:「北城那邊還有點事需要我處理,下次來北城玩幾天?」

  「好。」

  車輪子咕嚕咕嚕轉著,不過分秒就消失在了路的轉角。

  顧驚山捏著金主後邊的脖頸肉,打趣道:「怎麼和誰都能一見如故。」

  「因為你人品不好。」

  段崇明拉住顧驚山的手,把人拽進屋裡。

  強勢地壓在門板上,深沉的眼神緊盯著顧驚山。

  沒有說話,只有眼神的我交流。

  無聲,強勢,不容閃躲。

  段崇明說不出蜜裡調油的話,覺得拗口,也覺得難以啟齒。

  最後只好把所有的表達盡數含在口中,通過交匯的涎液傳遞。

  心裡萬千種想法,他才不要一一去說。

  他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緒……反正,現在想親就是了。

  當段崇明想占據主動的時候,只需要稍微使力,便能讓顧驚山成為一個動彈不得的睡美人。

  被按在門板上任自己為所欲為。

  只可惜,他感興趣的對象只存在於脖子以上。

  顧驚山直勾勾地盯著,黑沉的眼神像是要把眼前的所有攝入、吞噬。

  幽深的雙眸毫不掩藏自己濃郁的欲望。

  段崇明狠狠啄了下顧驚山的唇,發出很澀情的水聲。

  大發慈悲道:「這個星期最後的晚餐。」

  顧驚山:「?」

  段崇明:「字面意思。」

  第66章

  細雨微煙, 清明時節的雨總帶著某種儀式感。

  顧驚山這幾日睡得沉,唯獨這天破曉時分便醒了。

  遠山輪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像被洇濕的水墨畫, 將他的目光浸染得愈發朦朧。

  顧驚山神色淡淡,衣褲的黑幾乎要融進潮濕的空氣里。

  唯有領口處露出一截脖頸, 白得驚心, 像隆冬時節的第一場雪,看似單薄,堆積起來卻有種令人窒息的厚重。

  松山的雨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過片刻, 顧驚山的指尖就已冰涼。

  「不冷嗎。」

  門開合的聲音近似於無, 直到雙手被握住顧驚山的平淡的眼神才晃蕩了一下。

  「冷。」

  「冷就進去。」

  今天的顧驚山格外沉默。

  段崇明權當不覺, 專注地揉搓著他僵直的手指,直到蒼白的關節泛起血色才鬆手。

  "簡單吃個早飯就回北城吧。"段崇明挽起袖子,語氣平常得像在討論天氣。

  「好。」

  顧驚山順從地接受了金主的安排。

  這幾天的休息沒緣故地在顧驚山的眼尾掛了一層憂傷的薄紗,拉扯著眼尾向下。

  淡淡的,猶如雲層交接處的暈染。

  雲層上方的晴空萬里和下面的細雨濛濛割裂地存在於同一片天空。

  象山是一座私人承包的山, 亦是名流安葬的墓地。

  長而彎曲的山道掩蓋在濃密的樹木中, 層層疊疊,把一輛又一輛的黑車罩在樹下。

  段崇明握了握手心, 望向窗外的目光晦暗不明。

  清明。

  這個日子總會讓人心頭沉重。

  但……

  「走吧。」顧驚山睜開眼,留意到金主臉上的那點微不可察的緊張和忐忑,溫和道:「放寬心,她會很喜歡你的。」

  段崇明旁若無事地打開車門, 冒著雨把傘撐開,強調道:「我可沒有緊張。」

  顧驚山莞爾,溫聲道:「好。」

  順著青磚石板路往裡, 茉莉花的香氣混著雨水沾濕的泥土氣息率先碰到段崇明的鼻尖。

  墓地很安靜,一塊無字的墓碑只刻著花紋。

  無字碑前已擺滿白花,肅穆地立在那裡,仿佛真能承載什麼。

  那塊墓碑高高沉沉,立在那裡,讓人感到了該有的莊重。

  顧驚山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沉默地站在金主撐起的黑傘下。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腳邊匯成細流。他凝視著眼前的墓碑,聲音低沉:"這塊墓地,其實是空的。"

  甚至都稱不上衣冠冢,除了顧驚山親自雕刻的墓碑,還有撒下的花種,其餘的一切都和薛蘊青無關。

  顧驚山深沉的目光落在虛無的空中,溫聲道:「她的遺囑早在我出生那天就立好了,包括自己的後事。」

  地下太黑,薛蘊青早早地定好了自已的生命該以怎樣的句號收尾。

  長白山的風雪很大,骨灰將將出現就被吹散,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閃閃的光輝,像一場無聲的告別。

  薛蘊青不愛玫瑰,唯獨喜歡茉莉,清新淡雅,一如她這個人。

  那香味初聞清淺,湊得近了,聞得久了才知蘊藏的馥郁。

  顧驚山靜靜望著,整個人都浸潤在空白的海里,什麼也沒想。

  風突然轉急,斜飛的雨絲掠過傘沿,沾濕了他的面頰。

  久被風吹的眼閃了閃,毫無徵兆地落出一滴淚,在被冷意覆蓋的臉留下一道熾熱的滾燙。

  段崇明不自覺張了張唇,無措地握緊了傘柄。

  他從沒有見過顧驚山哭。

  也想像不出顧驚山哭的樣子。

  往日偽裝起來的落寞和現在真心實意的落淚相比,差了太多太多。

  那雙有故事的眼睛,段崇明從第一眼記到了現在。

  落下的一滴淚掛在顧驚山的下巴,晶瑩剔透,搖搖欲墜。

  沒等到第二位同伴的淚珠終於在風的吹拂下落入了衣領之間。

  「嗯……太冷了,眼睛都有些澀。」

  顧驚山眨了下眼,濡濕的睫毛簇成小扇。

  段崇明一言不發地撐著傘,和顧驚山一起在雨里站了好久。

  當祭日和清明撞上,這一整年的憂傷似乎就要少那麼一次。

  茉莉花香直往人臉上撲,溫柔地輕撫著他的眉心。

  顧驚山的脆弱就這樣毫不遮掩地出現在段崇明的面前。

  不摻半分虛假,不為外人知曉的。

  生動的,令人疼惜的。

  在這個時候所有安慰的話都有些蒼白無力了。

  心裡默念道:「也就這個時候才會覺得顧驚山是個需要被保護的人了。」

  男子漢嘛,哭一哭不算什麼事。

  阿姨……

  段崇明糾結半晌到底吐不出那個更親密的稱呼,那個稱呼在舌尖輾轉,終究沒能說出口。

  十幾年未曾使用的稱謂,早已陌生得令人遲疑。

  段崇明在心裡默默補充:除了今天,顧驚山都不會哭。可別被他騙了,這個人現在事業愛情雙豐收。

  雖然從臨床退下來了,但是自己學了計算機鑽研出了醫療機器人,還開了家公司……

  在醫療界的話語權可比當醫生的時候大。

  忘了說,在多方的監管下,他研究的塔利也能給人動手術了。

  段崇明無言望著墓碑,眼裡閃爍著複雜的情緒。

  他的餘光一直靜靜注視著顧驚山,眼中情緒翻湧。

  段崇明沒錯過他的淚,也沒錯過他平靜的眼神。

  從山上下來,顧驚山身上那近似虛無的空慢慢消散。

  今天的那個和自己認知中截然不同的顧驚山仿若只是段崇明的錯覺。

  顧驚山在車上小憩了一會兒,感知著金主無聲的注視,薄唇輕啟:「怎麼,今天突然對這張臉沒有抵抗力了?」

  段崇明沉默地躺到顧驚山腿上,誠實道:「一直沒有。」

  ……

  在薛宅叨嘮了幾天的段崇明比顧驚山還早地住進了那一直被擱置的四合院。

  進去的時候段崇明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打卡的遊客,還好車窗貼了膜,烏漆漆的一片,沒讓段崇明成為照片的背景板。

  大門打開再合上,通過一段另起的容車通過的道才真正進入了主宅。

  他一下車,那些個被顧驚山從江城遣返回來的人就迎了上來。

  「……」段崇明微笑著點頭,從容地揮退了他們,只留了一個自己最為眼熟的管家。

  他輕咳一聲問道:「書房在哪兒?」

  管家躬身引路:「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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