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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比起他們來,我們已經幸福太多。」想起一路上目睹的那些一個個麻木不仁的靈魂,玉昭心中酸澀,苦笑道,「他們太多人,甚至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每每看到,我的心中都一陣痛惜。」

  謝岐看向她。

  「每打一場仗,百姓們就要剝去一層皮,輕則散盡家財,慘遭劫掠;重則賣兒賣女,家破人亡。一場戰爭,或者是一場時疫,就能輕而易舉地奪去他們的生命。」玉昭慢慢道,「俗話說得好,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無論國家如何風雲變幻,受苦的永遠都是百姓。其實,他們不在乎誰做皇帝,也不在乎誰贏誰負,反正對於他們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想要扶持天子,將希望寄託到他的身上,等到他長大掌權,徹底改變這個天下,對嗎?」玉昭看著他,像是看進了他的心裡去,輕輕問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等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你還要搭上多少年的心血和時光?而在這期間,你能保證惠王不養精蓄銳,厲兵秣馬,再次引起一場腥風血雨嗎?」

  「天子年幼,並無掌權之能,這樣的天下握在他的手裡,等於是誘惑任何皇室宗親想盡辦法取而代之,無數諸侯不會甘心把這天下放在一個孩子的手裡,在他成年之前,必定還會有無數場戰爭爆發,而這個時候,國家越內亂,外敵就越趁機而入。」

  「如果這是太平盛世,內無內亂,外無強敵,這一切都無可厚非,你的計劃是可行的,可是現在並不是如此,西涼雖滅,周圍的鄰國卻日益壯大,依舊虎視眈眈,惠王等諸侯還在伺機而動,妄圖一統天下,非常時期,如果沒有一位強有力的陛下站出來,我們的國家,又將會遭到怎樣四分

  五裂的結果?我們這些百姓,又將會面臨怎樣的滅頂之災?」

  見謝岐面色動容,玉昭心中一動,繼續緩緩道,「何況,等到天子懂事,大權獨攬,受你轄制多年,你覺得他會明白你的苦心嗎,還是會受有心之人的挑撥,自古以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臣子可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到時候你是護謝家,還是護天子呢?」

  「百姓和君王,江山社稷和千古名聲,到底哪一個,才更重要呢?」

  謝岐久久地沉默,似是被言語震撼住,又似是在沉思。

  「我一直以為,沒有人能夠說的過歐陽瑾,」良久後,他笑了笑,佯作輕鬆道,「原來我沒想到,你亦是不遑多讓,我的身邊原來藏著這等謀士,我竟毫無察覺。」

  玉昭紅了紅臉,莫名有些赧,「現在只有你我兩人,我也只是暢所欲言罷了,一切只是我的一面之詞。」

  「不,你說的這些,正是我所顧慮的。」謝岐握住她的手,更加緊了緊,「惠王蠢蠢欲動,他蟄伏多年,是不會甘心就此罷手的,朝廷難免還會有一場苦戰。」

  「到時候,我雖然有天子在側,諸事順利,然而名不正言不順,很多事情真的辦起來,還是會束手束腳,一旦我被那些將我視作眼中釘的人趁機除去,放眼天下,整個朝廷還有誰,能夠抵擋得住惠王呢?」

  怕是到時候,連天子的性命都要保不住。

  還有整個謝氏滿門,謝泠芝,玉昭,通通都要保不住。

  那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這個結局,謝岐心中一緊,深深地看著玉昭,道,「昭昭,別怕,就算是為了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也不會輕言放棄。」

  他剛剛才從死神的手裡逃脫出來,上天便又賜給了他一個孩子。

  這怎麼不算是一種警示呢?

  他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還怕走不到這最後一步嗎?

  既然已經滿身罵名,恕無可恕,又何必再怕多一樁罪名呢?

  進,可能會失敗。

  但是退,則必死無疑,滿門必誅。

  謝岐仿佛一下子想通了關竅,困擾多時的一顆心,終於豁然開朗。

  他低下頭,大手托起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將她吻住,「……昭昭,謝謝你。」

  「你就是我的福祉。有你在,我就什麼也不怕。」

  第97章

  輕一點

  夏至將臨。中原已經收復大半河山,只剩下惠王一黨還在負隅頑抗。

  謝岐借天子之名,詔惠王入朝覲見,封惠王為瀧州王。

  惠王自然不從,當場撕毀天子詔令,打著清君側、誅外戚的口號,一路破二州四郡,率數萬兵馬直直朝長安而來。

  其實惠王原本沒有這麼多的兵馬,原來是在屯兵養息之際,不知何時與北部的契丹族沆瀣一氣。惠王向契丹王承諾,等來日他取得大業,必將割讓北方的五座城池作為謝禮。

  謝岐的探子冒死截下了惠王與契丹王的這封密信,消息一曝光,朝野震動。群臣惶恐至極,人人自顧不暇,當初明里暗裡想要支持惠王的那波臣子皆無話可說,一下子啞了火。

  風口浪尖之際,謝岐順勢上位,輕而易舉收歸了絕大多數朝野的支撐,又趁機手握兵符,收攏全國兵馬,命宋行貞作為主將,歐陽瑾為軍師,大舉兵力與惠王在兗州決戰。

  這一仗一打便打了數月之久。

  外面如何戰火紛飛,也傳不到幽深的後宮中。

  與此同時的這數月里,玉昭終日呆在後宮,或是陪伴小天子,或是與謝泠芝在一起。

  小天子沉默寡言,卻也不是不好相處。起初玉昭還臣服在萬人之上的天子淫威中,不敢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面見天子,雖然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看起來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

  小天子不怎麼愛說話,也沒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好奇心。

  他得了一種病,一種很難纏的心病。

  玉昭雖然心疼,但也不知道怎麼讓他好起來。每每相處的時候,只能絞盡腦汁地給他講一些故事,讀詩文,或者給他做一兩件趁手的玩具,儘管效果微乎其微。

  而天子的生母謝泠芝,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自從見到謝岐和小天子之後,雖然人身已經得到了安全,但她的瘋病變得更加嚴重,一天之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兩人雖同處皇宮中,卻很少見面,一對母子竟然形同陌生人。玉昭夾雜在這兩人之中,一時之間也不知是何滋味。

  謝岐一邊處理朝政,一邊還要關注兗州的戰局,變得忙碌非常,到了深夜,才能有空與玉昭見上一面。

  深夜,玉昭在燈下做女紅,外面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謝岐披著一身夜霧寒霜而來。

  還沒等她抬起頭,熟悉的沉香氣息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謝岐伸手,將她手裡的繡棚抽走,放在了一邊。

  「夜深了,這些不要做,小心眼睛。」

  玉昭知他回來,淡淡一笑,欲要站起身,給他寬衣,肩膀又被他輕輕摁住。

  「不要起身。我自己來。」

  謝岐素來不習慣身邊人服侍,屏退了宮女,自己將一身寒氣的大氅解開,掛在衣架,又走到玉昭身邊,單膝跪下,撫摸著她的肚腹。

  「小傢伙今天沒有鬧你吧?」

  這幾個月里,玉昭的肚子愈來愈大,終於有了一個明顯成為母親的樣子。

  他的語氣低磁溫和,說這話的時候,自帶了一股即將為人父的端莊穩重,仿佛一股涓涓暖流,使玉昭的唇角也慢慢彎起。

  玉昭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與他一同感受著,慢慢道,「已經五個多月,想來很是精神,今天又踢了我一腳。」

  謝岐也笑了,「……是嗎?」

  他起身,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額頭貼向她的額頭,「昭昭,辛苦你了,如今你有孕在身,我卻還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的身邊,是我不好。」

  「不要這麼說。」玉昭撫上他的臉,短硬的胡茬帶來微微的癢,溫聲道,「你好像又瘦了一些,沒好好用飯嗎?戰事……很焦灼嗎?」

  「沒有。」謝岐吻了吻她的手指,「戰事很順利,惠王如今已是回天無力。我不願再繼續打下去,只要惠王現在束手就擒,我會對他從輕處置,若是還執意不肯,那便由不得他了。」

  玉昭沉默。

  惠王暴虐,如果他堅決戰到底,為了抵抗謝岐,被逼急了說不定還會做出屠城的事,如今戰事再多打下去一天,就會不知死多少無辜百姓。

  「好了。」看出她眉眼間的惆悵,他明白她心中所想,捧住她的臉,認真道,「不要多想,只要打仗,就難免會有犧牲,我會努力將犧牲做到最小,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安下心,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玉昭知道他這是在寬慰她,也不再傷

  春悲秋,淡淡地嗯了一聲,仰起唇角,對他輕輕一笑。

  謝岐看到她的笑容,心中一動。

  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剮蹭著嫩豆腐一般的臉頰,低磁的嗓音湊近她,「昭昭,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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