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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現在的記憶力停在五歲, 記不得你。」陳森站起來,卑微地垂著頭給祁漾保證。

  祁漾眨著眼, 謝忱言每天都在他門口蹲守, 雖然對他沒有那方面的記憶, 可是他就是天生對祁漾有好感似的, 看見祁漾的第一眼就會眼巴巴地湊上來。

  有時候他會給祁漾摘幾朵路邊的野花, 獻寶一般捧著送進祁漾懷裡。有時候也把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留下來, 悄悄放在祁漾門口。

  幼稚且無聊的舉動。

  祁漾並不想和他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更沒有想因為謝忱言的記憶力停在五歲就要破格對他好一點。失憶只是暫時的,謝忱言遲早會恢復記憶。

  謝家權勢這麼大, 他們不會放任謝忱言不管,任憑謝忱言做一個呆笨的五歲小孩。

  祁漾不會放一個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

  「我做不到。」祁漾搖頭,把桌上那個被人冷落的紅包抓起來,塞進陳森口袋裡,「雖然你不缺這點錢,我給你這些也只是我能力範圍內能給你最多的了,因為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指著謝忱言:「你現在,帶他回去。」

  陳森看著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為謝家奔波奉獻了這麼多年,臨近退休了也還是要為謝忱言的事傷腦筋。

  他確實幫了祁漾很多。

  但祁漾比誰都更明白陳森的心究竟是偏在哪邊的。

  陳森已經走到了謝忱言面前,他把謝忱言拉起來,指揮著謝忱言拍去褲腿上的灰塵,扯著謝忱言叫他跟自己回去。

  「他今天同意去我們家吃飯了嗎?」謝忱言木訥地站起來,不抬腳,木樁一樣釘在原地。

  陳森搖頭。

  謝忱言的記憶停在了五歲,又不是那個時候的五歲。他沒有真正經歷過一個正常的童年,互相在外偷腥的父母,兩個人都不記得自己在外面究竟有多少私生子,記得上的,被別人帶到面前了的,都通通放在謝家養著。

  謝忱言沒有享受到多少父母的愛意,只是看著謝家時不時進來一個陌生的小孩,或是他父親的,或是母親的。

  他看著自己的家裡擠滿了陌生人。

  同時謝照禮又對他寄予厚望,掌控欲和調/教欲讓他把謝忱言完全沒有當作一個幾歲的小孩對待。他看似自由,其實一切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下。

  現在快三十歲的謝忱言,記憶停留在五歲,反而更像一個正常的兒童。

  那種慣常冷淡的眼神消散,清澈的雙眼中暗藏著幾分期待,陳森有點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他忙。」

  「回去吧,後面有機會再來邀請他。」陳森推著謝忱言走出了門。

  離婚證拿在手上手上,祁漾鬆了一口氣,把離婚證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等到傅硯修來了也沒捨得放下。

  「離了啊?」傅硯修有點震驚。

  祁漾點頭,把離婚證拿在手裡往房間裡走。

  這可能算不了什麼,畢竟如果謝忱言結婚離婚都能靠手段的話,那謝忱言恢復記憶後,要想再結一次婚,還不是很容易。

  但是至少證明現在自己是自由的。

  .

  後面幾個月謝忱言都沒有恢復記憶,他對謝忱言似乎有天然的好感,即使在他五歲的記憶里根本沒有出現過祁漾,他也會興致沖沖地沖向如今這個陌生的祁漾面前,討好地用小孩子拙劣的方式去吸引祁漾的注意。

  不論是故意的招惹,還是演技拙劣地摔倒,還是在祁漾跟別人交談的時候大聲地打斷他跟別人都講話。

  祁漾沒有時間陪他去演戲,時間久了看見謝忱言的聲音就沉下臉。

  八月初,氣溫變得炎熱,祁漾買了一個大冰櫃放在院子裡,裡面裝著一些雪糕送給客人吃,有時候街上的小孩子們也會過來討要。

  祁漾挨個摸他們的頭,一人給一個牛奶味的冰淇淋,等到了最後一個,他啪一聲關上冰櫃的門,冷漠地拒絕了伸在面前的這隻手。

  「都是小孩子,為什麼每次都不給我?」五歲記憶的謝忱言顯然不能理解祁漾這種明晃晃的偏心和排擠,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他很直接地感受到了祁漾的厭惡。

  祁漾轉身進了房間,沒五分鐘就聽見外面一個小男孩在嚎啕大哭,刺耳的哭聲吵得祁漾無法精心下來接單。

  他推門走出去,看見謝忱言惡劣地搶了地上那個男孩的冰淇淋,三兩口就解決完了,拿著包裝口袋委屈地看著祁漾。

  祁漾衝過去把小男孩抱起來,仔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哪出摔傷了,拍著他的後背哄他,又拿了一個新的冰淇淋送給他。

  從始至終他都把謝忱言當作空氣,他也不屑於因為各種事對謝忱言去發脾氣,越是在意謝忱言做的這些事,謝忱言反而會覺得得到了他的注意而越上綱上線。

  祁漾不想分半點眼神給他。

  下午,祁漾去山下送了兩位客人,回來把車停好就看見謝忱言騎著一輛山地自行車從斜坡上沖了下來,一點不帶剎車地衝過來,快到祁漾面前時,拙劣地從自行車上摔下來。

  天氣炎熱,他穿著一條灰色的短褲和白色的短袖,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完全沒有遮蓋的接觸到了地面,他疼得呲牙咧嘴的倒在祁漾面前。

  「好痛!」謝忱言吭了一聲,抱著膝蓋坐在祁漾腳邊。

  祁漾拿著車鑰匙冷眼看他,膝蓋上摩擦掉了一大塊皮,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著有點嚇人,手臂上也受了傷,在地上摩擦出來一大條口子。

  收回眼,祁漾抬腳要進去,謝忱言疼得渾身發抖地抓著他的褲腿:「我受傷了,不給我貼一張那個很多顏色的東西嗎?」

  祁漾仔細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很多顏色的東西是什麼。

  中午他給那個小男孩貼了一張創可貼,他被謝忱言推在地上手上破了點皮。

  他垂眸看著謝忱言腿上那個流血的傷口,血順著他的腿流下來,一點一點鑽進腳脖里,看著駭人。

  祁漾在很小的時候也騎著自行車摔傷過,那種疼痛的感覺至今都還回憶得起來,在地上摩擦出來的傷口不像是被刀割傷,火辣辣的疼痛中泛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他搖著車鑰匙,上面有一個傅硯修女朋友做的小掛件,搖起來會叮叮噹噹的響。

  謝忱言的注意力吸引住,咬著牙抖著嘴唇將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祁漾惡劣地想,要是傷口感染了讓他截肢最好。

  這樣想著,抬腳從他身上跨過去,沒有回頭地進了院子裡,把門在他面前兇狠地合上。

  陳森這才打開門出來把謝忱言從地上拉起來,剛才他就在門後面偷聽,他也只是想看看祁漾到底會不會心軟。

  哪怕只有一點點……

  他不願意在謝忱言處在這個樣子的情況下去做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給謝忱言杜撰一些祁漾的黑暗面,卻更不想看見謝忱言一次又一次受傷。

  五歲記憶的話,還是小孩子,很容易受大人的話的影響。

  他把謝忱言帶回去,給他上藥包紮,在他「為什麼祁漾不喜歡我」的疑問下,他抽著煙走出房間。

  黑暗中,他緩慢地點了一支又一支煙,終於在迎來第一縷晨光的時候下定了決心。

  .

  早飯已經做好了一會兒,謝忱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準時地起床。

  陳森幫他準備好衣服,敲門進去。謝忱言已經醒了,但一直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昨晚摔傷的那些地方泛著烏紫。

  「起床吃早飯了,忱言。」陳森拉開窗簾推開窗,清新的空氣從窗戶在鑽進來,臥室里亮堂一片。

  陳森因此看清楚了謝忱言許久沒有出現的陰暗的眼神。

  他頓了頓,把衣服放在床邊,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少爺。」

  謝忱言沒有回答,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問陳森:「怎麼來這裡了,羊羊高考都還沒有結束。」

  高考……

  陳森在腦海里快速過了一遍這個詞語,祁漾高考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難道說,謝忱言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大三那一年?

  陳森額頭上不合時宜的在這個清涼的早晨出現了一層薄汗。

  記憶跳躍得太快,他來不及當一個惡人謝忱言的記憶就恢復到了大三時期。

  那……

  陳森的耳朵動了動。

  窗外,祁漾和傅硯修交談著走過,對這個房子裡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清楚。

  大三,謝忱言已經有了和家裡對抗的能力。

  陳森記得,這個時期,他表面上看著和諧,是祁漾心目中的好哥哥。暗地裡已經叫陳森購置了一套房產,扭曲地開始策劃一場祁漾的失蹤。

  和祁漾在一起的方法有很多,謝忱言暗中謀划過許多,當時的洗腦和pua不成功的話,他還有許多方法。

  但現在,離過婚的祁漾,和大三記憶的謝忱言……

  陳森不敢去想這兩個人會產生多激烈的碰撞,只想在兩個人見面之前騙謝忱言離開這裡。

  「剛才那個聲音,很像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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